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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守林人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四 尋仙漫漫

新守林人 陳施豪 10593 2020-05-03 10:33:17

  一襲白衣絕塵,步履輕快,墨發(fā)如緞,右手彎曲于腹部,左手垂在身側(cè),白凈的臉頰,微俏的鼻,金黃色的眸子略帶飄渺,朱唇微抿。

  有人看著她,打量她,想著她的衣衫究竟是怎么做的,值多少錢?那白衣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像霧般飄渺,像云般白凈,像月光般皎潔。

  修長的身軀,身材料不多,卻恰是到了好處,那置在腹前的手微張,白皙的指節(jié)顯露無疑,一切收放自如,在平常人看起來,多了一絲獨(dú)特的氣息。

  像是……像是不屬于這個(gè)小地方,她叫辛白。

  “阿白。阿白。阿白?!币粋€(gè)少年不知什么時(shí)候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后,她并未停下,“我說過了,你不用跟著我?!鄙倌曷燥@疲憊,衣衫破損,隱有血跡,是被什么抓破了。

  “阿白……”她不聽,繼續(xù)走著,噗通~塵埃四揚(yáng)。她終究是停了下來。

  走到他的跟著,他已經(jīng)昏了過去,為何?如此執(zhí)迷不悟?她嘆了口氣,一把將他拉起,搭在肩上,她力氣不小,路過的人紛紛側(cè)目,她們不敢說什么,因?yàn)楹ε?,覺得她會(huì)突然間殺人。

  “辛白!你又來找……欸,這公子倒底跟著你去哪兒了?”那嬸子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辛白站住了身子,點(diǎn)點(diǎn)頭,“嗯。”嬸子見辛白不拒絕,就上前去接她肩上的瑜北冬?!靶涟装?,暫且住下吧,天色也晚了。我家雖不如旅店,到也還過得去?!?p>  她點(diǎn)點(diǎn)頭,這嬸子丈夫早亡,身邊又沒孩子,一直本本分分,倒是個(gè)善心的人,正好把瑜北冬托付于此,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省去了我照顧他的麻煩。

  這個(gè)屋子雖簡陋,倒也還過得去,從物件上便看得出主人的脾性。嬸子展顏一笑,家中許久沒來客人了,“我先去給你們做點(diǎn)吃的?!?p>  她看著瑜北冬,不知他何時(shí)能醒。這是她來到青璃鎮(zhèn)的第八天了,她還是沒能找到殷夏,殷夏啊,一襲玄衣,總會(huì)和她一起做事,如今………可他的氣息還在,在這個(gè)鎮(zhèn)上,可他……究竟在哪里?

  “阿白……”她低頭,瞥著他的面容,明明是一位玉冠俊美的公子卻非跟她至此。他皺著眉,似乎有些焦急,“阿白………”為何?為何會(huì)有執(zhí)念?

  人,之所以脆弱,便是因執(zhí)念嗎?那么脆弱,為何還不放手?

  她有些好奇,好奇人,究竟有著怎樣的差異?

  人會(huì)害怕,她看著他,他也會(huì)害怕,那她就讓他害怕好了,他就能乖乖回家了,就能放下執(zhí)念了。嗯,是個(gè)不錯(cuò)的主意。

  她等啊等,從黃昏等到了傍晚,從傍晚等到了深夜,他惺忪著眼,隱約看見有人站在他床邊,“誰?阿白嗎?”她能聽見,他雖才醒,可話語中帶著喜悅。

  她喃喃道,“瑜北冬,我餓了。”他看她面容看得不真切,后來他坐了起來,“阿白,那我去給你找吃的?!薄安挥昧耍缘脑诜块g里?!辫け倍W×讼票蛔拥膭?dòng)作,“這樣啊……”

  “瑜北冬,你愿意給我吃嗎?”他背脊躥上涼意,凍住了整個(gè)身子,讓他想動(dòng)卻不能動(dòng),僵硬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她,竟然是只狼,銀白的皮毛在月光下更顯光亮,那暗綠的眸子閃著光芒,對著自己的獵物。

  “不要!不要過來!”他揮舞著手,神情慌張。很好,你是會(huì)害怕的,就在她撲過去的一瞬間,他一腳將她踹開了,力度大得將她踹出了屋子。

  落地瞬間,她捂著腹部,狠狠的被摔在了地上,忍住了口中噴涌的鮮血,生生咽了回去??粗輧?nèi)的瑜北冬,眸色清冷,這小子,踹得真狠。夜涼如水,白衣的辛白狼狽不已,最后漸漸的消失在門口。

  冷靜下來的瑜北冬后怕不已,卻慢慢的捋清了思緒。他開始失落,辛白是狼,她是狼,是狼??!殊途何以同歸,殊途何以同歸?殊途何以同歸??。?p>  瑜北冬漸漸的沒有了害怕,而是茫然,從三個(gè)月前,與辛白第一次相遇,他就一直跟著她,他現(xiàn)在該做什么?仿佛周圍所有東西都失了色,意義何在?

  他一手支撐著額頭,閉目深思,他該怎么辦?回去嗎?該怎么辦?怎么辦?

  咯吱!門應(yīng)聲而開,“公子醒了?辛白姑娘呢?”瑜北冬聽見辛白二字,眸光閃爍而后暗了下去,神情恍惚,“如果,如果辛白……她并不是你我看見的那樣,并且是個(gè)壞…”“呸,公子可不能瞎說!她可曾害過什么人?辛白姑娘可不是什么惡人!”

  瑜北冬皺眉想要辯解,“可是……她……”。而后他的回憶被她占據(jù)了,十里桃花,陽春三月,楊柳微彎,樹下的她如一泉碧波,獨(dú)立一隅,眸光澄澈清透,卻又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只因那一眼,便再無瑜北冬,從此多了一個(gè)她的癡情人。

  他笑了,如初見她時(shí)。他想著,從此以后,我定要護(hù)她一世無憂,生死相隨。

  此刻,他淡淡的笑著,心中的傷口卻被扯大,疼得喘不過氣,他差點(diǎn)忘了,忘了要她一世無憂,還傷了她,讓她一人走了。

  抬起頭時(shí)眼中的痛苦帶著無奈,“大娘,我明白了,我一定會(huì)把她找回來的!??!”嬸子拍拍他的肩,“明白就好,快去把她找回來吧!”瑜北冬飛快的跑出了屋子,當(dāng)看見院子里的痕跡時(shí),心頭不由一痛。

  辛白,辛白,你等我,我就來。

  噠噠噠…!

  “兄弟們!不能讓她跑嘍!完不成任務(wù)只有提頭見主子了!”

  辛白捂著腹部,突然停下來了,側(cè)過頭,一陣風(fēng)撲面而來,敏銳的眼神看見遠(yuǎn)處有人提刀而來,殺意凜然,四下一望,隨手拿了跟長竹竿御在身前。

  只一瞬間,便有人近她眼前,揮動(dòng)手中的竹竿打到了幾個(gè)黑衣人的腿,一時(shí)間痛呼連連,“要我命,你們還沒有那個(gè)本事!”

  左一揮,右一戳,只剩一人拿劍在她面前,她皺眉,將竹竿尾端一甩,中他腹部,倒地不起。街頭轉(zhuǎn)角隱隱有人靠近,就在她再次揮動(dòng)竹竿時(shí),他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揮動(dòng)過去的竹竿猛的在他身前頓住,風(fēng)把他的頭發(fā)長袍帶起,辛白二字讓他生生咽了下去,隨即辛白噴出一口鮮血。

  蒼白的指節(jié)握住豎立的竹竿才讓她勉強(qiáng)站立。躺在地上的兩個(gè)黑衣人互相使著眼色,只許成功不許失??!

  在她身前躺著的人突然站了起來,握著寒光四溢的刀,猛的向她刺去!她咬緊蒼白的嘴唇,皺眉奮力一博,竹竿脫手而出,而那人被竹竿狠狠的帶著摔在了墻上,鮮血淋漓。

  “辛白!”他跑了過來。辛白摸了摸下巴的血,神色恍惚?!靶⌒模。。『竺妫。 彼ь^,神情茫然的看著他焦急的面容,他……怎么來了?還……到了這里……他在說什么?……什么后面?………

  背后劇烈的疼痛讓她的理智回歸,“噗……”又是一口鮮血,他總算跑到了她面前,慘白的臉上帶著她的鮮血,像極了白雪里的梅花,轟然倒下,她最后看見的是他憤怒的面容,怒不可遏!

  瑜北冬……我辛白欠了你的!被打了還不算,竟然還害我真氣逆流!我還是第一次被人砍上了那么一刀,好吧,最后你提醒了我的……

  “公子,好歹吃點(diǎn)兒吧!你已經(jīng)三天沒進(jìn)食了!你累壞了誰來照顧辛白姑娘呢?!”

  “公子,休息一會(huì)兒吧!辛白姑娘會(huì)醒的,要是她醒了看見你這樣,她會(huì)不高興的!”

  嘖,能不說話嗎?我還沒睡夠呢!讓我好好恢復(fù)一下先?。∧腔煨∽雍喼被钤摪?!害我受了這么重的傷,人隨有趣,但也不能牽扯太深,畢竟是沒什么好結(jié)果的。醒來,就讓他走好了。

  辛白手中的指尖微涼。眉頭不由一皺,這就不行了?這么快就撐不住了啊?

  如果她能看見,瑜北冬枯坐在她床邊,只是看著她的臉,握著她的掌心,像一座雕像,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什么也不說,不哭不鬧。

  他怕哭了,說了那些他始終放在心里的東西,她就會(huì)像別人那樣沉睡不醒,再也不會(huì)有她這樣一個(gè)人了,他想著,只要呼吸還在,她就沒死,什么都可以等,等她醒來,可是又怕她從此消失,他寧愿她是在堅(jiān)持,想要見他,想要和他說話,所以他一定要忍住,若是她知曉了他的心意便安然睡去,那他該怎么辦?

  指尖微動(dòng),他灰暗的眼中終于有點(diǎn)光芒,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興奮不已,攢緊了她的手,試圖給予溫暖給她,可只有她知道,他的手很涼。

  他可能是感覺到了,又將她的手放在了臉頰邊。都涼得差不多了,這混小子還是挺關(guān)心我的。嗯?為什么把我的手拿開了?欸?欸!不對,你要放哪兒去?

  她猛的睜開了眼,坐了起來,看著自己的手竟是放在了他的胸口!還不待她縮回來,整個(gè)人都被他擁入懷里,“阿白!阿白!我好想你!我怕你回不來了,都是我的錯(cuò),害了你,都是我!”

  辛白想把手縮回來,可無奈他抱得太緊,根本沒法用力,真氣又沒有恢復(fù),不能用……

  他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順著她的頭發(fā),他是想安慰她,可她覺得他更需要安慰。

  她不知道,那晚她倒在地上,他紅了眼,第一次殺了人,縱然手臂上被刺了一刀,卻把那天夜里所有的黑衣人都?xì)⒘耍髞碓谠鹿庀掳l(fā)現(xiàn)了一個(gè)墜子,緊緊握在手中………

  撲通撲通!這是他的心跳?還是我的心跳?

  過了一會(huì)兒。

  怎么不說話了?他靠在她懷里,安安靜靜的,辛白心中一緊,直到聽見手中傳來的心跳聲,嗯,還有心跳,差點(diǎn)以為他累死了呢?

  輕輕的把手縮了回來,再小心翼翼的推開他,安置好后,剛好嬸子來送飯。“辛白姑娘,你可算醒了!”辛白嘆了口氣,“好了,你也別裝了,我都看出來了?!眿鹱右活D,“辛白姑娘,你在胡說什么呢?”辛白嗤笑一聲,“想不到這小小的清璃鎮(zhèn),竟然有這么多能人術(shù)士!這是巧合?”

  嬸子皺著眉,隨后釋然淺笑,呲啦!……她一手撕著自己的臉,一邊問道,“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辛白低頭看著臉色蒼白的瑜北冬,心中暗罵道,傻子。

  “她,從來不會(huì)喚我姑娘。”男子手中拿著一張人皮面具,絲毫不覺得自己穿得和那張臉有違和感,反而對她刮目相看。“我倒是有些相信那些人的傳言了?!?p>  她一手端起茶水,一手用勺子一點(diǎn)點(diǎn)的濕潤瑜北冬的唇,“這家的主人還好吧?”

  他負(fù)手而立,對于她的問題并不驚訝,“不值得我動(dòng)手。聽聞白姑娘是來找人?”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樣,殷夏為她擋雷劫才下來的,至于在何處,化成了什么模樣她并不知道,就連她都不知道,說不說都無妨,不過,她最擔(dān)心的是他下界怕會(huì)經(jīng)歷人間苦難。

  “是也不是。你是為了他而來的?!焙蟀刖涫顷愂鼍??!安诲e(cuò)。白姑娘還知道什么?”他不會(huì)是想對她動(dòng)手吧?雖說她不是凡人,可到了凡間便不能使用仙術(shù)了,違者是要受到嚴(yán)厲的懲罰的,幸而最基本的都還保留,體能比凡人好上許多。

  她只知道這個(gè)男子一定和瑜北冬有關(guān)?!澳愀呖次伊恕!彼吡艘唤z笑意,“不對,白姑娘聰明值得在下欣賞?!?p>  他思付許久,心病需要心藥醫(yī),“我也不瞞著白姑娘了,你既對他無心,也嫌他礙著你,不如幫在下一個(gè)忙也好就此解脫?!?p>  辛白看著這個(gè)男子,也許就要知道瑜北冬的身世了。

  “實(shí)不相瞞,瑜北冬乃當(dāng)朝皇子,此行為皇上祈福遭人暗算,躲在此處。以姑娘的身手定能助我送皇子安然無恙的回皇城?!?p>  她用眼尾瞥了他一眼,“算盤打得可真好!且不說要害我之人是否與他有關(guān),我既厭煩他,趁此機(jī)會(huì)正好擺脫,何樂而不為之?”

  狄楓一僵,沒想到此人竟如此絕情!就連七皇子為她受了傷,也這般無動(dòng)于衷。這,可如何是好?

  他沉下心來,“也罷,對白姑娘多有叨擾,此事由我自作主張,殿下要罰就罰我一人。白姑娘,你走吧!”她沉沉的眸色緩緩流動(dòng),移開放在瑜北冬身上的視線。

  她走至門口,溫聲道,“明日何時(shí)啟程?”狄楓眼前一亮,轉(zhuǎn)身拱手,如同看見自家主子似的標(biāo)準(zhǔn)的行了個(gè)禮。“明日辰時(shí)?!?p>  正當(dāng)她抬腳要走時(shí),身后傳來一道聲,“對了,白姑娘?!彼O履_步,卻沒有看身后的人,“有事?”。狄楓頷首道,“多謝?!?p>  此時(shí)覺得她挺好的,雖然冷冰冰,但是心腸不壞,這是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謝,他也不怪殿下如此迷她了。

  這暮色蒼茫,她一身云霞衣就更顯眼了。周天星斗,她金色的眸子亦如星子,流轉(zhuǎn)時(shí)動(dòng)人心弦。含笑出聲,“殷夏,你說……我會(huì)找到你嗎?只要,你天命還在,命星未隕,我就絕不放棄?!?p>  單薄的身軀在暮色下,并不是蓮花般的嬌弱。那是如同白玉蘭的堅(jiān)毅,高傲的挺立在枝頭,這才是她??!

  平穩(wěn)的馬車?yán)?,昏黑的周圍偶爾透出一絲光亮,一股淡淡的香味縈繞在四周。

  他猛然睜開眼睛倒吸一口氣,挺直的坐立起來??吹窖矍暗娜诵牟艥u漸放了下來。“阿白。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辛白從冥想回神,“送你回家。”他眉頭一皺,有些凄苦的笑著,“難道,只是為了想扔掉我?”他在她臉上尋找答案,卻發(fā)現(xiàn)一如往常,什么也沒有,就連失望,憤怒都沒有。若是失望,至少說明曾經(jīng)是有希望的啊。

  “是狄楓?他告訴你的?!”她不回答,他知道一定是狄楓說的,這里只有狄楓知道他的事。他憤然疾走?!斑@里不屬于你?!彼W×四_步。

  “阿白。”他一如既往喚著她,卻是有些無可奈何。“你知道的,我為什么不走。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想讓我回去?”

  她垂著眸子,他生氣了。為什么她有一點(diǎn)心疼這個(gè)少年?這個(gè)陪了她好些天的人?!澳鞘悄阍撊サ牡胤?。”他拉著簾子的手放下了。也讓在外面駕車的狄楓松了口氣。

  他緩步走到她身邊,頹然坐下,自嘲道,“阿白,你說我是回家,那個(gè)人,估計(jì)是不希望我回去的吧!”他看著那香爐中游絲般的煙,靜靜繚繞。

  她從來不知道他的事,一如她只記得他與她初遇的樣子,執(zhí)著,她以為他心智頑強(qiáng),至少與普通的人要好上許多。這世上的人大多都有執(zhí)著。就連她也……

  “難道非要親眼看見我被囚禁在那個(gè)行宮,你才離開嗎?”她看著他,嘆了口氣,這孩子又在想什么?“我沒想離開?!彼矍耙涣粒?dòng)的抓住她的手,“真不離開?!你沒有騙我?”她低頭看著他的手。

  他也下意識的低頭去瞧,只好悻悻的縮回了手,尷尬的撓了撓頭發(fā),“那就好,那就好。”冷靜了一會(huì)兒,“阿白,你不是要找人嗎?你,不找了?”“若是無緣,再怎么找,也只會(huì)擦肩而過,若是有緣……自會(huì)相見?!?p>  他想了許久,總算是開了口,“阿白要找的人,對阿白來說很特別吧?”其實(shí)他想問,和那人的關(guān)系是戀人嗎?她看著他,容不得他挪開目光。

  “阿白在看什么?”“非我族人其心必異,你不怕我?為何還要來救我?”瑜北冬想起那夜發(fā)生的事,還有些心驚膽戰(zhàn)。“阿白是好人?!彼鬼?,帶著淺淺的笑意,看得瑜北冬有些恍惚了,手輕輕的靠近他。

  他不由得呆住了,那種與她平日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是一種妖媚的感覺。就在她的手放在他肩上的時(shí)候,她感覺得到,他的全身很僵硬,他在努力的控制自己,讓自己不要害怕,可那臉有些蒼白。

  不知為什么,她有些失落。收了笑意,縮回了手,面無表情的閉上眼,不冷不熱的道,“這一路上恐生變故,我隨你此行,一是還你恩情,二是找那人下落。還請皇子不要害怕,辛白雖是非人,卻也不會(huì)濫殺無辜?!?p>  他僵冷的身子瞬間凍得徹骨,心底寒涼,心的位置被扯的生疼。這般疏遠(yuǎn),這般客氣,這般無動(dòng)于衷!呵!是他瑜北冬自找的!是他自己不爭氣,又能怪誰呢?!在他心底,他竟然還是害怕她的……

  “劉伯?!薄皻G,三殿下?!彼戳丝葱涟?,“去給這位姑娘安排一間屋子?!眲⒉聪蛐涟?,只見辛白向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劉伯沉吟片刻,“姑娘這邊請?!遍L廊九曲連環(huán),不時(shí)還有小亭以供歇腳,池子里的花還未開,含苞待放。辛白一襲白衣穿行在廊中,最后直到化為一個(gè)白點(diǎn)消失在他眼前。

  他皺著眉,對于阿白,他該怎樣做?阿白是狼,要如何才能好好相處呢!

  “拜見三殿下,皇后傳來口諭,說想讓你進(jìn)宮?!彼麛[擺手,“我知道了,退下吧!”

  “姑娘,就是這間?!?p>  劉伯推開屋子,辛白四下一掃,雖然許久未住人,但是并無塵埃,應(yīng)該時(shí)常打掃。

  劉伯走后,辛白心事重重的坐下來,一手支著腮。

  她也不能一直留在這里,這里哪里能找到他?既把瑜北冬送回來了,倒也了卻了一樁事。留在此處,實(shí)在沒必要。

  他既然怕她,為何,為何會(huì)留她?!

  等他回來時(shí),暮色已深。

  抿了抿唇,深深的看向她住的院子。沉聲道,“阿白,她……吃過晚飯了嗎?”劉伯點(diǎn)頭,“辛白姑娘用過了,想來現(xiàn)在還未入睡。殿下您……”

  他心下一橫,腳不自主的向那個(gè)方向去。

  直到……

  那屋子里還亮著,他就站在門前面,不敢踏上石階。院子里的石榴樹枝頭翠綠,垂著枝條。他一身青衫,只立在那里仿佛與周圍融入一起。

  她是不是在生氣?她會(huì)不會(huì)不想見他?他怕,怕把她趕走了。

  緊蹙著眉頭,手漸漸握緊。他不想失去她。

  “阿白,你睡了嗎?”

  她站在門邊,看著他朦朧的身影。

  “三殿下有事?”

  得她一句回應(yīng),他眸色明亮如星。

  “確實(shí)有事,阿白可方便?!”

  下一刻,又是沉寂。等他以為她不會(huì)理他的時(shí)候,她開了門。

  “這里是三殿下的家,自然到哪兒都可以?!?p>  他微微蹙著眉頭,掩著神情?!鞍?,我,我想……”“三殿下也不是空閑之人,既然辛白已將你平安送回來,這里就沒有辛白什么事了,再留也沒有意義?!?p>  他心頭一滯,讓他擔(dān)憂的還是來了。他背著光,輕聲道,“你不是說過你沒想離開?!為什么?難道你是騙我嗎?!”“瑜北冬,我們不一樣,你也知道,你留我在這里做什么?”

  他一下子慌了,顧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固執(zhí)道,“阿白,我,我可以。我們可以一樣。我…我可以適應(yīng),阿白,我不怕,我那天只是突然被你嚇到了。阿白,不要走。”

  她看著他,如鯁在喉。不知道該說什么,該怎么說。“就當(dāng)作是辛白欠了殿下連日來的照顧。殿下要什么,辛白給你便是,此后我們互不相干。”

  他的手顫了一下,目光無神,空洞洞的看著那燭火。僵硬的手滑下她的袖子,卻又是淺淺的笑了,笑得凄涼,孤妄。“阿白,你不知道?”

  四下無聲,他從未想過,他會(huì)在何處,何時(shí)說出那句話,卻沒想過,竟然是她要離開的時(shí)候。

  “阿白,我心悅你。”他含著笑意,燭光溫柔的照在他臉上,硬是讓他有些蒼白的臉有了些氣色。

  她看著他,有那么一瞬,讓她看得分了神。

  “莫要執(zhí)著。”

  他壓抑的心,仿佛一下子松開了。散漫得不知道自己為何會(huì)在這里,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不知道該有什么樣的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該如何對她。

  他也早該料到。

  “我不要你什么,你只須記得我便好。明日你若是要走,我不會(huì)攔你,今晚還要好好休息。我先走了?!?p>  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心頭像壓了什么,并沒想的那么輕松,就好像只身在那濃霧之中,一片窒息,讓人動(dòng)彈不得。

  次日一早,她本想來同他告別,到了堂中才看見他正在見客。平淡的目光卻突然定住了,那一襲黑色錦衣的人,雖只有一個(gè)背影,但遠(yuǎn)遠(yuǎn)的就感覺得到平淡,疏離自他身上散發(fā)著。

  殷夏?!

  瑜北冬端著茶杯,直直的看到了二哥后面的辛白。而她的神色也被他盡收于眼底。流轉(zhuǎn)的目光停在二哥瑜北墨身上,“皇兄,你也不必?fù)?dān)心了,雖然出了意外,好在都沒有受傷,也安全回來了?!?p>  瑜北墨點(diǎn)點(diǎn)頭,“嗯,那你好好休養(yǎng),我就先走一步了。”他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卻是走向辛白。此時(shí)的瑜北墨也看見了辛白。

  抬眸,好奇道,“北冬,這位是?……”瑜北墨禮貌的同辛白點(diǎn)頭,算是打了招呼。辛白此時(shí)怔愣的看著瑜北墨,如此相似的人,若是之前瑜北冬像得有三分,那他就有九分。

  瑜北冬有些不悅,擋在她身前?!斑@是救我的一個(gè)姑娘。我為了報(bào)恩,就讓她暫時(shí)住進(jìn)來了”辛白收回看著瑜北墨的眼光,點(diǎn)了點(diǎn)頭。

  瑜北墨破有深意道,“北冬,你才回來還帶了一個(gè)女子,最好先告訴母后,莫讓旁人落了口實(shí)。”雖是這般說著,眼眸流光溢彩,輕笑聲,“呵,不過,北冬也長大了,皇兄自然能理解??蛇€是要注意好分寸?!?p>  他點(diǎn)點(diǎn)頭,一臉笑意,“是,多謝皇兄提點(diǎn),否則北冬怕要吃大虧?!彼幕市诌€是那般冷清,應(yīng)該不是辛白要找的人。

  辛白看著瑜北墨走遠(yuǎn)的身影,是殷夏,沒錯(cuò)了。

  等他完全走遠(yuǎn),瑜北冬才開口,“阿白,他應(yīng)該不是你要找的人,皇兄不認(rèn)識你?!敝灰娝郎\笑著,“誰說他一定要認(rèn)識我啦?!只要我認(rèn)識他就成。”“阿白,皇兄府里不是那么好去的,要不然,你還是留下來,我?guī)湍阒圃鞕C(jī)會(huì),怎樣?!”

  是啊,按照殷夏的性子,還真不容易靠近。

  點(diǎn)了點(diǎn)頭,“罷了,既然能相遇,就說明這是天意,不過,我從不欠人情,你若是有想要的,盡管開口便是?!?p>  他點(diǎn)點(diǎn)頭,看不清喜怒。

  他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呢?!阿白,找的真的是他皇兄,可是,他為了讓她留下來已經(jīng)答應(yīng)……

  入夜,瑜北冬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摸出懷里的墜子。看了又看,不知道想些什么。

  心里總有不安的感覺,索性直接起身。月光籠罩在院子里,就算不用燈籠也看得清前面的路,披了披風(fēng)就熟悉的穿過長廊。

  剛進(jìn)一個(gè)院子就發(fā)現(xiàn)辛白此時(shí)坐在石桌前。

  “阿白,真巧,我也沒睡。不如一起聊聊?”她點(diǎn)點(diǎn)頭,他就自行坐在她身邊。

  “阿白,你還記得之前殺你的人嗎?”

  “自然記得,你可有眉目?”

  他摸出一個(gè)玉墜子,“這是我在那些人身上找到的。”那玉墜在月光下,澄清翠綠。水也挺足,倒是尚佳。他又補(bǔ)充道,“此物,乃宮中之物。那些人怕是想要害我,倒是連累你了?!?p>  她看著他一臉愧疚的樣子,心有不忍,“唔……我早就無礙了,也并未傷到根基。既是他們動(dòng)的手,那是他們的錯(cuò),你又何必自責(zé)?!”他嘆了口氣,“畢竟你是因?yàn)槲也拧?p>  “話說阿白找我皇兄是有什么事?”她不知道該怎么說,“是也不是?!?p>  又坐了那么一會(huì)兒,他看了她好一會(huì)兒,才開了口,“阿白,要不……你變回原形吧!”她被他一嗆,“為什么要我變回去?”“只要我適應(yīng)了,以后就不怕阿白了?!彼林?,著實(shí)不懂他怎么想的。

  等他再抬眸旁邊的椅子上就有了一只雪白的狼。幽綠的眸子一閃一閃。他看呆了去,那天雖然被她嚇到了,那也是因?yàn)樘蝗涣?,而今日,竟覺得那雪白的皮毛異常的美麗。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耳朵,他緩緩靠近她,“阿白,你的真身也很好看?!庇木G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流光溢彩,對上他的眸子。

  在她毫不防備的情況下,他將她抱了起來。騰的一下進(jìn)入他的懷里。一絲絲暖意自他身上傳來,他含著笑意,眉眼如畫,仿佛寖了蜜一樣,定定的看著她。她一時(shí)都忘了動(dòng)。

  他似在哄著她,一順一順的撫著她的毛,溫柔至極?!鞍?,阿白,我不怕?!彼拖骂^,輕輕的蹭著她的頭,“阿白,原諒我好不好,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她心頭一慌,不知該怎么辦。瑜北冬對她動(dòng)情了。甚至,不怕她是異物。

  瑜北冬原本溫柔的目光瞬間一凝,放下她,抽出一把長劍,看向門口。辛白在落地的瞬間變成了人。

  他一手護(hù)著她,目光狠厲的看著門后的人。突然破門而入,他一刀下去,那四個(gè)黑衣人一刀斃命。可是絲毫不容小覷。

  “阿白,走!”

  院子里豈止四個(gè)……

  “三殿下,你早該是個(gè)死人!”

  他雖然看似輕松,但是要拿下這院子里二三十人,只怕也是力不從心。

  “皇后真是高看我了!父皇只是暫時(shí)臥病在床,他若是醒來,莫說是皇后要被追責(zé),就連你們都是性命難保!若是你們識相,本皇子倒是可以放你們一馬?!?p>  “哼!死鴨子嘴硬!上!”

  他奮力揮著劍,嘶吼著,“阿白,快走??!”

  他轉(zhuǎn)頭只分心那么一瞬,臂上就多了一刀血口子。他越來越慌,看著她拿著劍站在他身邊也奮力的搏殺,卻沒有一絲喜悅。

  “哼!自身難保還想保別人?!”

  一波又一波的來,讓他的臉上全是血跡,回看辛白,那白衣上早就被染成了紅衣。衣角還在滴血。此時(shí)的瑜北冬已經(jīng)脫力了,和辛白背對著,四周的人有些忌憚,不敢上前。

  辛白看得到他的手在抖,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鞍?,等會(huì)兒我擋住他們,你找機(jī)會(huì)走,他們的目標(biāo)是我,只要我在這兒,他們是不會(huì)去追你的?!?p>  這細(xì)若游絲的聲音,怕是已經(jīng)撐不住了。他還想著要幫她擋?!

  “如果我走了,你要怎么辦?!”

  他含了笑,沉聲道,“阿白,別怕,我自有保命的法子,你先出去,我隨后就到?!?p>  他這樣說,不過是想騙她走!他真以為她笨嗎?!

  她輕笑出聲,“好啊,護(hù)好你自己。”他緊皺的眉終于舒展開來,有了一抹笑意。

  下一刻,周圍的人涌了上來,他砍向左邊的人,右邊就出現(xiàn)空缺,本以為要挨上幾刀的時(shí)候,她卻擋住了。

  他怒不可遏,“不是讓你走了嗎?!”她一腳踢開眼前的人,“哼,誰說我要走了?!”

  他現(xiàn)在只有用兩只手才能擋住,是以被人鉆了空子,又挨了幾刀,脫力的手撐不住了,松了開來,前面的刀尖直指他的心臟而來!

  噗嗤!…

  他瞪大眼睛,呆愣的看著眼前的人。那一襲白衣的胸口上插了一把刀!

  胸腔內(nèi)原本留滯的血液迅速翻滾!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閃至她跟前,單手執(zhí)劍,利落的將剩下的人解決掉!

  噗通!他半跪在地,這手怕是廢了。但是她都沒了,他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青衫沒有一處完好,貼著他的手,衣角潺潺的流著鮮血,所到之處皆是血流滿地。幾乎是用盡了全身最后的力氣,倒在她身邊。

  一手?jǐn)堉?,另一只手垂在她的腰跡。

  “不是答應(yīng)我,為什么不走?”她似乎有些累了,將頭輕輕的埋入他懷里,“我是答應(yīng)了,我答應(yīng)你留下來。你之前不是問過我?!”

  他看著她蒼白的臉頰,“真是笨的可以!這事可不像你的風(fēng)格。阿白,你會(huì)活下來,對嗎?”她孱弱的呼吸讓他迫切的想要聽到她肯定的答案。

  他的懷里還是那么暖,好想睡一覺……她伸出手,摸著他的臉,也許,以后再也看不見這張臉了。

  “瑜北冬,我不走了,也走不了了,看來,我真要一直留在這里了。”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握住她的手,帶著哭腔,“嗯,好,我會(huì)一直陪著你?!彼龖K淡一笑,讓他低下頭來,他乖乖的低下頭。她輕輕的在他耳邊說著什么,然后,垂下了眼眸,冰涼的指尖滑落他的臉頰。

  他怔愣在那里,眼淚悄然落下。死一樣的寂靜。攬著她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縮緊,絕望的嘶吼出聲,“辛白!辛白!辛白?。。 ?p>  他又哀戚的如同貓兒一般,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臉上早已分不清是他的淚,還是她的血,委屈道,“你怎么可以丟下我!??!……怎么可以??。。 ?p>  九霄之上

  一襲玄衣,緩緩的靠近她,抱起剛剛受刑滿身是血的她。雖然心疼,但嘴上卻絲毫不饒人。

  “你可真有能耐!我才替你受罰下界,你便隨我而去,這刑法倒是輕了些!”

  她貼著他的胸膛,“殷夏?我,我……”

  那男子絲毫不給她開口的機(jī)會(huì),“你什么?!”他看著她。雖然話語里滿是責(zé)備,可那眸子里總是含了一絲溫柔??上В蜎]懂。

  “殷夏,謝謝你。謝謝你替我受罰,我也……只能謝謝你了?!?p>  這話語中的無奈,還有,疏離……

  “辛白!你真以為這些苦我是白受的嗎?!”

  她感覺他有些生氣,也是,她不僅沒來得及認(rèn)出他,還……喜歡上了瑜北冬。

  他目光如炬,讓她無法逃避,“如此大的恩情,你以身相許吧!”她一下子慌亂,想起了瑜北冬,“可是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停住了腳步,“嗯,是誰?”她怕再不說就沒機(jī)會(huì)了,“我心悅瑜北冬?!?p>  他眸子藏了絲溫柔,輕聲道,“嗯,還有呢?”她想了想,“所以,我沒辦法跟你……”

  他卸下來所有的防備,有些疲倦的抱著她,“阿白,我心悅你。我好累,讓我抱著睡一覺,好嗎?!”她一愣,這不是她死前給瑜北冬說的話嗎?

  “真是笨的可以,旁人只要稍加干擾,你便認(rèn)不出我了。也真是嘴硬得可以,臨死前才告訴我,心悅我,你是想我痛死嗎?好不容易才讓你開口,卻是在你要消失的時(shí)候……”

  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一點(diǎn)。他的眼眸就只剩下了如水的溫柔,那眼眸和瑜北冬一模一樣。他輕聲笑道,“阿白,你變成一匹狼也很可愛?!?p>  那笑得純真無邪,卻勾人心魄。她勾起一抹笑意,“殷夏,我心悅你?!彼σ飧?,“記住你的話。可不許反悔?!薄班?,好??!”

  下一秒,那懷里的人就慌了,“殷夏,這方向不對啊?!”他邪魅一笑,“對的,如何不對?今日,和我一起睡?!薄安灰灰??!薄鞍坠?,我不做什么,我就想抱抱你。難道阿白不要我了嗎?”“我沒有。”“那沒有不要,就是要嘍?!?p>  她知道自己入了套,“殷夏,原來你是這種人!”他低頭愛憐的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可不許反悔?!薄昂撸换诰筒换?!”

  天邊的紅霞映在兩人離去的背影上,溫柔至極,仿佛一幅永恒畫卷,在不經(jīng)意間讓所有的云彩都失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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