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凄暗,冷月無常;虛空倒錯,神明俱殤。深淵涌動,生靈悲慟;光明已逝,厄日正臨.....”.—————《末日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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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止刃走在龍帝城的街道上,看著街道兩旁熟悉的房屋和街景很是感觸。
雖然只是離開了一年多,但故地重游還是讓他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望著眼前的酒館,不知不覺他便來到了這里。
這個他曾無數(shù)次光顧的酒館承載著他太多的童年回憶。
當然,童年的他來酒館肯定不是為了喝酒,而是為了去見他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和酒館的老板‘黑叔’。
止刃猶豫了一下,終于下定決心走了進去。
一推酒館的門,那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將止刃包裹其中,那薄薄的一扇木門仿佛隔絕著全然不同的兩個空間。
酒館內(nèi)的嘈雜的吆喝聲反倒讓止刃感到一絲心安,他靠在柜臺前等待著在大廳中來回穿梭的老板。
不一會,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黝黑漢子拎著兩個空酒壺回到了柜臺。
“黑叔?!?p> 止刃潤了一下有些發(fā)干的嘴唇向那個黝黑的漢子打了聲招呼。
漢子猛地抬起頭,他看著眼前這個身著輕甲,腰跨龍晶劍的少年,微微一怔。
終于,那漢子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是...止刃?”
“是啊,黑叔。”
“你...哎呀,你樣子變了,變得成熟了!”
止刃能夠感覺到漢子那有些顫動的聲音中所包含的喜悅。
“坐吧?!?p> 黑叔將一把小椅子擦了擦,隨即推了過去。
他倒?jié)M了兩大碗酒,說道:“去年你們一家走得也太匆忙。”
聽了黑叔的話,止刃尷尬地笑了笑。
是啊,離開龍帝城的那天晚上,與其說是離開故土,不如說更像逃亡。
止刃不會忘記他的父親,被稱為圣耀騎士團“七刃之二”的男人,那魂不守舍的樣子。
止刃知道,他的父親在戰(zhàn)場上當了逃兵。
戰(zhàn)場逃跑本是死罪,然而騎士團并沒有追究。
騎士團已經(jīng)網(wǎng)開一面了。
“滋——哈”
漢子飲盡碗中的酒,而止刃只喝了半碗。
止刃抿了抿嘴,緩解著在腸胃中亂竄的酒氣。
“那天,你父親帶著你和你母親,來和我道別,唉,當時確實太匆忙,阿朵那丫頭又一定要跟著你們......”
“當時你父親從北境西域的邊境上把她帶回來時還是幾歲,時間真的太快了,如今你們也離開這里了?!?p> 黑叔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孤獨。
“黑叔,有空你也去我們那看看吧,雖然那里是兩家族的邊境...”
“但最近,南境東域的申屠家和南境的第五家族也簽訂了和平協(xié)議,年內(nèi)應(yīng)該不會有更大的沖突了?!?p> 雖然這么說,但黑叔卻明顯看到了止刃在提到第五家族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悲傷。
他知道,止刃所在的村子是第五家族的死對頭申屠家族的村子,而且又是在南境東域的邊界上。
“孩子,你父親還好吧?!?p> “他,,還是老樣子吧。”
漢子瞄了一眼止刃,喝掉了剩下的半碗酒。
隨即又給自己到了一碗,他看了看止刃剩下的半碗酒,便擰上酒壺,將其放到了一邊。
漢子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說道:“你母親,還適應(yīng)那邊的氣候嗎?”
止刃沒有答話,但漢子能感受到止刃在刻意抑制自己的情緒。
漢子了解眼前的這個少年,那沉默和安靜的面具之下隱藏的秘密。
他從小便患上了‘邪神詛咒’這樣可能隨時會情緒失控的疾病。
倘若沒有這個疾病,或許他會有一番作為吧。
然而,造化弄人...
“母親在我們剛到那里兩個月后就死了,當時第五家族的一隊士兵來劫掠村子.......”
止刃頓了頓,隨即抬頭看向漢子。
黑叔望著對面的止刃,平復(fù)了一下內(nèi)心的悲傷。
他站起身來將兩碗酒連同酒瓶都端進了柜里,拉上了拉簾。
漢子坐回到椅子上,伸手握了握攥成拳頭的止刃的右手。
他看著表情平靜的少年,想要安慰他,然而卻一時有些語塞。
如果持續(xù)這樣下去或許止刃會因為‘邪神詛咒’的病癥而陷入癲狂之中。
‘邪神詛咒’在此復(fù)發(fā),那會很棘手。
處于發(fā)病狀態(tài)的‘邪神詛咒’患者就是一個失控的瘋子。
只是止刃的病與其他的‘邪神詛咒’的患者相比要輕得多。
止刃想站起身來,但他突然感到一陣惡心,隨即便吐了起來。
漢子眼疾手快將身旁的木盆拉了過來,才避免了柜臺的一片狼藉。
止刃接過漢子遞過來的清水,漱了漱口,他感覺剛剛的酒讓他有些神志不清。
或許,從不沾酒的他不過是想在這個他最尊敬的人面前發(fā)泄一下情緒吧。
在他眼中,黑叔就像他父親一般的存在。
就連如何揮劍都是黑叔教給他的。
然而因為“邪神詛咒”的體質(zhì),他不可能完全釋放自己的情緒。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吐出來的止刃感覺好多了。
突然,身后發(fā)出了一陣陣的哄笑之聲。
止刃本不想理會,但人群中傳出的熟悉的聲音使改變了他的主意。
止刃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壓抑自身的情緒是他時刻要做的事情。
止刃站起身,向人群走去。
突然,吵鬧的人群被豁開一道口子,從中走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少女身著輕甲,腰間的紫龍晶劍小喬而精致,紫色的襯底和下擺讓他顯得有些高雅,那無奈的表情鑲在她那本就有幾分冰冷的氣質(zhì)的臉上,讓大多數(shù)人望而卻步。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p> 女孩身后跟出來四個少年,他們和女孩年齡相仿,同樣衣著華貴。
如果說有什么和女孩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四人腰間同樣挎著紫龍晶劍。
過去,只有最尊貴的家族才可擁有用紫龍晶所鑄的劍。
雖說現(xiàn)在,紫龍晶劍有些爛大街了,但依然還是家族實力和名望的象征。
女孩并未理會身后的四人,她抬頭突然看到了走過來的止刃,愣了一下,隨即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止刃也向她回以微笑,兩人看起來早就認識。
身后的幾個少年也看到了走過來的止刃。
“誒,這不是止刃哥嗎?之前國王讓六大家族派年輕一輩來龍帝城學(xué)會進修三個月,原來你也來了嗎?”
四人中一個五官端正的少年顯得有些驚訝,如果要說這個少年面孔的唯一缺陷,那就是臉太圓了。
其實,所謂六大家族必須派人來龍帝城學(xué)會進修的事,并不是國王想要提高各家族下一代的知識水平。
國王真正想要的,不過是六大家族的人質(zhì)罷了。
畢竟,如今的九國國王是兩年前率圣耀騎士團進城推翻自己本家的騎士團團長谷梁慎。
原本,身為谷梁分家的他并沒有資格來做國王。
而一年前谷梁慎對西吉斯的圣裁之戰(zhàn)又以慘敗收場,這個如今被稱為‘榮耀者’;‘九國第一騎士’;‘天神捍衛(wèi)者’和‘九國國王’的男人,最近的口碑可不怎么樣。
“哈,國王讓的是六大家族的年輕一輩,我只是借著這個機會回來看看,在龍帝城學(xué)會里蹭蹭吃住也是好的。”
止刃笑著攤了攤手。
看樣子止刃與這幾個少年好像比和那個女孩還要熱絡(luò)。
“六大家族,懂嗎?!?p> 止刃抓住了那個抓著女孩胳膊的體態(tài)豐滿的少年,撇了撇嘴。
“額。。其實我們也沒想找麻煩,只是想和她聊聊天…”
其實讓四人真正生氣的是女孩刻意無視了他們的問話。
這讓自尊心頗強的四人很是難受。
四人看女孩的穿著應(yīng)該也是哪個本地家族的人,所以他們要討個說法。
然而沒想到這女然居然是六大家族的人。
有哪個六大家族的人會不帶護衛(wèi)一個人來到這種地方呢?
雖然想不明白,但他們還是選擇相信止刃的話。
胖少年早已松開了抓著女孩的手。
女孩用左手輕輕拍了拍被胖少年抓過的袖子,來到了止刃的身邊。
“明天早上別遲到了,左丘老師讓我們買好了材料準時過去的?!?p> “好的,明早見。”
“就在。?!?p> “我知道去哪找你?!?p> “好吧?!?p> 女孩揚了揚眉,調(diào)整了一下腰間龍晶劍的位置,隨即離開了酒館。
四個少年圍了上來,和止刃勾肩搭背起來。
那個胖少年還用拳頭狠狠地打了一下止刃結(jié)實的肩膀。
“止刃哥,來了也不找我們玩?!?p> “是啊,你一年前走的那么匆忙,連個招呼也不打?!?p> “止刃哥,你變樣了?!?p> “行,什么也別說了?!眻A臉少年拍了拍止刃的肩膀,“止刃哥既然來了,就和我們喝幾杯吧,晚上咱們?nèi)セń滞嫱?。?p> “不了,我一會兒還有事,我們改天再聚吧。”
止刃向眾人擺了擺手。
“黑叔,我就先走了,現(xiàn)在我要去訓(xùn)練場?!敝谷修D(zhuǎn)過頭去向柜臺望著這邊的黑叔說道。
“行,你去吧?!焙谑逑蛑谷悬c了點頭。
止刃拒絕了這幾個本地家族少爺?shù)难?,他自然也不能再在這里與黑叔繼續(xù)喝酒了。
看著止刃離去的背影,幾名少年不再理會。
圓臉少年沖著黑叔說道:“黑叔,我們上樓去了,繼續(xù)上菜上酒啊?!?p> “好的,好的,你們上去吧。”
胖少年一邊走著一邊摟著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打趣道:“繼康,你爺爺是龍帝城大學(xué)士,估計你晚上不能跟我們?nèi)フ覙纷恿?。?p> “哼,我本來也沒想去?!?p> 幾人勾肩搭背地走上樓梯,哈哈地笑著。
“嗨,腐敗的權(quán)貴家族啊。”
一名衣衫襤褸的漢子等幾名少年上了樓梯,便和對面同伴撞了下杯子,隨即將杯中的劣酒飲入腹中。
其他食客也繼續(xù)開始了交談,酒館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
“不光是這些龍帝城本地的權(quán)貴貴族,那統(tǒng)治九國各域的六大家族就不腐敗嗎,還不就是知道剝削我們....”
“一個個的還不是靠他爹?!?p>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那個衣衫襤褸的漢子見酒館老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便沖他問道。
黑叔只是笑笑,并未搭話。
“話也不能這么說,人分三六九等,總有人是權(quán)貴。我看谷梁家族倒挺好的,沒他們北境南域也不能發(fā)展得這么快……”
旁邊一位商人打扮的人還想說點什么,卻被那兩個襤褸漢子打斷。
“嘿,給腐敗權(quán)貴家族背書的人,囂張不了幾天了?!?p> “如果不是谷梁家的腐敗,一年前的圣裁之戰(zhàn)能輸給那些信仰邪神的西吉斯狗嗎?天神已經(jīng)背棄了谷梁家族?!?p> “末日就要來了!你這樣為谷梁家族背書的人會得到審判的。”
“咚!”
一聲巨響打斷了幾人的爭執(zhí),黑叔手握龍晶劍插入了一個矮桌之中。
“兄弟們,別忘了酒館的規(guī)矩。你有你的看法,別人有別人的?!?p> “但在我的酒館爭執(zhí),那就不行了?!?p> “還有,我說過,我的酒館,不能談?wù)摴攘和踝搴万T士團的事。”
“哈,老哥,我喝多了。你別在意。”
“是啊,大家都是好兄弟啊....”
兩個襤褸漢子停止了與商人的爭執(zhí),繼續(xù)專心地喝著自己碗里的劣酒。
他們可惹不起這個曾經(jīng)當過十幾年圣耀騎士的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