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爺性子直接,姑娘莫要和他計較。”
小丫鬟一邊看著阿月侍奉著林桑桑吃粥,一邊寬慰道。
她心思細(xì)膩,生怕洛子旬剛才冒犯到林桑桑。
林桑桑說不出什么諒解的話來,只能笑著搖了搖頭。
倒是阿月,臉有些微紅。
用了些肉粥,兩個丫鬟合力侍候著林桑桑洗漱穿衣。
洛夫人很貼心,為她準(zhǔn)備了一身淺紫色的羅紗衣裙,附帶了一方淺紫色的面紗。
林桑桑戴上面紗,整個人光看背影和氣質(zhì),便和剛才的感覺截然不同,仿佛是兩個人一般。
由剛剛那個小丫鬟領(lǐng)著,穿過亭臺游廊,直到一個花廳前,小丫鬟俯了俯身子。
“姑娘自己進(jìn)去吧,奴婢在園外候著。”
洛府的丫鬟識禮貼心,和謝府下人勢力的性子截然不同,林桑桑嘆了口氣,真是家風(fēng)不同。
她才準(zhǔn)備推門而入,就聽到里面?zhèn)鱽淼恼f話聲。
一道溫婉,一道清朗。
一道女聲,一道男聲。
正是洛夫人和洛子旬。
“娘,長公主做出這種謀害庶女的事,難道爹就不懂參她一本,還謝姑娘一個公道?”
洛夫人的聲音響起,溫和中透著無奈。
“事已至此,謝姑娘的容貌也毀了,死無對證?!?p> 洛子旬還是不甘心的想說著什么,林桑桑已經(jīng)故意做出些響動,推門而進(jìn)。
“謝姑娘,你來了,身子好些了么?!?p> 洛夫人眉眼含笑,關(guān)切的問林桑桑。
林桑桑沒有回答,徑直跪在洛夫人面前,將洛夫人和洛子旬都嚇了一跳。
林桑桑比了比自己的心,又堅定的看了看洛夫人,隨后又堅定的扣了幾個頭。
這便是在感謝的意思了。
洛夫人眼中閃過一抹贊嘆,不愧是高門小姐,一舉一動都透著大方得體。
她連忙將林桑桑扶起來,溫聲道。
“你這孩子……我與你有緣,區(qū)區(qū)小事,不必掛懷?!?p> 洛子旬一直在一旁打量著林桑桑。
她身材窈窕,一身紫色衣裙穿在她身上有味道極了,洛子旬眼中劃過一抹可惜,想必這位謝姑娘未毀容前,也是一副好相貌。
“你以后就留在洛府吧。”
洛夫人滿目慈愛,她難以想像一個小姑娘經(jīng)歷了這么多可怕的事,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一輕再輕。
林桑桑手忙腳亂的比劃著,洛夫人參悟了好大一會才看懂。
“你要報恩?”
林桑桑點頭。
洛子旬無聲的在心里嗤笑,這丫鬟模樣雖然嚇人……倒是個知恩圖報的。
“這……”洛夫人為難,她不知道如何來安排這件事。
在她心目中謝長莘出身不俗,而且又是個受了這么多折磨的好孩子,她實在不忍心安排什么活給她。
但是再看到林桑桑堅定的眼神,大有你不答應(yīng)我我就一走了之的意思。
眼角瞟到坐在一旁一臉輕松的兒子,茅塞頓開。
“不如你就留在旬兒身邊幫忙照顧?正巧他身邊一直沒有個懂針線的丫鬟?!?p> 洛子旬猛地被點名,吃了一驚,口中的茶沒咽好,嗆出聲來。
一陣猛咳后他迫不及待的開口。
“娘你在說什么……我爹不是說了不給我安排丫鬟嗎,你一會回來怎么跟我爹交待?”
洛夫人卻一臉胸有成竹,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你放心吧,你爹那里我來說?!?p> 洛子旬偷瞄了一眼林桑桑,小姑娘目光平靜的沖他點了點頭,似在同他打招呼。
就這樣,洛子旬從他娘的小園子里出來的時候,身后就帶著一個紫衣姑娘。
林桑桑對于這冬蟲院并不完全陌生,
算來,她也是第二次來這個地方了。
就是在這個地方她撿到了阿丑……
林桑桑的心驀然一痛,布滿密密麻麻的酸澀。
阿丑……自己有好多天沒見過那孩子了,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還有李安……樂君。
離開自己,大家都會平安吧。
“待會讓人收拾了東西,以后你就住在這個園子里?!?p> 洛子旬說了一大堆,一回頭發(fā)現(xiàn)人并不是在十分認(rèn)真的聽。
原本皺著的眉頭卻被林桑桑的雙眼所吸引。
這雙眼中有太多的傷情。
“咳……”
林桑?;剡^神,茫然的看著洛子旬。
洛子旬輕咳后繞到案桌后,向林桑桑招手。
“你叫什么名字,寫給我看?!?p> 他隱約記得他娘說過……謝小姐,是個才女?
林桑桑提起筆,運筆寫出林桑桑兩個字。
她字乍一看清秀,再一看堅韌,看的洛子旬眼中滿是驚艷。
洛子旬重復(fù)道:“林桑桑?謝林桑桑?”
林桑桑神色一頓,聽的別扭,她不應(yīng),只固執(zhí)的指著紙上的兩個字。
洛子旬了然,重新喚了句,“林桑桑。”
林桑桑點點頭。
這會功夫,別院里有聽到風(fēng)聲的小廝擠在門外,好奇心頗重的往房間里打量著。
“你權(quán)且當(dāng)做來我這小住,開心最重要。”洛子旬院子里的小廝很多,丫鬟確只有林桑桑一個。
后來阿月搬過來,算是有兩個。
洛子旬的院子倒是難得這么熱鬧。
即做了人的丫鬟,難免要稱職些。
五六日后,林桑桑大概摸清了洛子旬的作息……以及日常。
洛子旬每天早睡早起簡直不是人就算了,作為一個富家子弟,活的一點都不紈绔。
每日的日常大概就是,吃飯讀書練武抽空去給洛夫人請安。
幾個小廝伙同阿月和林桑桑一起探討過,她們貓在園子的一角磕瓜子。
“我們家少爺,可是春試場上的前十,國子監(jiān)的探花郎。”
小廝說這話時,眉眼橫飛,瓜子殼夾著唾沫險些飛到旁邊人的臉上。
阿月回頭看了一眼林桑桑,大概覺得林桑桑聽到國子監(jiān)春試之類的字眼會心有不悅,但讓她失望的是。
林桑桑一直斂著眉眼,全神貫注盯著手里隴著的瓜子。
她自打被救回洛府就總是這樣,人前未曾摘過面紗,那一雙眼睛中神情厭厭,似乎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她也確實如此,除了每日還算勤快的掃地澆花,沒有人見過她做其它事,說笑過其它事。
“少爺既然這么厲害,為什么還要這么刻苦?”
阿月聽得興起,她問這話時,耳尖都泛著紅,只不過旁人沒注意到。
“那是因為咱家少爺心氣高,不樂意被一個小丫頭壓著,早晚有一天要超過那個謝榜首?!?p> 阿月想到那天在柴房看到的謝長怡,驚才絕艷像神仙妃子一般的小姑娘,心思卻毒的像蛇蝎。
阿月也憤憤道,“咱們少爺比她好多呢,一定會超過她的!”
這話深深的引起了一眾小廝的共鳴。
林桑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她依稀記得,該給洛子旬送茶了。
一眾小廝說的興起,阿月聽得也興起。林桑桑一個人溜到柴房。
她已經(jīng)熟捻了洛子旬的口味,洛子旬這個人喜歡淡茶,諸如碧螺春鐵觀音一類的,最好不過。
她推門進(jìn)去的時候,還是將洛子旬嚇了一跳。
洛子旬弓起身子,將什么東西飛速的藏在身下,待看到進(jìn)來的人是林桑桑后,半是懊惱半是松了一口氣。
“麻煩你下次進(jìn)門前,敲敲門好么。”
林桑桑將茶放到人手邊上,看著人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她敲了,她沒聽到罷了。
她說不出話,只是一派平靜的回望著洛子旬。
洛子旬咬了咬牙,終究不好發(fā)作。
即便林桑?,F(xiàn)在暫時是他的貼身丫鬟,他總要看在洛夫人的面子上對她好些,于是他無力的揮揮手。
“出去吧出去吧……”
林桑桑人走到一半,又被喚住。
“等一下!”
林桑桑轉(zhuǎn)身看洛子旬,用眼睛詢問他,何事?
洛子旬忽然笑著沖林桑桑招手,變臉的速度讓林桑桑咋舌。
“過來!”
林桑桑站在原地沒有動,洛子旬干脆走到她面前不耐煩的將她拉到桌子前。
桌子前攤開兩張宣紙,宣紙上是寫的滿滿騰騰的漢子。
林桑桑無聲的打量著,瞳孔縮了一縮。
這兩篇文章,寫的都是賑災(zāi)之策。
其中一篇,正是出自她手。
洛子旬笑瞇瞇,將她眼中的震驚自動曲解為她被他的文章所折服。
“怎么樣,厲害吧?!?p> 林桑桑的腦子開始飛速運轉(zhuǎn),為什么洛子旬手中會有她寫的文章,顯然是被謄抄一邊了,那么另一篇又是誰的?
洛子旬抱著肩,囑咐道。
“小啞巴,你好好看,一定要看仔細(xì),然后再告訴我哪一篇更好一些?!?p> 他這么做,完全是覺得小啞巴是個才女,評論起來,會公允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