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大約是因為深夜時分,兩個陌生人之間,更容易敞開心扉。
她聞言笑了笑,說:“你來偷什么東西?”
男人抿了抿唇,道:“一件珍寶。”
“東西偷到了嗎?”
“晚了一步,大概是偷不到了?!彼捻凰灿陌怠?p> 而此時,余歡也已經(jīng)替他包扎好了傷口。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一言不發(fā)地起身。
下一刻,她走回來,手上多了一小沓錢:“喏,給你?!?p> 男人的呼吸重了一些。
余歡只以為他是不屑,聳了聳肩,道:“你不要的話,我也沒辦法,我只有這么多了?!?p> 男人抿了抿唇,接過了她手里的錢。
326塊。
花花綠綠一打,每一種價值的紙幣都有。
余歡看著他沉默不語的模樣,道:“你快點離開吧,帶著這些錢去醫(yī)院,以后好好工作,不要再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了?!?p> 男人抬眸,一雙寒星一般的眼眸,墨色深深:“為什么幫我?!?p> “我也不知道。”她供認不諱,說得很隨意:“一下子想不開,突然想要做好事了。”
這一天,男人離開的時候?qū)τ鄽g說:“我叫憶深?!?p> 余歡聞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的,突然不假思索地說:“始知相憶深。”
那人唇角的笑意陡然加深,足夠惑人。
她愣住,才知自己話語的突兀,后知后覺地說:“這是我……以前學(xué)的一首詩,我叫余歡?!?p> 憶深靜靜地看著她,下一刻,舉步離開。
余歡不知道他是怎么離開的,這個小苑的警衛(wèi)不算寬松,可是他出入這里,就像是無人之境一般。
憶深,憶深,真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錦城泗江區(qū),私人別墅里。
“我靠,這是誰包的傷口,怎么能包得這么難看?”慕城俊逸的臉上都是震驚,他正用一種嘆為觀止的眼神看著傅瑾珩腰腹處的包扎,不住地搖頭。
傅瑾珩坐在沙發(fā)上,聞言睨著他,眼神淡漠平靜:“哪里難看了?”
慕城被他的眼刀一掃,瞬間就沒話了。
他咽回幾乎脫口而出的調(diào)侃,清咳了一聲:“你這傷口是你家老子弄的?”
傅瑾珩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道:“我讓傅家的人去了苗紅村,驚動了他,我為了讓他息怒,自己捅的?!?p> 慕城:“……”
他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看著自家好友淡然的臉色,一直壓在心頭的疑惑終于問出了口:“阿珩,你為什么一定要去苗紅村接顧余歡過來,你明明知道她是顧家的養(yǎng)女,這樣做,不是故意給顧家難看嗎?”
“給顧家難看?”傅瑾珩輕聲重復(fù)這句話,下一刻,語調(diào)微冷:“那又如何?”
慕城愣住。
他認識傅瑾珩這么多年,男人從來都是情緒內(nèi)斂,這樣的狠絕情緒,幾乎從不會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傅瑾珩這個人,哪怕是要置一個人于死地也是冷然姿態(tài)。
這份恨意,來得詭譎。
似乎這段時日,他越來越看不清他的這位好友了。
慕城輕咳了一聲,轉(zhuǎn)移了話題,道:“你剛剛?cè)フ翌櫽鄽g了?”
傅瑾珩將手放進衣袋里,摩挲著里面的零錢,算是默認。他剛才和余歡交談的時候,刻意用了偽聲,比他真實的聲音更低沉幾分,語調(diào)也有改變。
幸而,余歡不曾發(fā)現(xiàn)。
慕城挑眉:“你受著傷,還跑去她那里?阿珩,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認識顧余歡。”
很久以后,場面都是安靜的。
就在慕城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聽見傅瑾珩說:“她很漂亮,我看了一眼,就很喜歡了?!?p> 他說得輕描淡寫,全然不顧自己好友吃驚到扭曲的臉色。
不能怪慕城吃驚,他的至交好友,這位傳聞中的傅家九爺從來都是不近女色的,他認識他這么多年,也沒有聽他傳出過什么緋聞逸事??墒墙裉?,他卻對自己說,他愛上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姑娘,不能說不滑稽。
慕城咽了咽口水,愣愣地說:“憶深,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吧?!?p> 他一時太過驚訝,甚至直呼了他的字。
傅家九爺傅瑾珩,字憶深。
因為憶深作為字,只是寫在傅家的族譜上面,所以除了傅家的人和關(guān)系極為親密的慕城,是沒有人知道的。
傅瑾珩漂亮精致的眉眼低垂,燈光廖落下,一片陰影。
他微微笑了,少有的溫柔笑意,殺傷人眼:“沒有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慕城,我愛她?!?p>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難得一見的柔軟底色,和平素的冷淡,生殺予奪,判若兩人。
慕城聽見嘆氣的聲音,他說:“阿珩,你比誰都明白,愛上一個人對你來說并不算好事。”
傅家的家主,怎么能有軟肋?
可是傅瑾珩說:“我遇到了這個世上最好的女孩子,就算此后死去,也不會覺得可惜?!?p> ……
余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
她隨意洗漱了一下,下樓的時候便看見趙北硯坐在餐桌的主衛(wèi),笑意溫和地看著自己。
他說:“歡歡,昨天睡得好嗎?”
余歡的腦海中劃過了昨天夜里某名闖入的那個男人,她垂眸,不動聲色地掩飾了眼底的情緒,道:“我睡得很好?!?p> 趙北硯顯然也就是隨口一問,并沒有真的打算深究,他笑意加深,道:“過來吃早餐吧?!?p> 余歡聞言,緩步走向他。
她坐在他的身側(cè),有傭人將準備好的早餐端上來。
是一顆七分熟的荷包蛋,還有一些意面。
余歡輕輕地皺了皺眉,她對于沒有徹底煮熟的食物,總是有一點接受無能??墒沁@一點,兩輩子了,也沒有一個人察覺。
其實……也是有的。
唯一的那個人,是傅瑾珩。
他為她準備的食物,從來都是全熟的。
余歡被往事糾纏,半晌才回過神,默默的看著餐盤里的食物。
她雖然不喜,但還是平靜地吃完了。
寄人籬下,沒有什么資格要求太多。
她用完餐,拿過一旁的淡檸檬水喝了一口,口腔里的不適感覺終于消退了一些。
她抬起頭,便發(fā)現(xiàn)趙北硯一直看著自己。
不得不說,男人生得五官優(yōu)越,是溫雅的長相,配上叫人覺得如沐春風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