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足球比賽紅牌領

　　星期五的天，是解放區(qū)的天，星期五的人民好喜歡。終于熬到周末了，明天周六不上課，可以睡懶覺。鐘瀟打電話給錢望說劉婕回她重慶老家去了，今天晚上想約錢望喝啤酒。錢望爽口答應，然后說晚上見，到時候打電話聯(lián)系。

　　下午上完無機化學實驗課，陳實依然飛奔去了網(wǎng)吧，林啟昂在十教拿書占了座位準備晚上上自習，錢望回到寢室放下書包，等待著鐘瀟的電話。

　　錢望原本不喝酒的，進大學后常常和鐘瀟等一起到外面吃飯，漸漸喜歡上了啤酒。錢望經(jīng)常對鐘瀟開玩笑說是他毒害了自己，毒害了一個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好青年。鐘瀟的觀點卻是，煙、酒、女人甚至毒品其實都一樣，如果你愛上它，那是因為你自身內(nèi)心本來就愛，這種欲望在你體內(nèi)本就一直最原始的存在著，只是在癮出現(xiàn)之前，你沒有遇見罷了。一旦遇見，自己體內(nèi)最原始的沖動就會被激發(fā)，這與外在的引誘無關。正如孫燕姿的歌所唱的那樣：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們也曾在愛情里受傷害

　　我看著路夢的入口有點窄

　　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總有一天我的謎底會解開

　　……

　　手機響了，一條新信息，錢望打開看不是鐘瀟發(fā)來的。是鄭玲莎，她問晚上一起去上自習不。錢望說今晚有事，不去。鄭玲莎沒有回短信。又過了一會兒，鐘瀟打來電話問：“錢望，你在哪里？”

　　錢望回答：“我剛把書包放回寢室，一會兒去哪里吃飯??？大學路XJ大盤雞？”

　　鐘瀟說：“你坐車到春熙路下，到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p>　　錢望問：“我到春熙路哪個位置?。看蟾艓c？”

　　鐘瀟說：“你馬上就過來吧，到了西南書城就給我打電話，晚上就我們兩個，這兒有家火鍋店剛開張?！?p>　　錢望掛了電話，出了學校南邊的小門，在林蔭路口等28路公交車。他突然發(fā)現(xiàn)身上沒有一元的零錢，抬頭看見馬路到對面有個互惠超市，于是過去買了瓶哇哈哈礦泉水，換了幾塊零錢乘車?；セ莩信赃吺莻€事業(yè)單位，門牌上寫著“四川省地震局”。地震局里面，人員稀少，門可羅雀。他心想今天周五，地震局工作的那些人民公仆肯定又提前下班，跑到府南河邊上打麻將去了吧。再說，這也是情理中事，四川這個地方怎么可能地震嘛。正想著，28路來了。

　　到了西南書城門口，錢望和鐘瀟見面后，鐘瀟說伊藤洋華堂的5樓上新開張了一家叫“愛你椒椒”的火鍋店。他一邊走一邊給錢望介紹：“曉得你喜歡吃辣的。聽我爸說那家火鍋味道整得辣，用的海椒都是從貴州買過來的，所以今天專門約你過來嘗嘗?！?p>　　兩人穿過東大街，混入春熙路擁擠的人潮，在美女的叢林中穿梭。春熙路是成都美女最多的地方，而且大多數(shù)都穿著時尚，潮流，或者說是奇裝異服，甚至奇形怪狀。錢望常常懷疑，來春熙路的男人一大半可能都是為了看美女；同樣春熙路上的女人一大半都不是來購物的，而是為了從男人眼里收到視覺的焦點，贏得回頭率。所以，如果一個男人一直近距離盯著一個美女看，她沒準會對你嗤之以鼻，嘴里多半會說：“看啥子看？”，但她自己內(nèi)心卻喜不勝收。

　　“愛你椒椒”的裝修很豪華，門口有兩個穿著紅色旗袍的迎賓小姐，身高看起和錢望差不多，估計有一米七。其中一位迎賓小姐把他們引領到了內(nèi)堂大廳。迎賓小姐走路端莊，隨時面帶微笑，口露八齒。整個大廳約有1000平米，中間擺著七八幅蜀錦刺繡的屏風，將大廳不完全的隔開。天花板上四周用棕色木飾吊頂，有點仿古的感覺，中間五盞直徑約有3米的大吊燈，照得燈壁輝煌。大廳只有20多桌，所以一點也不擁擠。此時在大廳吃火鍋的人還不是很多，只坐了5桌。

　　鐘瀟走到一個靠窗邊的座位，坐下后對服務員說：“我們就兩位，清油紅鍋，特辣。”

　　錢望說：“這個地方看樣子很高檔呢！價格應該不便宜吧?！?p>　　鐘瀟說：“你不要管價格，今天你只管嘗味道，吃完了還有事情麻煩你?！?p>　　錢望問：“瀟哥，有啥子要我做的，你說就是?！?p>　　鐘瀟笑笑說：“你吃完了，我才說麻煩你做啥子事情。”

　　鐘瀟點了8個菜，兩人明顯吃不完。鐘瀟又叫服務員提了6瓶百威啤酒。錢望第一次喝百威啤酒，覺得貴的百威啤酒并不比便宜的雪花啤酒好喝?；疱伒奈兜来_實不錯，尤其是那個海椒，辣得真是爽朗，七竅皆通，涕淚縱橫。毛肚嚼在嘴里，脆生生的，味道醇厚。立邦漆一樣紅的清油湯在刻有雕花的銅鍋內(nèi)翻滾，兩串青花椒在湯面時浮時沉，空中飄來湯里桂皮和丁香的香味兒。

　　好多外省人分不清成都人和重慶人，其實很容易分。性格就完全不一樣，因為蜀人柔，巴人剛。話說“重慶崽兒砣子（拳頭的意思）硬，成都妹子嘴巴狡（語言不饒人的意思）”。鐘瀟的性格豪爽，卻不像是成都人。錢望和鐘瀟每次喝酒都很高興，因為他們端起酒杯從來不扭扭捏捏。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緣半句多。

　　幾個月來，錢望的酒量在鐘瀟的悉心栽培下，逐漸鍛煉出來了?，F(xiàn)在可以喝得下3瓶啤酒。鍋里還飄著很多魚片和雞塊，錢望卻早已酒足飯飽。于是錢望告訴鐘瀟說今天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火鍋味道很好，辣得爽，酒也到位了。鐘瀟招手給服務員示意他們吃完了。隨后服務員拿著兩張單子向他們走來。

　　鐘瀟對錢望說：“兄弟，剛才不是說過有事麻煩你??？”

　　錢望醉醺醺的開玩笑說：“瀟哥你說，隨便啥子事都行。我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你讓我買單，我就插你兩刀。哈哈?！?p>　　鐘瀟笑道：“今天吃飯不要錢，這家店開張不久，只要請你寫3條不足之處就行了。”

　　錢望驚訝問道：“咋會不要錢啊？你家親戚開的？”

　　鐘瀟說：“這家老板有一兒一女，女兒在川音，兒子也在我們學校讀書，是藥物化學專業(yè)的研究生?！?p>　　錢望說：“老板的兒子是我們的學長，這樣就不收錢??？你騙誰??？”

　　鐘瀟說：“你娃面前，我就說真話，但是不要把這些給其他同學說哈，包括劉婕也不要說?！?p>　　錢望說：“啥子東西這么神秘哦？”

　　鐘瀟說：“其實也沒得啥子神秘的。我爸是省上一個廳級干部，這家店開張時我爸幫了他們點小忙，店老板作為感謝就給我爸一張VIP卡，說以后過來吃火鍋都免費?！?p>　　錢望說：“你爸就把那張VIP卡給了你？”

　　鐘瀟說：“你怎么這么不開竅?。课野挚隙ú皇账菑圴IP卡嘛，收了就是受賄。這個店的張老板于是說，以后我們家里人如果來吃火鍋，打個電話就行了，都免費?！?p>　　錢望說：“哦，原來是這樣。那今天怎么沒有見你打電話?！?p>　　鐘瀟說：“中午我約你的時候，已經(jīng)打電話給這家店老板了，喊他給我留個好位子。那個張老板在電話里說，早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我來給他們提批評意見呢?！?p>　　錢望問：“為啥子你不要我告訴劉婕和其他同學呢？”

　　鐘瀟說：“畢竟我父親是省委的領導，我不想周圍同學對我另眼看待。更想看看劉婕到底愛我哪一點。”

　　錢望笑笑說：“她肯定是愛你再長一點啊?！?p>　　這幾天陳實異常興奮，因為還有幾天足球比賽就要開始了。陳實本人也是學生會的干部，這幾天為了籌備比賽忙得連網(wǎng)吧都不去了。他一邊籌備比賽，一邊告誡大家這幾天要注意身體，以免比賽那天感冒什么的。錢望說自己身體好得很，要他多提醒提醒鐘瀟，不要耍朋友把身體搞垮了，到比賽的時候雙腿無力。

　　比賽這天，天氣很好，多云，微風。正式比賽的時間是下午3點，中午所有隊員都統(tǒng)一吃午飯。因為錢望提前發(fā)短信告訴了鄭玲莎今天下午有比賽，她說道時候逃課過來加油。兩點半大家到場地開始熱身的時候，鄭玲莎來了，穿著紫色的薄呢子風衣。錢望給她介紹劉婕認識，隨后她們倆挨著坐在場邊的長條凳上觀看比賽。

　　比賽正式開始了，123班聯(lián)隊穿黃色的巴西國家隊隊服。陳實是隊長，穿的6號球衣站在左后衛(wèi)位置。錢望穿的2號球衣打右邊后衛(wèi)，因為錢望短跑速度快，還負責右路的助攻。鐘瀟穿的9號，當然扮演的是羅納爾多。對方456班聯(lián)隊則選擇的是意大利國家隊藍色的隊服。主裁判是2班的班長王輝。

　　一聲哨響后，大家都開始了激烈的拼搶。多次防守，多次進攻，雙方均沒有破門。正當對方稍懈怠的時候，鐘瀟在對方點球點偏左的位置一腳怒射，球沒有進。但是球卻被守門員倒地擋到右路這邊，錢望當時正好跑上去助攻還沒有退回來，跟上去就是一腳空門。

　　1比0，大家在場上歡呼著，劉婕和鄭玲莎在場下贊嘆著。錢望高興地給她們揮了揮手。鐘瀟跑過來慶賀，開玩笑對錢望說道：“看見她，你娃一下就射了。”錢望笑笑，喊他注意繼續(xù)比賽。

　　之后對方的球員就像被喚醒了一樣，突然猛了很多。錢望在右后衛(wèi)的位置上，完全不能沖上去助攻。突然對方的前鋒晃過中場防守隊員，錢望退回到禁區(qū)內(nèi)的右前位置進行防守。這時對方前鋒突然在禁區(qū)外面一腳打門，球速相當快，力量很大，直向錢望小腹奔來。錢望下意識的將手向身體襠部一擋，球正好打在他的腕關節(jié)上，手頓時麻了。

　　“噓”，主裁判一聲哨聲響起，吹了錢望手球，然后跑過來指著點球的位置判了點球。錢望當時很茫然的問了句：“王輝，你懂不懂足球規(guī)則哦？我的手臂都沒有張開，這個怎么能算是手球呢？”王輝不說話仰著頭，只是用手指著點球的位置。錢望突然火冒三丈：“王輝，你日媽當不來裁判就爬，在這里拽什么拽？”

　　王輝說：“現(xiàn)在我是裁判，你必須服從我的判罰?！?p>　　錢望罵道：“我服從你媽個球”，說著就要過去打他，被陳實等幾個同學抱住。

　　陳實勸道：“算了，都是同學之間，友誼賽，友誼第一?！?p>　　王輝看錢望被隊員擋住，他瞬間從褲兜里掏出一張黃牌指著錢望，然后嘴里念念有詞。

　　對方點球發(fā)進，比分變?yōu)?比1。隨后的比賽沒有太多的激情，錢望心情也一直不好。錢望與對方球員之間沒有矛盾，跌倒了都互相拉起來，彬彬有禮，他主要是對主裁判不服。就這樣1比1持續(xù)到整場球快結(jié)束。

　　第87分鐘時，球又到了錢望的腳下，他在中后場，周圍15米左右都沒有人，慢慢帶球跑著，尋找傳球的目標。這時大家都慢慢向?qū)Ψ侥沁呉苿?，瞬間，錢望突然找準了自己的目標，突然起腳抽射，皮球像炮彈飛出，正中目標。

　　這不是射門，也不是傳球，也不是大腳解危。

　　“嘣”，球正好打在王輝的后腦勺，他應聲倒地。王輝從地上爬起來，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十分狼狽。

　　錢望跑過去，王輝呆呆望著他，以為錢望會說對不起。結(jié)果錢望說：“主裁判，這個在足球規(guī)則中也不算犯規(guī)吧？”接著錢望又說了句：“老子打的就是你。”

　　王輝異常憤怒。他個子不高，打架不是錢望的對手，無奈的從褲子里掏出了一張紅牌。

　　錢望報了仇，心里非常高興，笑著對王輝說：“還有一分鐘整場比賽就結(jié)束了，你的紅牌有個球用啊，老子先下去休息了?！苯又叩綀鲞?，劉婕非常高興，說錢望踢球打王輝那腳比上半場射門那腳要精彩十倍。鄭玲莎也對他的進球表示祝賀。

　　晚上球隊聚餐，AA制，地點是在大學路的那家袁記串串香。大家約好，先各自回去洗澡換衣服，晚上六點半到袁記集合。在澡堂里，隊友們還在津津樂道錢望的那個進球。

　　陳實邊洗澡邊對錢望說道：“望哥，今天你可是威風了哦！”錢望笑而不答。陳實繼續(xù)說：“你氣也出了，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去給王輝道個歉就更完美了?！?p>　　錢望突然說：“我給他道歉？你搞錯沒有？”

　　陳實小聲給錢望說：“你給他道歉，是做給其他同學看的。王矮子是班長，你也是班長，得民心者得天下?！闭f完，他陰險的笑笑，繼續(xù)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