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繁盛，君主開明，百姓幸福安康。
龍門鏢局。
“爹，來活了，林家要運送一尊白玉佛像，出價五千兩銀子?！?p> 說話的是鏢局的小公子常謙。
“讓你大哥去吧。”
聽這話，常謙一皺眉，“爹，大哥那么瘦弱，你怎么不讓我去啊，我也算正統(tǒng)鏢師?！?p> 正說著，身后傳來常羽的聲音。
“爹?！?p> 常謙一聽這聲音，連忙跑到常安身后。
“我只，只是有點不服，你，你可別揍我?！?p> 常羽攏了攏衣衫，笑道：“說的沒錯，我是沒有你壯，但是論武功，你能打的過我嗎？”
“還有，林家這次連同玉佛運送的還有林家大小姐，那可是林縣官的嫡女?！?p> “你，能保證嗎？”
常謙都快哭出來了，“行吧行吧，你去就是了?！?p> 常羽好似與鏢局格格不入，他不像常安一副憨厚壯實的樣子，他五官清秀，身子有些單薄。
甚至在吃瓜群眾的皇城受歡迎評選中超過了方家的大公子。
“羽兒，爹知道以你的武功，肯定能安全送達(dá)，但是一定要小心，最近西南匪首帶著手下偷偷入了皇城邊境，很可能會碰到你們。”
常羽一抱拳，“孩兒知道?！?p> 常謙又悄咪咪過來，“大哥，聽說林家大小姐可是皇城第一美人，你幫我…”
“閉嘴。”
“好嘞。”
常謙麻溜的滾了。
運鏢當(dāng)天，常羽從林家接鏢。
常安真是料事如神，行程到一半，真教他們遇到了棘手的問題。
西南匪徒。
一個個都是亡命之徒，兇神惡煞。
常羽帶來的鏢師沖上去打成一團(tuán)，只留常羽守著馬車。
“常公子，可是遇到麻煩了？”
輕柔的聲音自馬車?yán)飩鞒觥?p> “嗯，林小姐不必慌張，我等必定會護(hù)你周全?！?p> 這話像一劑定心丸，林清安定了許多。
“小姐，沒關(guān)系的，龍門鏢局可是皇城第一鏢局，定能將我們送到…”
“不要說了?！?p> 林清眼里蓄了淚水，要是死在這里，就不用去那了。
就在這時，一柄飛刀破過車簾直直插入丫鬟的腦袋。
林清從小沒見過這樣的場景，愣了半晌，才尖叫起來。
常羽連忙撩開車簾，就看到一臉驚慌的林清和已經(jīng)死去的丫鬟。
“沒辦法了，林小姐，得罪了?！?p> 常羽一個手刀劈在林清頸后將她抱起，又從座墊下取出白玉佛像。
一眾鏢師看到大公子改變策略，將他們圍住，護(hù)送著往林子里去。
常羽一路施展輕功，再加上鏢師攔住，很快就擺脫了那些匪徒。
將林清喚醒，放在地上，“林小姐，剛才多有得罪?！?p> 林清連忙擺手，“不不，我還要謝謝你呢，要不是你，我…”
正說著，林清突然停住。
“那個，常公子，你能不能…帶我走啊?！?p> 林清的臉頰已經(jīng)是通紅一片。
林清從小被教導(dǎo)三從四德，讓一個男人帶她走，已然是她最大膽的事了。
沒等常羽回答，她又接著說，“白玉佛像，其實是嫁妝。”
常羽皺眉道，“嫁妝？哪有這么簡單的出嫁嫁妝，你為什么不穿紅衣呢？”
林清低著頭，眼看著要流淚，“爹他，要把我嫁給一個富商，只是為了所謂的嫁女兒錢?！?p> “沒有抬轎出嫁，是因為他怕被別人猜忌唾棄，我…我不想去?！?p> 兩人正說著，從林子旁竄出一隊人馬。
“大人，找到了。”
一名黑衣男子對轎上的人稟報。
“嗯，扶我下來?！?p> 立刻有人爬跪下去，以背當(dāng)作階梯。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出來，渾身珠光寶氣，光是項鏈就堆了一脖子，每根手指上都帶著扳指。
頭發(fā)剩了沒幾根，塌鼻鼠目香腸嘴，真是常羽這輩子見過最…惡心的人了。
還有這年紀(jì)，和她爹有的一拼。
林清連忙往常羽身后躲。
“林清姑娘，我家主子是你未來的夫婿，劉大人，為了你專門駕車來迎你，你躲什么？”
劉偉看著林清，眼中的垂涎之意相當(dāng)明顯。
“娘子，我是…”
“等等，你叫她什么？”
常羽淡淡開口道。
劉偉顯然愣了一下，隨即兇道，“管你屁事，想英雄救美也要看地方?！?p> “你若是說如果流氓就可以叫她娘子，那么我，也可以?！?p> “今日，你休想帶走她?！?p> 林清已經(jīng)愣住了。
他…叫她，娘子？
常羽只是逞一時口快，而林清，已經(jīng)完全當(dāng)了真。
轉(zhuǎn)眼，常羽就和他們打在一起，面對十幾人，他絲毫不落下風(fēng)。
直到常羽踢向最后一人的腹部，劉偉才反應(yīng)過來。
“大，大俠，多有冒犯，求您饒我一命?！?p> 劉偉跪在地上，身子伏得很低。
“那林清和她父親…”
“您帶著，我這就去找姓林的討說法。”
說完就跑，絲毫不管躺了一地的手下。
林清雙目含淚，跪下向常羽磕頭。
“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p> “不”，林清搖頭，“這劉偉娶過二十八房小妾，全都被玩死了，我要是嫁過去，難逃一死?！?p> “那你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
林清眼神堅定，“我跟著你，你去哪，我去哪?！?p> 常羽有點為難，“可是鏢局沒有女子。”
“只有一個辦法。”
林清抬頭看他，“什么辦法？”
“娶你過門。”
。。。。。。。。。。。。。。。。。。
林清還是跟著回來了，常羽把情況跟常安說了一番。
常謙這時候羞的不行，只偷偷看林清。
常安也為難，“姑娘，鏢局里都是大老爺們，你住這，對你名聲不好?！?p> “常鏢主，容我先說一句?！?p> “皇城林家，與我已無半分關(guān)聯(lián)，他們?yōu)榱隋X財就可以賣了我，要不是常公子，我怕已經(jīng)是…含恨而死?！?p> “所以，救命之恩，林清當(dāng)愿以身相許?！?p> 一番話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要嫁給常羽？”常謙先大叫起來。
“早知道我無論怎樣都要接這趟鏢…”
常謙嘀嘀咕咕。
常安輕咳一聲，看向常羽，“你覺得呢？”
常羽蹙眉，不言語，半晌轉(zhuǎn)身離去。
“不論常公子今后怎樣，林清無怨無悔，以身相許只是報恩，若常公子今后有了心儀的女子，林清愿意退出?！?p> 林清的聲音已經(jīng)帶了哭腔。
“更何況，林清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回林府，只能是被當(dāng)作取錢的途徑。”
常安一個大老爺們，都感覺心里酸酸的。
“可憐的孩子，留下吧，我會勸勸常羽的?！?p> 林清謝過常安，尋常羽的身影。
“早知道你是個累贅，我就算違背一次信義，我也不管你。”
林清回頭，常羽一臉陰沉地站在她身后。
“為…為什么？”
“你連我爹都說服了，我能怎么辦，本想逍遙自在過一生，你，就是最大的意外?！?p> 說完，他向內(nèi)堂走去，邊走邊說，“爹，我同意了。”
………………………
兩人并沒有辦婚禮，只拜了天地。
常羽沒碰她。
“雖然我們已是夫妻，但我還是想過隱居的生活?！?p> 林清一襲大紅嫁衣，此刻坐在床邊，“那你不再接鏢了嗎？”
“有了家室的鏢師是不能再接鏢的?！?p> 林清點點頭，將外衫取下就和衣睡去。
常羽也是如此，兩人中間隔的不遠(yuǎn)，心里卻像隔了一條銀河。
三年后。
他們轉(zhuǎn)到林間生活，兩人的關(guān)系也有所緩和。
下山買布的林清，慌慌忙忙的趕回來。
“相公，快，下山?！?p> 常羽正在修繕竹椅，“怎么了？”
“聽說龍門鏢局，被燒了，沒有…”
話沒說完，常羽丟下修到半道的竹椅，向山下跑去。
林清盡量跟在他身后。
龍門鏢局燃起烈火，一旁沒有圍觀的群眾，只有一道官府的人。
一旁的官府之人看到他，走過來呵斥道，“說了不讓圍觀，聽不懂話啊。”
此刻的常羽，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
“誰干的?！?p> 那官府之人拔出刀，指向常羽，“上面下來的命令，想抗旨嗎？”
常羽一腳橫踢，直直踹在他胸口。
那邊的人聞訊趕來。
“干什么呢，你敢打我們官府的人？”
“誰放的火。”
沒人應(yīng)答
常羽飛身與他們打作一團(tuán)。
等林清趕到時，官府的人已經(jīng)走了。
徒留他一人跪坐在灰燼中翻找著。
他雙目赤紅，指尖已經(jīng)磨破，卻還在不知疲倦的掀起一塊又一塊焦木。
林清蹲在他旁邊，跟他一起翻起來。
“娘子，林清，你知道嗎?！?p> “我爹不是我親爹，他自以為瞞的很好，我早就知道了?！?p> “但是龍門鏢局上到他，下到鏢師，每個人都是我的家人?！?p> “如今，他們都死了，是因為你。”
林清驟然頓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我？”
“林家?！?p> 常羽顫抖著，雙拳緊握，努力不讓自己去看林清。
突然他站起來，飛快跑走。
林清跪在那，可笑的很。
之后的兩年，常羽都沒有蹤影。
林清照常去給常家上墳。
她同兩年前沒有太大差別，眼上卻蒙了一條白紗，身旁有一個大嬸扶著。
她失明了。
“阿清，到了?！?p> “謝謝您?！?p> 大嬸笑了笑，“沒事沒事，那你在這等我，我去那邊采些果子。”
林清點點頭，從袖里取出香，擦燃，向前摸索著，摸到一個石碑后，將香插在碑前的土里。
“爹。”
林清的聲音柔柔的，帶著化不開的歉意，愧疚。
遠(yuǎn)處走來兩個人，她卻沒有發(fā)覺。
其中較矮的小沙彌抬起頭，拽了拽身旁人的袖子小聲道，“師兄，她怎么會來祭拜你的家人??？”
正是常羽。
面對林清，他下不了手，面對林家，他動不得。
他選擇剃度為僧，逃避現(xiàn)實。
他看著不遠(yuǎn)處那道身影，心中早就沒了怨恨。
“你在這等我?！?p> 常羽抬腳走過去。
“誰？”
林清還是敏感的。
心中好多話，在看到她眼上的布時全都堵在心里。
他壓低嗓音道，“姑娘，你在這做什么。”
林清搖頭，“你是誰？”
“一名過路的僧人罷了?！?p> 林清抬頭聞了聞，確實聞到了檀香的味道。
“我來祭拜我的家人，他們因為我而死?！?p> 常羽攥緊了佛珠。
“那你怎么會一個人過來？”
“鄰居大嬸帶我來的，倒是奇怪，平時都是讓她的寵物駝我來的?！?p> 林清慢慢向前摸去，直到抓住了常羽的衣袖。
“大師，能否幫我找一下大嬸，她胖胖的，她說她今天穿了藍(lán)袍?！?p> 常羽下意識回了句好。
林清卻突然愣住了。
她緩緩摸上他的臉，直到摸到眼尾的一顆痣。
“?！穑俊?p> 常羽沒想到，單憑一個字，就能聽出他是誰。
她的聲音顫抖著，連帶著手也抖起來。
“你去哪了？為什么，我找不到你？”
“對，你出了家。那我呢？你為什么不殺了我，讓我一個人，一個人在那么冷的房子里？”
林清帶著哭腔，眼里卻是流不出半滴淚來。
她的眼睛就是哭瞎的。
常羽無言，只是緊緊擁著她。
“你知道嗎？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不奢求你來陪我，就算你來殺我，我也甘愿?！?p> “可是你連殺我都不愿意?！?p> 常羽流了淚，淚滴落在她頭頂，沾濕一片。
“對不起…”
一旁的林子突然有了響動。
是那個大嬸，她根本不是大嬸，也不胖，一身藍(lán)衣，像天上的仙子。
她素手一揮，林清暈倒在常羽懷中。
“她私自下界，我知道她不完成執(zhí)念不會走。”
藍(lán)衣女子手一抬，林清就飄過來。
常羽下意識去抓林清的衣角。
“仙人？”
藍(lán)衣女子單手?jǐn)堉智宓难傲智宀攀?。你還是負(fù)了她，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p> 說完，化作一縷白光，消失在林間。
常羽像被抽空力氣似的癱倒在地，小沙彌左等右等，等不住了，跑過來只看到常羽躺在地上。
他已經(jīng)沒了氣息。
等我。
糾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