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章 積本的警示
說實話，他很珍惜在埃及的最后時光。從明天，不！是從后天開始，他將永遠(yuǎn)離開這片土地。這片土地曾留給他驚心動魄的奇遇、榮譽(yù)、財富。當(dāng)然，還收獲了愛情。
有關(guān)埃及的往事，是值得炫耀一輩子的。
回去時已夜半時分，約瑟夫簡單洗漱一下就摸上了床。蘇術(shù)仍在等他。
“親愛的，我心里總有些不安，這幾天來，好象有另外一個我存在，她存在我的腦海里，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蘇術(shù)側(cè)臉與約瑟夫面對面。借著微弱的光線，她能著清約瑟夫滿是胡茬的臉。先忍不住親吻了一下。喋喋不休訴說她的憂慮。
“對了！忘記告訴你，孩子今天又踢我了，對于這個小生命，是我們愛情的結(jié)晶，我希望從此，我們一家人都要好好的，誰也不要辜負(fù)誰…”
可是，約瑟夫沾上枕巾便陷入昏睡狀態(tài)，蘇術(shù)的話一句沒有聽見。他腦海中滿懷對未來的憧憬入睡。好夢！
床頭有4件珠寶首飾，粉色的珍珠項鏈、玫瑰花形的鉆石胸針一枚，鑲有三十六顆小鉆，和二枚寶石戒指。
盜取鉆石胸針，是杰克遜且前為止做過的最大一起案件。五年之前，馬木留克在亞力山大的首席官員，在其官邸失竊了一件昂貴的珠寶，轟動一時。沒想到在杰克遜手里。
蘇術(shù)沒有看到，否則她又會激動到要哭泣。4件首飾，從未想過留給安娜一件。
這邊，俠盜杰克遜和依芙，被關(guān)在了這幢樓房的一個房間里，捆綁的象個棕子。
第二天，約瑟夫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今天，有一天的時間準(zhǔn)備行囊。
蘇術(shù)不在身邊，在樓下的餐廳里，正和奧雷良夫人、阿邁德夫人飲咖啡聊天，并炫耀她最新的珠寶首飾。
她炫耀，難免引來嫉妒與恨，安娜的表情相當(dāng)復(fù)雜，表面上強(qiáng)顏歡笑，暗地里咬牙切齒。這一過程暫且不說。
咚咚咚…這時，有人敲門。
又是“呯！”的一聲。
沒等他說請進(jìn)，房門突然大開，能聽見房門撞在墻壁上反彈回來的聲音。
“媽的！”約瑟夫罵了一聲，從里間急忙出來，看見客廳門口站著一個人。象個黑色幽靈。
“積本？！”約瑟夫脫口而出，“你、你這是…”
面對老朋友的突然造訪，近乎野蠻的舉動，他不十分理解，有點生氣。
積本換了一身裝束，一改往日土里土氣、面貌邋遢、猥瑣的風(fēng)格。身著黑色呢料西服、馬夾，頭戴禮帽。手拄手杖。一幅高檔紳士的派頭。
鼻下的小胡須向二邊自然翹起，臉上很干凈。起碼第一次讓人覺得干凈。
問題是，積本是怎么進(jìn)入這幢住宅的。要知道，從外到內(nèi)至少有三道關(guān)卡。按規(guī)定，有客造訪需先登記，由勤務(wù)兵先通知事主。
“約瑟夫，你抓了我的人，放走她，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積本冷聲冷氣地道。
“什么？積本，你再說一遍，你是打算與我翻臉嗎？”約瑟夫皺眉道。
“約瑟夫，不怕與你翻臉，只要你放人，我們可以一如既往的相處！”積本語調(diào)沒絲毫的改變，象木偶人一樣，一動不動。
“呵呵呵，老朋友！那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翻臉的…”
約瑟夫還光著上身。結(jié)實發(fā)達(dá)的肌肉塊，是力量的象征。他覺得自己一拳能把積本的胃液打噴，并掛在衣架上。
他坐在茶幾一邊的沙發(fā)上，茶幾上有一個木盒的雪茄煙。抽出一根，剪掉頭，劃著了火柴。
吸了一口煙，吐了出去。再咳嗽二聲。然后他不敢動了。
一條杯茶粗的眼鏡蛇，扁扁的蛇頭，黃白相間的紋理，正吐著信子，呲著牙。在沙發(fā)一側(cè)與他只有二厘米。
他不否認(rèn)，有些人懷有異術(shù)?？磥矸e本還有馴蛇、驅(qū)蛇術(shù)的本領(lǐng)，真是小瞧他了。
“好吧！積本老兄，你想放誰？或許我可以幫忙！”約瑟夫慫了。他忽然想到，昨夜是抓了二個人。
積本點了點頭，深邃的眼光一掃而過。眼鏡蛇又憑空消失了。
這、這怎么可能？這不是驅(qū)蛇術(shù)嗎？難道是幻術(shù)？聯(lián)想到魯士，便猜測他們是一類人。
難道說，積本也是一個巫師？想到這里，約瑟夫驚出了一身冷汗。與巫師打交道，須得小心，因為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又交談了幾句，約瑟夫才知道，積本果然是沖杰克遜和依芙去的。
他們之間，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免不了讓人揣測。
一樓后面有個倉庫，原來是考古隊放置古代文物的地方。杰克遜二人就關(guān)押在這里。
自從文物被搬走之后，倉庫里空蕩蕩的。
約瑟夫領(lǐng)路，積本跟在身后。期間有幾名軍官擦肩而過，彼此打了招呼。
“約瑟夫，我勸你今天務(wù)必要走，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積本說。
“唔！什么意思？”約瑟夫順口一問。
“因為，明天將發(fā)生戰(zhàn)爭，明天1801年3月20日，英軍將攻占亞力山大…”積本回答說，語氣緩和了不少。
“哦！是嗎？”約瑟夫不信。憑他的級別，竟然不知道如此重要的軍事情報。
他想問一下情報的出處，剛要開口，忽覺不妥。因為這是遲早的事兒。只靠正常的思維推測，便已預(yù)知結(jié)果。但無法確定日期。
自從納爾遜的海軍艦隊被英軍擊敗之后，加上拿破侖的離去，駐埃法軍一直在走下坡路。
歷史上記載，自1801年3月21日，法軍徹底戰(zhàn)敗，雙方達(dá)成了撤離協(xié)議。
但凡戰(zhàn)爭，都要死人的，最后能存活下來，按協(xié)議離開的，純屬僥幸。象約瑟夫這種外籍軍官，上前線充當(dāng)炮灰是肯定的。
象當(dāng)初他們尊敬的統(tǒng)帥拿破侖說過的那樣，效仿神圣羅馬帝國，在地中海沿岸開辟疆土，打敗迦太基人一樣。每個士兵在得到榮譽(yù)的同時，還收獲相應(yīng)的財富。每個人能擁有至少100畝到300畝之間的土地金額。
實際上，能得到財富的人，恐怕除了約瑟夫等一小撮人，別無其它。
幾天后，戰(zhàn)敗的法軍按協(xié)議流程，差不多是光著身子離去。著名的羅塞達(dá)石碑，也被英國人扣下了。
倉庫門打開了，幽暗的倉庫變得明亮起來。杰克遜和依芙依偎在一起。
望著依芙憔悴的面孔，積本匍匐在地上，雙手拍在地面上：“尊敬的公主殿下，請原諒您奴仆的過失吧…”
“公主？！”約瑟夫驚詫莫名。
石像是依芙，而依芙的真正身份是公主？約瑟夫暫時理解不了。
不可思議的一幕再度出現(xiàn)，杰克遜和依芙身上的繩索，象有人解開一樣，自動剝離。二人口中的麻布吐出。
天??！又是巫術(shù)！約瑟夫更加吃驚。
“阿卜杜拉，你說約瑟夫是個好人，可看起來一點不像！”依芙說淚水模糊了視線，轉(zhuǎn)向杰克遜，憐愛地?fù)崦鳖i和胸口的鞭痕，“杰克遜！你知道嗎？在你被鞭笞的時候，我心里更疼…”
幾天時間，杰克遜與依芙產(chǎn)生某種情愫，那是愛情與關(guān)切。
杰克遜擁抱著她，激動地說：“不用為我擔(dān)心，沒事的，無論你是公主還是平民…”
“他搶奪了別人財產(chǎn)，私自用刑，視他人的性命如草芥…阿卜杜拉，你說對這種人，該怎樣懲罰呢？”依芙說。
“尊敬的公主殿下，約瑟夫?qū)⒌玫綉土P，但不是現(xiàn)在！”積本說。
“嗯！在托勒密時代，他這種人死十次也不多！”依芙恨恨地說。
現(xiàn)在的依芙令非昔比，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逆來順受的人了。是生活的磨煉和長久歲月的洗禮，讓人變得堅強(qiáng)。
約瑟夫霎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積本仍趴在地上，沒等他開口，約瑟夫插話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短槍。
一如幾天前，他問責(zé)夢娜的一句。
積本從地上爬起，正確地說是飄起來，象一頁紙般直立。又仿佛提線木偶，又機(jī)械式的移動，瞬間站在約瑟夫面前。
這絕對是常人做不到的，于荒誕中透露出一絲詭異。巫術(shù)，又是巫術(shù)！約瑟夫感覺汗毛直立。
“在埃及傳說中，人們叫我暗黑蛇神阿卜杜拉！”他說。
“暗黑蛇神？魔、魔鬼的奴仆？！”約瑟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瞥向依芙，阿卜拉拉又道：“她是我主上的女兒，尊貴的公主殿下！”
“魔鬼的女兒！”約瑟夫再次驚呼。
“是的，約瑟夫，宗教是不會告訴你這個世界的真相，人們皆習(xí)慣于盲從虛假的真理，把美好的偏偏說成了陰暗；把罪惡的偏偏說成了良善…”
“哈哈哈…”約瑟夫笑了，對方在挑戰(zhàn)大眾底線。他有必要進(jìn)行辯論。
“那么，積本！不！阿卜杜拉，你先停一停！”約瑟夫打斷他的話，“魔鬼就是魔鬼，永遠(yuǎn)變不了天使，你們出現(xiàn)在這里，無非就是想告訴我，你們是好人，而我，約瑟夫是一個大壞蛋…”
“你們可以安全離開了，我以我的人格向你們保證！”約瑟夫又說。還是快點結(jié)束為妙。
“我們被稱之為魔鬼，由來已久…人們皆認(rèn)為魔鬼是一切的黑暗、骯臟、罪惡、不公正的代名詞，實際上，那是因為在遠(yuǎn)古時代我們戰(zhàn)敗了…”積本說著，示意杰克遜和依芙走過來，向倉庫外走去。
“所以，當(dāng)時的勝利者，篡改了這一部分歷史事實。要知道，這個世界的歷史，原本就是謊話連篇的…”
他指向跟在后面的約瑟夫：“現(xiàn)在的法蘭西政權(quán)落入了拿破侖之手，對于之前的法蘭西共和國，你們稱之為腐敗、沒落、無可救藥的舊時代…”
約瑟夫聽了，竟覺得有那么一點道理。
“你們在埃及的土地上被打敗了，英國人、敘利亞人、奧斯曼土耳其人，包括印度人。他們的國家，日后在譜寫這一段歷史時，你們將被冠以可恥侵略者的罪名，受后千秋萬代的唾罵…”
約瑟夫靜靜地聽著，也不言語。
“你們本以為給埃及帶來了科學(xué)與改良，但更多的是造成了人員傷亡和財產(chǎn)損失，連埃及人也憎恨你們…”積本語調(diào)不疾不徐。
約瑟夫忽然想起一句中國成語，叫“成王敗寇”。說的大概是這個道理。
正如眼前的一幕，主動權(quán)掌控在贏家手里。本來約瑟夫有足夠的理由來審判監(jiān)賊一伙，實際上反倒是人家審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