有些人的毅力總是會體現(xiàn)在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桑英還真是有毅力,每天堅(jiān)持來涵洞這頭報(bào)到,比很多上工的人還準(zhǔn)時。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她真的拖家?guī)Э趤砹恕?p> 這幾天,她來的時候都帶著她那八歲半的兒子薛富貴。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子都還在上學(xué),可薛富貴天天在外頭跑著玩,不識字也不會算數(shù)。
薛家也不是沒送他去學(xué)校,可這孩子實(shí)在是太皮了,家長老師都管教不住。為了不影響其他孩子的上課情緒,學(xué)校無奈只好將他勸退。薛家給他換了一所學(xué)校,還是一樣的情況。
云妮兒在薛家時就沒少受他欺負(fù)。
在鄉(xiāng)下,像薛富貴這樣的活躍分子在孩子堆里反而最有號召力。他跟著桑英到十字路口這兒來沒兩天就和這一片的小孩兒混熟了。
他喊不來云妮兒一塊玩,就到處跟其他小孩說他這個小表妹以前擱他家的時候咋樣咋樣。
云妮兒不稀罕理睬他,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跟著嬸子學(xué)背詩。
看到薛富貴領(lǐng)著一幫小孩兒往工地上的磚垛中間去,余笙忙起身喊住他們:“富貴、段恒,你們別往那兒去。到這邊來玩?!?p> 薛富貴停在磚垛邊望了她一眼,隨即不以為意的對小伙們道:“別理她。咱們爬上去比誰尿的高尿的遠(yuǎn)?!?p> 一看薛富貴要帶著小孩兒磚垛上爬,余笙有些急了。
那磚垛上壘的磚頭看著挨得怪緊實(shí),實(shí)際上都是沒有砌起來的備用磚頭,手往上面一抓就能把上面的磚頭扒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磚頭掉下來砸身上,能把下面的人砸出事來。
彭奶奶把小段恒喊了回來。
其他幾個小孩兒還跟著薛富貴屁股后面。
薛富貴往磚垛上攀時被一只手拎了下來。
“小舅!”
桑平把他丟出去,“你還知道我是你小舅啊!”
余笙還沒到磚垛那邊,就看到小富貴被桑平趕了出來。
桑平瞪著眼呼喝幾聲,把一幫小孩兒嚇跑,往薛富貴屁股上不輕不重的踹的一腳。
薛富貴捂著屁股往他那只腳上看去,笑哈哈的說:“你這個瘸子腳上還怪有力量哩?!?p> “誰教你這么說話的!我看你就是欠打!”桑平抬手作勢要扇他,這才把薛富貴嚇到一邊去。
余笙往桑英那兒喊了一聲:“大姐,你管管富貴吧!”
桑英上跟聊得來的幾個姑婆一直嘚啵嘚啵,上下嘴皮就沒歇著過。
“你管好你自己吧!”桑英嗆了一句,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跟那幾個姑婆嘀咕,看那不高興的臉色就知道她說的不是啥好事。
余笙著實(shí)無奈,領(lǐng)著云妮兒回去,跟彭奶奶跟前的小段恒說:“段恒,可別跟哥哥到危險(xiǎn)的地方去。那上面的磚頭要是掉下來砸住人,可疼了?!?p> 彭奶奶:“恒恒過來,你看云妮兒比你小都會背唐詩嘞,你也跟嬸子學(xué)?!?p> 小段恒驕傲說:“我也會背詩。床前明月光——”
他磕磕巴巴背了一首《靜夜思》。
“你就會這一首?!迸砟棠绦υ捤痪?,接著還借云妮兒刺激他,“云妮兒,你跟段恒哥哥說,你會背多少首詩嘞?!?p> 云妮兒掰著小手指頭認(rèn)真的算起來,“二十…三首嘞。還會一首宋詞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都是嬸子教我滴。”
小段恒吃驚的望著她。
云妮兒還在說:“加法減法我哥教我滴。乘法除法,我還沒學(xué)會…”
余笙鼓勵她:“云妮兒,那你把你會的教一教段恒?!?p> 小段恒跟著云妮兒到一邊學(xué)習(xí)去了。
彭奶奶看了一眼還在磚垛附近徘徊的薛富貴,受好奇心驅(qū)使小聲問余笙:“小余,你大姑姐家的小孩兒這么大嘞,咋沒送學(xué)校去啊?”
“小孩兒不好好學(xué),家里大人不好好教。”余生無奈,不想也沒功夫去操心薛家那一大攤子破爛事?!按竽铮《魏懔鶜q多了,也該上學(xué)了吧?!?p> 彭奶奶往北頭的小學(xué)方向指了一下,“去年我就送他去那邊學(xué)校嘞。學(xué)校說小孩兒年紀(jì)不到也沒受過專門的學(xué)前教育就讓晚一年再來。今年再開學(xué),我就上他去上學(xué)?!?p> 余笙露出笑容:“那到時候咱們一塊兒?!?p> 彭奶奶不由得吃驚:“你要送云妮兒去上學(xué)啊!她才多大兒,六歲不到吧!”
余笙:“云妮兒聰明,學(xué)啥都快。今年我打算送她去學(xué)校試試。學(xué)校不收的話,我們大不了再等一年唄?!?p> 彭奶奶恍然:“能送去上學(xué)也好,那你就輕松嘞,你肚子里不還有一個么…”
這回?fù)Q余笙吃驚:“大娘,你咋知道???難道是孔先生?”
這一片的人,就醫(yī)館的孔先生知道她懷了身子。
彭奶奶露出蜜汁笑容:“這還用人說么。你男人成天緊張你,你就是坐這兒啥也不干,他擱工地上也不放心你,老往這兒打量,怕你跑了一樣。你小姑子第二趟來還專門帶了條毛毯蓋你肚子上。這過來人一下就看出來嘞?!?p> 余笙難為情極了。
就在這時,磚垛那邊傳來轟的一聲,緊接著就是小孩兒的哭聲。
“嗚嗚啊啊啊啊,媽——”是薛富貴的聲音。
兩個小孩兒從磚垛中間跑出來,都是啥東西嚇到的樣子。
薛富貴的哭聲還在繼續(xù)。
桑英慌忙跑過去,驚恐的大叫:“噫,我的孩兒嘞!”
薛富貴估計(jì)是爬磚垛的時候把上面的磚頭扒下來。掉下來的磚頭砸到他身上,把他帶倒在地上,在他手上胳膊上留下好幾片擦傷,也在他胸口處砸處一片淤青。
桑英扶起薛富貴,不怪他不聽大人的話,不怪他往危險(xiǎn)的地方爬,卻去怪砸他身上的磚頭。她抓起一塊磚挨個兒敲散落在地上的那幾塊磚頭。
砰砰砰!
“我的寶貝孩兒嘞,不哭了啊,媽打它們給你報(bào)仇。打爛它們!打打打,讓你砸我的孩兒!”
那幾塊磚很快在她報(bào)復(fù)性的手段下被砸碎成了好幾塊。
薛富貴也是個奇葩,還覺得很有趣似的,一時忘了身上的疼痛破涕為笑。
余笙過去卻被桑平攔在后面。
桑平指著薛富貴罵了一句:“活該!”
薛富貴又咧嘴哭起來。
桑英疾言厲色的向桑平發(fā)難:“你看你家磚頭把我家小孩兒砸的!”
“他自找的還賴我??!”桑平指著被她砸碎的磚頭,“我還沒讓你賠我家的磚嘞!一塊磚一百塊,你們毀了我八塊磚頭正好八百,拿錢吧!”
“啥玩意兒,一塊磚一百,你咋不搶去??!”桑英跳起來罵,“想錢想瘋了吧!”
“明兒我就去上你們家門上要錢去!”桑平的話讓人聽不出一絲玩笑的味道。
桑英有些畏縮了。
桑平變本加厲的恐嚇:“還不滾,等著磚頭掉下來再砸一下是吧!”
桑英攬著薛富貴離開磚垛,一走遠(yuǎn)就開始罵罵咧咧,當(dāng)著小孩的面扭曲事實(shí),說是桑平和他身邊的妖女故意讓磚頭掉下來砸她兒身上的,還說的煞有介事的樣子。
余笙實(shí)在無語。
她拉著桑平,“平,你得跟大姐好好說說,讓她好好管教富貴?!?p> 桑平摘下手套,笑著捏了一下她的鼻尖,“自己家的事還操心不完嘞。誰有閑工夫去管他們家的。我姐啥樣的人你也看到了,你讓她教,她能給你教出個好樣兒的。他們家的事也輪不到咱們管?!?p> 余笙還沒來得及接他這話,就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騷動。
兩人不約而同望過去,看見云妮兒和薛富貴扭打起來。
以前真是沒發(fā)現(xiàn),云妮兒這小丫頭虎得很啊,把薛富貴打得倒地上爬不起來。
倆孩兒因?yàn)樯遏[矛盾?
還都不是因?yàn)檠Ω毁F——
他逮了一條長長的蟲子,也不知道聽誰說小舅媽怕蟲子,頓時起了惡作劇之心,跑去把蟲子放余笙的板凳上。
云妮兒看見了,過去揪著蟲子扔遠(yuǎn)。
薛富貴把蟲子撿回來又放板凳上。
蟲子又被云妮兒扔掉了。
薛富貴又去撿,回來的時候打了一下云妮兒的頭還把她推開。
云妮兒一生氣,撲過去把他打倒。
薛富貴打不過,又開始撕心裂肺的喊娘找媽。
桑英忙跑過去把愛子拉起來,抬手就要教訓(xùn)云妮兒卻打了個空。
云妮兒跑去叔嬸二人身邊尋求庇護(hù)。
桑英罵罵咧咧的牽著哭哭啼啼的薛富貴找過來,嘴上還沒說幾句手就伸到云妮兒身上。
“過來!讓富貴打回來!”
余笙抓著她的手腕,“你想弄啥啊,大姐?!?p> 不見她用了多大力氣,看她輕輕一扭就把桑英連手帶人甩到一邊去了。
桑英張大眼不可思議的瞪著余笙。
“到底因?yàn)樯蹲屇阌X得我們家人好欺負(fù)啊?”余笙的聲音很冷,眼底情緒一片涼薄?!疤焯爝€沒完沒了嘞。我念你是大姑姐我容忍你,我哪天不想容忍你,我讓你不敢到我跟前來!”
“嗨喲!”桑英冷笑,“你還厲害得不行!”
桑平得意的笑,“那我媳婦兒就是厲害得不行。”
桑英脾氣上來擼高袖管,“那我今兒還真要見識見識!不給她點(diǎn)厲害,她還真不知道誰是這個家的老大!”
余笙:“云妮兒,去把灶臺上的搟面杖給嬸子拿過來?!?p> 云妮兒向桑平看去,得到叔的首肯后才跑去把搟面杖拿來。
桑平往工地方向喊道:“向陽過來,你不是一直想看你嫂子露兩手么?!?p> 向陽興奮的跑來,身后跟了一大幫人。
哞哞嗒
又是一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