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佛寒隨李邦彥和魏侍郎一同進入了皇城。
聽從鐵佛寒的吩咐,施恕生則一拐一跛的往浚儀橋街王記補鍋鋪而去。
北宋汴梁京都由外城、內城、皇城與宮城四重城垣組成,將華夏古代“外城內廓”的城池結構發(fā)展到了極致。
外城周長近五十公里,是拱衛(wèi)京師的首道屏障,筑有甕城、馬面、戰(zhàn)棚等防御設施,是北宋“守內虛外”國策的重要體現(xiàn)。
穿過皇城便進入了宮城,三人分乘三座轎輦,鐵佛寒一路上表情木然,閉目養(yǎng)神,對外面繁華熱鬧的景象視而不見。
來到趙官家居住的福寧宮外,轎輦停了下來。
一個身形高大魁梧,器宇軒昂,兩眼精光暴射,穿一品朝服的中年官員攔在了轎前。
此人便是在北宋官海幾經沉浮,上下起落二十余載,金兵來犯時,力薦宋徽宗趙佶禪位給趙桓,現(xiàn)官居尚書右丞的著名抗金英雄李綱。
李大人威武。
李邦彥下到轎來,見擋在轎前的是李綱,便拱手道:
“原來是右丞大人,大人此番有何見教?”
李綱神情漠然,不無揶掄的說道:
“太宰大人不是一直規(guī)避在家嗎,是被金兵嚇破了膽,還是嫌太宰一職委屈了李大人?”
一上來就是一番不客氣的說辭,李邦彥臉上有些掛不住,只得敷衍道:
“右丞大人此言差矣,官家近日龍體有恙,邦彥理當前來侍奉。”
“李大人雅號李浪子,看來,這是浪子回頭了?。 ?p> 李綱仍然嘴不饒人的繼續(xù)揶掄道,看得出來,他對面前這位蔡京的弟子、在朝中慣于阿姨奉承、兩面三刀的李太宰頗為藐視。
李邦彥不再和李綱糾纏,話題一轉,說道:
“邦彥已尋得神醫(yī),這就進殿給官家清除疾患?!?p> 李綱這才看見了李邦彥身后的鐵佛寒,目光立即露出了滿滿的不屑,“哼”了一聲,蔑視的說道:
“官家的隱疾,可不是靠一張嘴巴能治好的,太宰大人,別燒香找錯了廟門哦!”
二李相爭,必有一傷。
李綱如此之說,就連一旁的魏侍郎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
李邦彥卻對李綱的這般揶掄依然不慍不火,神態(tài)自如的答道:
“是否找錯了廟門,進去就知道了?!?p> 足見李邦彥能屈能伸,進退有度,難怪在朝中如魚得水,在宦海暢游自如。
此李與彼李相差甚巨。
這時,鐵佛寒按捺不住,上前幾步,來到李綱的面前,鷹視狼顧一掃,語氣堅硬的說道:
“這位大人的有脾氣,一張嘴就罵了兩個人,還罵人不帶臟字的?!?p> 李綱被鐵佛寒的鷹視狼顧一掃,也不禁暗地里打了一個寒顫,這才專注的盯著鐵佛寒,嘴里仍然不失譏諷的答道: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位小師傅又是什么貨色?能被太宰大人瞧上眼,想必也有一身過人的本事吧,呵呵!”
再給你來句酸水更重的。
鐵佛寒毛了,亦老大不客氣的回敬道:
“這位大人與李太宰同朝為官,不也是一路的嗎?貨色不同,不也相謀了嗎?”
來而不往非禮也。
李綱一拂衣袖,怒道:“放肆!你是什么東西,竟敢如此跟本官說話?!”
鐵佛寒硬著脖子,傲氣的說道:“不僅是對你這個東西,即便在皇上面前,在下也是這般口氣,要不要一起進去見識一下?
李綱聞言,真的是動了大怒,正待發(fā)作,欲招呼衛(wèi)士將鐵佛寒拿下,但一聲嬌吼卻打斷了他的雷霆之怒。
“住口!本宮實在聽不下去啦!”
宮門外一座假山旁,閃出了一個粉色身影,一眨眼便來到了三乘轎輦前。
原來是大宋第九位皇帝,時稱趙官家趙桓的親妹妹。
蓮柔帝姬駕到。
李邦彥、李綱和魏侍郎齊齊躬身道:
“微臣見過蓮柔帝姬!帝姬千歲金安!”
趙蓮并未理睬大宋的這三位重臣,而是徑直向前,一把挽住了鐵佛寒的手臂,親昵溫和的呼道:
“鐵大哥,你怎么來啦,我正要去溪玉春客棧找你呢???”
這一聲嬌呼,著實把身旁的三位大臣給齊齊怔住了!
出大狀況了!
這個其貌不揚的臭脾氣小子,竟然同大宋帝姬如此熟絡而又親昵?
眾所周知,除了官家哥哥,蓮柔帝姬可是對朝里朝外的所有男人都不帶正眼看上一眼的。
怎么就對這個鄉(xiāng)巴佬獨有情衷、如此這般呢?
李邦彥不失時機,立即躬身答道:
“啟稟蓮柔帝姬,這位先生揭下了皇榜,是微臣請來給官家瞧病的。”
還是李浪子反應神速。
趙蓮聽罷,一歪頭,滿臉嬌羞的望著鐵佛寒,撇嘴道:
“你還會瞧???鐵大哥,你究竟還有多少本事瞞著我嘛?!”
旁邊還站著兩位大臣呢,注意影響??!
鐵佛寒嘴角上挑,輕笑了一聲,神情有些尷尬,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趙蓮放開鐵佛寒的手臂,說道:
“你也會含羞?好啦,好啦!不難為你啦,前幾天就叫你隨我進宮面見大哥,你偏不來,這會兒卻要揭榜而來,被右丞李大人數落一番,我看你是多此一舉嘛?!?p> 什么影響不影響,美女嘛,就該任性。
李綱聽罷,急忙低下了頭,不敢惹惱面前這位出了名的霸道帝姬,心里卻暗忖道:
難道我真錯看了這個人?
看走眼了。
這時,一直未曾言語的中書侍郎魏大人上前幾步,躬身對趙蓮奏道:
“啟稟蓮柔帝姬,這位先生揭皇榜,是有原因的?!?p> “什么原因?”
“是沖著那五十大板而來的?!?p> 趙蓮一聽,饒有興致的問道:
“什么五十大板,魏大人說來聽聽?”
魏侍郎千般珍惜在帝姬面前說話的這個機會,于是將都曲院大堂里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詳細稟告了蓮柔帝姬。
聽完魏侍郎的述說,不僅是帝姬趙蓮,就連尚書右丞李綱都是吃驚不小!
這小子還真是深藏不露呀!
鐵佛寒顯然是奔著義氣才揭榜而去的,并不是真心要進宮治病,這個外表冷漠、內心火熱的青狀漢子,見不得身邊之人被無端欺凌!
路見不平旁人踩,該出手時就出手。
他懷揣一顆狹義之心,身懷治病救人、起死回生的絕技,才敢揭下這一張皇榜!
好小子!
趙蓮心里對鐵佛寒更多了一分敬佩,嘴里卻說道:
“這皇榜是誰擬寫的,這不是霸道條款嗎?醫(yī)不好病就要挨板子,這世上誰還敢行醫(yī)救人?。俊?p> 李綱有些幸災樂禍,在一旁悠悠答道:
“啟稟帝姬,這是太宰李大人的杰作?!?p> 趙蓮蔑了一眼李邦彥,斥責道:
“李大人,你就是這般做事的?”
美女帝姬發(fā)怒了。
李邦彥立忙跪下身子,惶恐道:
“帝姬息怒,微臣也是擔憂官家病情加重,唯恐有人沖著賞銀,濫竽充數,鋌而走險而來,微臣也是想妥妥的尋來一個貨真價實的名醫(yī),以解官家隱疾之苦,微臣的手段是過激了一些,還請帝姬責罰!”
趙蓮一揮手,說道:
“起來吧,待進殿治完病后,馬上封銀三百兩,給那位挨板子的郎中送去,再賠禮道歉,聽到了嗎?
李邦彥連聲答喏,這才站起了身子。
一轉身,趙蓮對鐵佛寒溫聲說道:
“鐵大哥,我們進殿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