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里是有很多好看的小姑娘,曲也好聽酒也好喝。
但自從上次被賣到春風樓,紅姑那種變態(tài)的嘴臉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她就不大敢往這種地方瞎浪了。
林桑??粗蝗M自己手里的衣服,小心著措辭,一臉誠懇。
“我對青樓里的胭脂過敏。”
求放過。
這一聽就是瞎話,樂君只當林桑桑放不開,當下就要親手為她解解扣子換衣服,這副霸王硬上弓的態(tài)度嚇得林桑桑手一哆嗦,連忙背過身子。
“我自己來!”
馬車搖搖晃晃停在了清音閣。
清音閣何處,是燕都最大的清倌館。
其實樂君是個品位不俗的,這清音閣捧紅了不少樂姬舞娘,都是清姿傲骨的美人。
清音閣自然不愛春風閣那種齷齪去處,據(jù)聽說清音閣的老板大有來頭,她閣子里的姑娘更有甚者比深閨里的小姐還嬌貴,多是只賣藝不賣身的主,偶有兩個賣身的,講究的還是情同意合四個字。
但是這清音閣再干凈,也是個風月之地,你一個千金小姐,總忘這地方跑算是個什么事啊!
清音閣的掌事如娘看著從馬車上跳下來的樂君,一個頭兩個大。
定北侯府的老爺是常客,
定北侯府家的小姐……也是???。
偏偏這爺倆都是火爆脾氣,她不敢往外轟人,只能賠著笑臉,硬著頭皮迎上。
“君小姐……不對,君公子,您又來了,還是雅間?”
周圍有幾個懂其中曲折的,都紛紛搖頭,定北侯府僅有的一點書香牌子,算是被這位小姐砸干凈了。
不過說來,也并不是沒有女人來這清風閣。
清風閣暗地里調(diào)教了好些個眉清目秀的小倌人,都是男子,專門在一眾中年寂寞的貴婦人里打市場。
只不過像樂君這么年輕的小姐,倒是頭一個。
現(xiàn)在有了第二個了。
樂君熟門熟路的和奉承自己的如娘打了個招呼,轉(zhuǎn)頭沖著馬車催促道。
“阿林,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呢。”
阿林兩個字,不僅好聽,還叫人十分的……好奇。
不多時,車簾又被一只素白修長的手掀開。
又一個年輕公子,著青衫,一副斯文模樣,從車上跳了下來。
定北侯府家風彪悍,半米高的車臺,上下車都靠自己跳爬,連個墊腳也沒有。
林桑桑跳下來的時候,沒料準高度,步子一歪險些栽倒。
樂君伸手,將文文弱弱的林桑桑扶在懷里,林桑桑還沒有抬頭,就聽到樂君朗聲道:“自然還是原來的雅間,姑娘也要挑嗓子好的。”
倒真有些王孫公子的下流氣質(zhì)。
如娘笑著往里迎人,眼角的余光不停的打量著一邊的林桑桑。
好俊俏的小公子,只是這副打扮和君小姐如出一轍,一看就知道是個小丫頭。
只是不知道是誰家小姐,來頭大不大。
想起脾氣暴躁的定北侯爺,如娘在心里念了念阿彌陀佛,只希望這兩位“小爺”千萬別在這里找事。雅間貴在一個雅字。
林桑桑自打進了房間便不住的打量,尋常房間那么大,進門就聞到沁人的梅香。
房間沒堆放那些鮮花金銀一樣的俗物,倒是一些個古琴名畫。
林桑桑滿意,也算不負這個雅字。
“我看您啊,今也別點姑娘了?!?p> 如娘窈窕的掀開房間紗幔的一角,沒想到這紗幔后面并不是墻,而是一扇珠簾,珠簾后就是半人高的橫欄,這番布置,倒是瞧得人妙趣橫生。
從橫欄這看,正能看到樓下鋪著紅毯的舞臺。
樂君顯然是老江湖了,她雙眼發(fā)亮的問向如娘。
“今晚有場子?”
場子,自然是指清音閣的表演。
如娘放下撩著紗幔的手,點了點頭。
“阿林,一般這種場合,輕語姑娘都會親自演奏,你有耳福了?!?p> 林桑桑訕笑,捧著茶杯干喝茶,她沒聽說過這位輕語姑娘,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我們輕語姑娘,可是燕都的名角,用銀子請,那也要千金一曲呢?!?p> 如娘拿帕子捂著嘴嬌笑著,提及輕語時,眼中有著鮮少的驕傲之色。
“知道了知道了,您快去忙去吧,莫忘了給我們上些爽口的小菜,酒還是要桃花釀?!?p> 如娘應了一聲,俯著身子行了個禮,扭著水蛇腰退下了。
“阿林,你之前定沒有聽說過這種地方,第一次來,感覺如何?”
林桑桑沉思,放下杯子,遲疑的問。
“春風樓算么。”
樂君滿眼詫異,“你還去過春風樓?”
林桑桑干咳,連忙解釋道:“沒有,只是聽說過?!?p> “那地方早不在啦。”
說話間,自有打扮漂亮的小丫鬟上了美酒點心等物什。
小丫鬟初來乍到,不像閣里的老人一般眼光毒辣,看出這兩人是女子。
只覺得這兩個小郎君俊俏非常,放杯盞擱點心的動作一慢再慢,心里希望這兩個小郎君能注意到自己。
“哦?”林桑桑隱約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見林桑桑感興趣,樂君便眉飛色舞的講解道:“這也算一樁冤案了,春風樓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從姑娘到老鴇,都被屠了個干凈?!?p> 連個看門的都沒放過。
林桑桑縮縮脖子,她大概知道她們得罪了什么人。
“那……官府不管么。”
畢竟是天子腳下不是?
樂君拾了桌上的瓜子來磕,一副你還嫩的樣子。
“但凡妓院賭場之流,都是奴身居多,算不得正經(jīng)良民,且這案子一看就是江湖恩怨,只要沒傷到正經(jīng)人命,軍機處和京兆尹都不會管的。”
林桑桑捧起杯子干喝了一口茶,幸好不管,不然成蹊不是有了大麻煩?
“來,你嘗嘗這酒,別名又喚作美人醉,可我喝著卻一股桃花味?!?p> 林桑桑挑眉,從善如流的接道:“所以你又喚它,桃花釀?”
“聰明?!睒肪步o自己倒了一杯,這酒入口清冽,也不醉人。林桑桑也淺飲一口。
這兩個姑娘脾性相投,很快就聊的火熱。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如娘從兩人的雅間離開后,步子一拐進了一間女子的閨房。
一個容貌姣好的白衣女子正在對鏡上妝,如娘的一雙手,從身后攬過她的雙肩。
如娘湊過腦袋去,眉眼含笑的打量著銅鏡里的美人。
“姑娘當真是才貌雙絕。”
美人放下正在描著眉的螺子黛,她方才聽得門外嘈雜,知道來了客人。
“媽媽,可是王爺?shù)搅???p> 如娘自然知道這姑娘的心思,原來這位便是名滿燕都的輕語姑娘,而她今晚親自演出,為的就是釣一條大魚。
“沒呢,不過帖子已經(jīng)遞到了九皇子府上,想來他會來的?!?p> 輕語微微蹙著眉,將自己的計劃從頭到尾推算了一遍。
在勾引燕九可這項宏偉大業(yè)上,她自從接到任務的那一刻就開始積極的準備著,約莫兩個月前,她就開始頻繁“偶遇”燕九可,算算火候,如今也差不多了。
窗欞外忽然傳來兩聲貓叫。
“春還沒開透呢,就有思春的野貓了?”如娘提著裙子想去一探究竟,卻被輕語攔住了。
輕語笑道:“一兩只野貓有什么打緊的,媽媽快出去吧,女兒要換衣服了?!?p> 如娘被推至門外也不惱,只是笑著應承著,“好好好,你好好打扮,今晚一定要給媽媽爭口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