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可收回目光，跟著如娘上了二樓。
躲在柱子后面的林桑桑不斷喘著氣。
她她她……她看到了誰？
三分醉的微醺立馬醒了個干凈，對于燕九可這個人，她向來是害怕大于討厭。
她決定先回雅間，同樂君道個別，趕緊離開。
她推門時正逢輕語姑娘抱著琴登臺，千呼萬喚的美人終于露出了真容，引得樓上樓下狼嚎陣陣。
“欸，你回來了？”
樂君正可著嗓子起哄，聽到門響，回頭去看林桑桑。
“阿林，你的臉怎么這么白，不舒服嗎？”
樂君倒了杯熱水推倒林桑桑面前，林桑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剛剛確實有些害怕，這會穩(wěn)下心神還在思量，莫非是自己剛剛眼花了，看錯了？
正這么安慰著，與她們相對的雅間終于緩緩拉開了那層紗幔。
待林桑?？辞鍖γ嫜砰g剛?cè)胫鞯目腿藭r一口熱茶毫不含糊的盡數(shù)噴了出去。
她這次確定，肯定，來的人千真萬確的是燕九可，而且人現(xiàn)在還好死不死的坐在自己對面的雅間中。
他看她，比看樓下的花魁還清楚！林桑桑欲哭無淚么拿杯子去擋臉，發(fā)覺太小，又伸手去夠桌子上的酒壺。
“欸欸欸，你在做什么，快看啊，輕語姑娘出來了！”
樂君滿目激動的拉開林桑桑手上的杯子酒壺，林桑桑快被樂君蠢哭了，期期艾艾的抓著樂君的手商量著。
“樂君，我們回去吧。”
樂君看了看對面，又看了看快要急哭的林桑桑，摸著下巴猜測。
“你……遇到仇家了？”
對面那人，她是認(rèn)識的。
不就是燕帝最寵愛的兒子嗎，宴會上打過無數(shù)次照面，每次她爹回去后都咬牙切齒的訓(xùn)斥她，你要是能給你爹我領(lǐng)回個這樣的女婿回來，你爹我就燒高香了！
后來知道謝府和燕九可聯(lián)親的事，最開心的可能不是謝長怡就是她了。
她爹終于可以歇了這個心思了。
樂君從懷中摸出折扇，啪的一聲打開扇面，兩個小姑娘就頭對頭的藏在扇面后，嘀嘀咕咕了一番。
“你和燕九可有仇？”
林桑桑靜下來，仔細(xì)想了想，還真沒有……
“我和他未來夫人有仇算不算？”
樂君一臉我明白了，想來燕九可是個護(hù)短的，所以林桑桑才會這么怕他。
她安撫林桑桑道，“你不必怕他，橫豎大庭廣眾之下，他對你做不出什么過份的舉動。”
而且她真的想聽完輕語姑娘的曲子后再走，她繼續(xù)勸道。
“莫忘了你現(xiàn)在這身公子裝扮，他認(rèn)不認(rèn)出來你還不一定呢?！?p> 對哦。
林桑桑從扇縫里偷眼去瞧對面的燕九可，他一臉平靜的將目光放在臺上，好像是在專心聽輕語姑娘撫琴。
林桑桑干咳了一番，顯然被樂君說動了。
她向樂君問道，“我如果現(xiàn)在走，是不是特別奇怪?！?p> 樂君一臉肯定，言之鑿鑿。
“對，說不定會打草驚蛇，讓他注意到你。”
兩個小姑娘收了扇子，又重新坐穩(wěn)身子，剛開始林桑桑還有些不相信的時不時的往燕九可那邊瞟，見對方真的是一派平穩(wěn)的在聽曲，也就逐漸放下心來。
“阿林！阿林你看！”樂君搖著林桑桑的手，激動到語無倫次。
林桑桑隨著樂君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過是有幾只彩蝶繞著輕語姑娘的琴飛來飛去，雖然數(shù)目寒酸，但終究聊勝于無。
琴音到高潮處，臺下又是一陣?yán)讋拥慕泻寐?，不免有一兩個閑人提到。
“若論這引蝶的功夫，輕語姑娘可算不得頭一個?！?p> “知道，你說的是謝家三小姐，我曾有幸在謝侯爺壽宴上聽一曲，那身姿，那氣度，真是……”
“哦？還有如此的妙人？”
“妙管個屁用，早就入了土了，這會，都化成白骨了吧?！迸_上撫著琴的輕語將這些閑言盡收耳中，眼中騰升出一種不悅之色。
如果說她這招以琴音引蝶是效仿的謝府三小姐，那這個謝府三小姐必定是燕九可喜歡的人。
這樣一來，倒也解釋通了為何燕九可喜歡琴音能招蝴蝶的女子了。
輕語一雙多情的雙眸，遙遙的向著二樓的雅間中送了一個秋波。
只是燕九可毫無反應(yīng)，那雙眼睛像是一直在看著她，又像是根本沒有在看著她。
難道自己引蝶的這一招，對他竟然毫無作用？
燕九可的確沒有在聽琴，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用心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一早便注意到對面雅間中的那個舉止奇怪的公子，從她噴出第一口茶，又頻頻像他這邊看過來的時候。
而且越看，燕九可覺得她越像一個人，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的音容相貌不斷的在自己腦海中閃現(xiàn)，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希望他沒有猜錯。
謝長莘沒有死，對面雅間中的“男人”，就是謝長莘！
林桑桑此時被人懷疑還不自知，她竟然真的跑去聽琴了。
這輕語姑娘的琴技真的很好，且不論這蝴蝶的真假，只是她看起來總是有些走神，曲調(diào)里其實頻頻出錯，卻又都被她圓滑的糊弄過去。
她正想開口，和身邊瞎欣賞的樂君討論一兩句，卻聽到臺下古琴一聲刺耳的錚鳴了一聲，卻是琴弦斷了。
“可惜……”
樂君拍了拍桌子，她也覺得很可惜。
只不過兩人可惜的點不一樣，林桑桑在可惜那把古琴，樂君在可惜那首未完成的曲子。
臺下也是一片唏噓。
輕語姑娘只不過紅了紅眼，便沒有人忍心再斥責(zé)美人，皆大度的容忍輕語姑娘抱著琴退了出去。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林桑桑終于想起被自己忘在李宅的李安和阿丑，愿上天保佑，這兩位不要太生氣。
樂君望向下面的臺子，目光猶存留戀，但定北侯府的家教也是很嚴(yán)的，再晚她未該挨鞭子了。
“好吧，那我們走吧?！?p> “欸，你等等?！?p> 林桑桑想起自己本來的初衷是要去尋個茅廁方便一下，可是路上碰到燕九可又被嚇了回來，此刻尿意上涌，她還要再去方便一下。
樂君了然，她也樂得再聽首曲子，朝正在推門么林桑桑揮了揮手，“你去吧，別著急回來。”
林桑桑踩著軟綿綿的步子，在這種富麗堂皇的聲樂場所不免有些轉(zhuǎn)向，加之她喝了不少酒，便有意去后院人少的地方找茅廁，順便吹吹冷風(fēng)，清醒一下。
她只知道后院人少，卻不知道后院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