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雨逐漸歸于緩和,只能偶爾聽到幾聲房檐下滴落水珠的響聲,山寨背面的群山中若隱若現(xiàn)薄薄濃霧掛在樹梢,像是給林間的樹木披上了一層迎接冬天的厚衣裳。
羅寧準備去一趟大牢,不管信中內(nèi)容是真是假,去一趟總歸是好的。
“雨雖停了,可寒氣不減反增,來,多穿些衣服,莫要著涼!”羅寧取來自己的厚重衣裳,看著鹿青崖真誠的為他披上衣服。
“多謝公子!”
“今后多走動走動,寨子里大有風雨欲來的前奏,想要夾縫求生存不容易,所以有些時候便需要你,畢竟我一人也無法考慮到方方面面?!?p> 羅寧露出笑容,攙扶著鹿青崖走出屋子,然后順便雙手放在對方脖頸,幫鹿青崖緊了緊衣裳。
“快回去吧!”
鹿青崖點了點頭,慢步走回旁邊不足十米遠的房屋,他低下頭,有霧氣從他口中飄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羅寧掛滿笑容的臉龐在鹿青崖的離去后,逐漸的趨于平靜,靜靜的站著望向?qū)Ψ奖秤?,然后等鹿青崖徹底進屋,羅寧才關(guān)上大門走出院子。
山寨的大牢有著響當當?shù)臍鈩荩允怯烧R平整的巨石堆砌而成,從外面看不出任何凹凸的地方,這在沒有任何現(xiàn)代化機器的古代,的確是殊為不易。在加上因為外層長滿了爬山虎,徹底將大牢籠罩在內(nèi),又平添了幾分神秘感。
羅寧換了一身新衣裳,將信封塞進懷中,弓著腰,雙手攏在袖中走在山寨里,呼吸間更有霧氣升騰,從他口鼻飄出又回歸大自然。
路上巡邏寨子的甲士看到羅寧,皆是有秩序的稽首行禮,這是以往從來不可能出現(xiàn)的狀況,可能是因為跟李嚴一番較量后,逐漸在眾人心間埋下了種子。
而羅寧咧著嘴弓腰點頭,順便具有誠意的讓他們多穿些衣服,然后說了幾句關(guān)心的話語。
告別了因幾句話而充滿奮斗精神的幾名甲士,羅寧繼續(xù)走在路上,腦海中想起曾經(jīng)自己跟那些甲士一般,也會因為某些人隨口鼓勵而興奮一整天。
天氣越來越寒冷,這說明距離冬天已經(jīng)不遠,這個世界的氣候比羅寧想象的更加冷冽,怪不得經(jīng)常聽說古時候人們會因熬不過冬天而死亡,一方面是沒有食物過冬,另一方也許就是天氣的原因。
終于行至大牢,在看守犯人的甲士帶領(lǐng)下,羅寧抵達李嚴被關(guān)押的位置。
“今兒天氣冷,拿去吃些酒去,等我這邊結(jié)束了,自會叫你們過來!”羅寧拿出幾兩碎銀,交給守衛(wèi),讓他們盡量離自己遠一些。
能上山進寨子的,基本都是豪爽人士,所以自然跟酒有著不解之緣,看到羅寧遞過來的碎銀,雙眼仿佛被鑲嵌了星星,冒著亮光接過碎銀,哪里還會理會大牢發(fā)生何事,早都不見蹤影。
羅寧站在關(guān)押李嚴房間的門口,從外面看著躺在草席上睡覺的李嚴,也不著急。
對方肯定知曉自己就在門口,剛剛與守衛(wèi)交談便是在此,除非真的睡死過去,否則豈會不知。
羅寧也知道對方是有意為之,故意裝睡。而他也不打算揭穿,想就這么看看對方的耐心。
也不知過去多久,草席上的李嚴起身坐在石凳上,因為雙手被鐵鏈束縛,分別鑲嵌在兩面的石壁,所以他能夠行動的范圍并不廣泛。
“這是等不及了,今日便想殺了我?”李嚴拍了拍雙腿,束縛他的鐵鏈發(fā)出沉悶響聲,像是表達內(nèi)心的想法。
羅寧依舊弓著腰,盯著對方眼睛看了片刻,這才打開牢門走進其中。
“我在想你為何會因那點銀兩而鋌而走險,難道是認為李規(guī)啼不會較真?還是你與他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卻突然出爾反爾,將你陷入危機中而不顧?”羅寧找了一處相對干凈位置坐下,面對面看著李嚴。
李嚴垂下的眼簾不曾上移,似乎完全對羅寧話語不感興趣。
“你心底篤定大當家會救你出去,所以只要咬牙堅持,等這件事風頭過去你就會依舊安然出現(xiàn)在山寨里,繼續(xù)做你的三當家?”羅寧繼續(xù)問道。
“的確,這件事隨著時間推移,確實會顯得無足輕重,大家也會礙于大當家的顏面與脾氣,不在提起,而你只要表現(xiàn)的知錯就改,大家便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不是沒有道理。你說當大當家知道,你在楊柳縣有座私宅,圈養(yǎng)了一群丫鬟男丁,而且還金屋藏嬌,不僅如此,更是培養(yǎng)了一批死士,他會不會還繼續(xù)坐視不理,
當山寨的那些弟兄們知道,他們的三當家竟然勾結(jié)楊柳縣縣太爺,準備有朝一日將整個山寨一鍋端了,屆時所有人都會被砍頭,你說他們還會不會這么便宜你,讓你能夠安枕無憂的躺在這里?”
“三當家呀三當家,干什么不好,非得做叛徒,???難道你不知道,不忠不義之人的下場?”
羅寧從懷里取出那封信,就那么平靜的坐在地上,看著李嚴一字一句的說道。
聞言,垂下腦袋的李嚴瞬間猛地抬起頭,雙眼直勾勾的瞪著羅寧,“我何時曾私買宅院,金屋藏嬌,更別提那些莫須有的死士,你可以誣陷我克扣銀兩,但你不能信口開河說我是叛徒,你沒資格!”
看著情緒異常激動的李嚴,羅寧臉上笑意更濃,雙腿一彎曲,屁股向前一滑,便距離李嚴又近了一步。
“我的確沒這等本事知曉,可三當家似乎忘了這山寨有人想知道這些東西,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不是嗎?”
羅寧又向前一步,不在單純坐著,而是蹲坐在地上,腦袋歪著似笑非笑,靜悄悄的看著對方。
“我沒有,我沒有出賣山寨,羅寧,你休要誣陷我!”李嚴猛地站起身,向前俯沖,可因為鐵鏈束縛的原因,只能在半空中停滯不前。
可哪怕如此,李嚴雙手依舊呈鷹爪,拼命拉扯著鐵鏈,似乎只要有機會,就會沖上去撕碎了羅寧。
羅寧渾然不懼對方的歇斯底里,蹲在地上。而這次他并沒有看著李嚴,而是低下頭思考。
李嚴沒有太過于抗拒關(guān)于私宅的問題,雖然提及了幾下,但更多的是反駁關(guān)于出賣山寨的問題,而且情緒太過于激動。
起初羅寧也以為對方是真的跟勾結(jié)李規(guī)啼沒有關(guān)系,覺得是那封信出了問題。
但就在剛剛不經(jīng)意間,從李嚴眼中流露出的一絲慌張,這讓羅寧開始覺得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或許這一切的確與李嚴沒有關(guān)系,山寨的叛徒似乎另有其人,盡管如此,既然李嚴有慌張的表現(xiàn),那么有可能表明了他應該接觸過叛徒,或許對方甚至勸說過李嚴。
羅寧沒有因為自己的恨意而對李嚴落井下石,他突然不想給人當槍使了。
正當他轉(zhuǎn)身離開,不在詢問時,李嚴或許是以為羅寧沒了耐心,更加以為他記恨自己,想要就此離去將這些秘密全盤說出。
所以在羅寧出乎意料,大吃一驚之下,對方帶著哀求怒喊道:“那座宅院我認,可院里的女子都是五當家安德祿送給我的,那些死士同樣是他安排在府中,跟我沒有一點關(guān)系,
這些年他的確在我耳邊灌輸出賣山寨,勾結(jié)官服的思想,可我怕死,我怕死啊,所以只敢偷偷摸摸買做宅子,趁著有機會下山便住上一晚,但我絕沒有出賣山寨的想法,從來沒有,從來沒有,羅寧你聽到?jīng)]有!”
羅寧轉(zhuǎn)身盯著對方?jīng)]有說話,也同樣不去理會對方的歇斯底里。
原來這件事就這么簡單?一切都是五當家安德祿在搗鬼?
可安德祿是二當家方面的人,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