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寒氣凜冽如刀鋒劃過臉頰,只在無聲無息之間便可引發(fā)刺痛。盡管羅寧他們使用黑色棉布捂住口鼻,一來是遮掩身份,二來就是抵御寒氣的襲擊,可繞是如此,臉頰上的疼痛卻不減反增。
大概一柱香時間,他們終于到了宅院附近,高于一人身高的紅色院墻,對于趙毅等人來說,可以輕而易舉翻入其中,只是如若在高出半人左右高度,對他來說也是頭疼的問題,畢竟他雖然武藝高強,可終究說到底還是個人。
而這對羅寧顯然有些難度,他看著趙毅指了指院墻,稍有難為情的搖了搖頭。
對此趙毅抱以理解的態(tài)度,在羅寧納悶的情況下,一把抱住羅寧腰腹,右腳旋地一周,身子略微向前傾,隨即借著自身腰腹的力氣,以及腳下聚斂的勁道,猛地跳起。
等半具身體越過墻頂,趙毅空閑的右手支撐在墻頂,在一借力,兩人便安然出現(xiàn)在院內(nèi)。
看著羅寧略顯糟糕的狀態(tài),趙毅拍了拍對方肩膀,笑著輕聲說了句“習慣就好!”
這番狀態(tài)沒有持續(xù)太久,當下不是嘮家常的時間,稍有不慎很有可能被院中的人發(fā)現(xiàn)。
索性他們身處的位置大概是宅院中的花園,茂密的花草以及專門供人欣賞亦或者夏日乘涼的樹,給羅寧他們提供了最佳的隱蔽條件,哪怕是今夜明亮的月光下,依舊能如幽靈般潛行。
因為是小心翼翼,甚至呼吸都要盡量的收斂,所以他們每一步走的都很慢,如果院中存在死士的消失情況屬實,那很有可能腳下一點動靜都會驚動他們。
羅寧從書籍以及身邊不少人口中,聽聞過關(guān)于這個時代死士這個行業(yè)的消息。
他們大概是從小被灌輸某種不怕死的思想,然后秘密培養(yǎng)直至挑選出最為精銳的人員,然后供給需要的人使用。
武藝驚人陣前廝殺的將軍不可怕,江湖販夫走卒中身手過人的游俠亦不可怕,因為這些人內(nèi)心還保留著活著的信念。
而真正讓人膽寒的便是死士,在他們心中沒有生死的概念,所以說一句聞?wù)咄L喪膽不足為過。
羅寧他們此次至此,一來是為了驗證宅院內(nèi)存有死士是否屬實,二來便是查探安德祿與李規(guī)啼謀劃的計劃,從而早做打算。
大概是過了一柱香功夫,羅寧二人已然穿過了花園,前方是一片樓閣,中間有著一排走廊,差不多有半人高。
他們當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走廊,而是沿著走廊邊緣,低頭彎腰側(cè)著身子潛行。
突然,前方映入眼簾的是一間類似書房的房間,從中走出一穿著較為華貴衣裳的中年男子,對方出門后四周張望了一番,然后確定沒人其他人,這才鎖上房門離開。
過了良久,趙毅看著羅寧,眼中的意思呼之欲出,大概便是進入剛剛那人走出的房間。
兩人眼神交流,確定了主意后,輕輕翻過走廊,來到房間門口。
懸掛的重鎖對于趙毅來說在簡單不過,從兩頭抓住,在加以使出暗勁,眨眼功夫兩人便走進房間。
房間內(nèi)裝飾簡單,沒有太多箱柜桌椅和繁瑣的家具。
只在角落的一處,孤零零的放置著一桌一椅,之上擺放有幾本書籍與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
羅寧走了過去,瞧了眼書籍,然后剛一抬起,這時恰巧從書中掉落一封信。
趙毅也走了過來,撿起信封,從中取出信來。
信中內(nèi)容簡單,僅有寥寥十個字。安德祿死,我獄,暫時安全。
可如此簡單的幾句話,在羅寧與趙毅心中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如今山寨除了李嚴外,還有何人在獄中?
難道這一切都是李嚴在安排?若是如此,安德祿的死跟他一定脫不了干系,可他又是如何在大牢中完成這一系列的舉動。
一旦懷疑的種子在心中生根發(fā)芽,即便沒人澆水施肥也能茁壯成長。
似乎在這一瞬間,李嚴如何能身處大牢而謀劃一切,已經(jīng)完全不重要,畢竟人們更多會相信眼見為實。在加上字跡趙毅一眼認定是出自李嚴之手,這無形中讓完全確定事實,又加重了百分百的肯定。
“走吧!”趙毅將信藏在懷里,臉色相當不好看,看來信中內(nèi)容讓他極為生怒。
院中依舊空無一人,他們走出后繼續(xù)向前潛行,現(xiàn)在就剩關(guān)于死士的消息了,只要一經(jīng)確定,便可回山寨稟報,屆時繞是二當家出面求情,估計也不會有任何用,這件事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克扣銀兩那么簡單。
突然,正當他們穿過走廊,來到一處較為寬闊的位置。
四周瞬間火光大亮,羅寧二人被四五十號人團團圍住。
黑夜中被人從背后輕喝都要嚇得不輕,更何況是漆黑的院內(nèi)突生火光,而且還有四五十人眼中充滿殘忍的看著自己,這已經(jīng)絲毫不亞于看一部鬼片那般刺激。
老實說,羅寧其實一度陷入了恐懼,腦袋中來回往復嗡嗡作響,雙眼更是差點失明。
如若不是趙毅及時攙扶住羅寧,拍打了一下他的后背,否則羅寧很有可能一時間不能回過神。
這不能怪羅寧,繞是見多識廣的趙毅,在一開始也是如此,只不過眨眼間恢復過來罷了。
“殺!”
也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毫無感情的聲音,話音還未落下,四周的人齊齊沖殺了過來。
趙毅仿若有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那點意思,可人力有窮時,單單依靠他奮力抵抗翻不了多大的浪。
而羅寧更多的防備這些人的暗算,以及保護趙毅的后背,防止遭到冷箭。
大約持續(xù)了半盞茶功夫,趙毅看起來越發(fā)的力不從心,在這么下去或許兩人都要命喪于此。
羅寧這時心一狠,從趙毅懷中搶過即將要滑落的密信。
看著趙毅滿臉不可思議的模樣,羅寧咧著嘴毫無征兆的笑了笑,模樣算不得好看,但在黑夜里像極了一條奮不顧身的土狗。
然后他不顧其他,瞧著眼前能走的路,拼了命的向前沖。
那些院中的人大概就是死士,當看到羅寧拿著信突然沖出重圍,其中一個看似是領(lǐng)頭人的男子,看了眼趙毅,然后以極快又難以理解的話語說了幾句話,之后便帶著一部分人朝羅寧而去。
這時趙毅這邊明顯減輕了壓力,可他也知道當下絕不是糾纏的機會。
羅寧的想法他當然明白,只是他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會不顧自己安危引來敵人,以此讓他趙毅能順利逃走。
時間一分分流逝,在幾次與死亡的擦肩而過中,趙毅還是得以幸免脫生。
看著身后在無一追兵,趙毅這才隨意撕下身上角落里的衣衫,包裹起肩上暴露在外的傷口。
夜晚依舊冷冽,可趙毅渾身上下卻早已濕透,額頭上更是流下斗大汗珠。
后方是回山寨的路,前方是羅寧生死未知的方向。
趙毅一時間不知做出何種選擇,鐵青的臉龐上布滿了血絲,看不出他的想法。
也不知過去多久,許是想通什么,捏緊的雙拳隨即緩緩展開,轉(zhuǎn)過身朝山寨而去。
……
“大人,就這么輕易放他走了?”楊柳縣的街道出出現(xiàn)幾個人,其中赫然就有李規(guī)啼與那師爺。
“在耗下去結(jié)局其實一樣,他還是能逃走,只不過是受傷輕重罷了。沒想到此人武藝這般了得,以前倒是小看了!”李規(guī)啼看著趙毅的背影,站在月色下。
“可信在羅寧身上,是不是……”
“無礙,以趙毅在山寨的身份,沒人會懷疑他?!崩钜?guī)啼道。
那師爺附和著點了點頭,伸出手接過羽毛般的雪花。
“他為何會安排那封信,這不是引火上身嗎?萬一被發(fā)現(xiàn)有蹊蹺……”師爺問道。
“哈哈哈,引火上身總比立即被發(fā)現(xiàn)的要強上不少。既然這樣對雙方都有利,我們何不送個順水人情,他的計劃雖得逞,但這對我們同樣有利?!崩钜?guī)啼說道。
“羅寧那邊呢?”師爺拍去腦袋上散落的幾片雪花,看著另一個方向,問道。
李規(guī)啼也看了過去,那邊似乎更加有趣,但是他沒有說話。
而回應師爺?shù)?,只有緩緩落下的雪花?p> 今夜又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