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華胥是一個根本不存在于印象中的地名。但實際上,這里至少擁有著一個煊赫無比的頭銜。
震旦文明的發(fā)祥地。
華胥國。
傳說這里曾經(jīng)是伏羲和女媧的母親華胥所君臨的國度,軒轅黃帝也曾經(jīng)夢游此處,領(lǐng)悟了“王道”。
這里的人民沒有高低貴賤,沒有生老病死,也沒有愛憎利害,無論水火傷害都不存在,可以說是最終極的理想鄉(xiāng)。
白清炎驚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就算靈威仰已經(jīng)給他展現(xiàn)過無數(shù)世界,這一次也讓他尤為驚喜。他也才發(fā)覺,自己身體的疼痛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受過傷一樣。
“你剛才看見的是華胥的未來,現(xiàn)在見到的則是華胥的過去。它們以夢境為依托,在現(xiàn)實的基礎(chǔ)上顯現(xiàn),共同交匯于此?!?p> 這里果然是……華胥國!
欣喜之余,白清炎也還是想到一個問題:自己怎么來到這里的?
白清炎依稀記得,自己問了王正己那個問題,之后就失去了意識?,F(xiàn)在想來,大概是靈威仰發(fā)現(xiàn)事情解決,就把自己帶了回來。
“對了,姐姐,你讓我找的東西我找到了!”
白清炎信心滿滿地將自己在華胥的見聞復(fù)述了一遍,靈威仰的表情起初有些疑惑,聽完后才嘆息著搖了搖頭:“你想多了。”
“???”
“再怎么說,我也不可能把這么虛幻的東西說成‘忘在這里’吧?”
對……對哦。
白清炎這才想起來,靈威仰說的是找回“忘在這里的東西”。如此說來,圓桌上的那塊玉才是姐姐忘記的東西吧?
不過自己直接被姐姐帶走,還沒來得及拿起那塊玉……得趕快告訴姐姐才行!
“那塊玉在圓桌上……”
“你說的是這個吧?!膘`威仰攤開手掌,那枚花朵外形的玉立刻出現(xiàn)在她的掌心。
“對,對?!?p> “這塊玉是【夏桀】的武裝型能力,但是你看,作為載體的玉也是近幾年才雕刻成的,也和我毫無關(guān)系。”
白清炎這才徹底呆滯了,自己到華胥,僅僅只完成了“擊敗【夏桀】”這件事,連玉都是靈威仰幫忙拿回來的……
那豈不是說,自己根本就沒找到姐姐忘記的東西?
“我要你找的,其實就是華胥國啊。這里不僅僅是我的國度,還是我早已忘記的故鄉(xiāng)?!?p> 故鄉(xiāng)……嗎?
只是白清炎還是有些奇怪:“可是之前我和一個大叔說到這塊【苕華玉】的時候,掛墜一閃一閃的,我還以為是在提示我要去找那個【夏桀】的天命者呢。”
“那就要問問這家伙了。”
靈威仰搖了搖頭,將掛墜從他的領(lǐng)口抽出,搖晃了一下。一只有點眼熟的紫色狐貍立刻從中擠了出來,繞著她的手腕搖尾巴。
“你為什么把他帶到那個人那里去?”靈威仰稍一看狐貍,便明白了原委。她板起臉,用手拍了一下狐貍,也沒見如何用力,狐貍立刻就極為凄慘地嗚嗚叫了起來。
白清炎看的奇怪,問道:“是它……做了什么手腳嗎?”
“今天輪它值日,我本來是讓它帶你到這里來,順帶還能學(xué)一些祭祀方面的知識??伤驮谀銈冋劦接襁@個字眼時故意閃爍,引導(dǎo)你產(chǎn)生誤會——畢竟這可是【心月狐】的本行?!?p> 白清炎疑惑地看向了心月狐,他完全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得……啊,他曾經(jīng)因為好奇用手指撥過它一下。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心月狐】可是很記仇的?!膘`威仰將玉放到了失落的白清炎手中,順勢將他抱住,溫柔地?fù)崦暮竽X,“對不起,讓你平白受了那么多傷?!?p> “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打贏了?!卑浊逖讚u了搖頭,“可是它……【心月狐】不是你的能力嗎?原來居然也有自己的思想啊。”
“有些顯身就是這樣?!膘`威仰并沒有對此多做解釋,而是將還眼巴巴瞅著自己的狐貍抓到手中。
狐貍的尾巴立刻搖的比電風(fēng)扇四檔還快,但是這并不妨礙靈威仰握緊手掌,讓它連哀嚎都沒有發(fā)出就消散在空氣當(dāng)中。
“它這是死了嗎?”
“嚴(yán)格來說并不算,只是在被我重新凝聚之前變相的關(guān)禁閉罷了。畢竟這里可是華胥國,根本就不存在‘死亡’這個概念?!?p> 靈威仰將手上僅剩的紫色光沫甩掉,又招出了【尾火虎】,將其塞到了掛墜中頂班。做完這一切后,她才帶著白清炎行走在華胥國中,邊走邊談?wù)搫偛诺氖虑椤?p> “……我并沒有一直關(guān)注你的情況,等到發(fā)覺不對的時候,你已經(jīng)和那家伙打起來了。其實我完全可以早些出手干預(yù),可是我實在是太想看你戰(zhàn)斗的樣子了——你有什么問題嗎?”
白清炎點了點頭:“姐姐你剛才說這塊玉是【夏桀】武裝型能力的載體,那豈不是說,玉本身并沒有什么用?”
“那你的感覺呢?”
“我……”白清炎低頭看了看玉石,那種厚重的氣息似乎的確消散了不少,但依然若有若無的存在。
他回想了下前后情況,靈機一動,將玉又放在了靈威仰的手上。果然,氣息似乎變得明顯了一兩分。
“能力還附著在上面……應(yīng)該。”
靈威仰舉起了花,在白清炎眼前搖了搖:“那我先考考你,你知道這件武裝的名稱嗎?”
這種問題對于白清炎來說就太過基礎(chǔ)了,尤其是在知道天命的真名后。他毫不猶豫地答道:“【苕華玉】?!?p> 只是靈威仰緊接著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那么,【苕華玉】前后被幾人擁有過呢?”
“就……只有【夏桀】了吧?”
他的鼻子理所當(dāng)然地被揪了一下:“罰你回去把《尚書大傳》讀一遍……你們現(xiàn)在還有《尚書大傳》這本書嗎?”
白清炎本想用手機現(xiàn)場搜索,奈何夢中什么都有,就是沒信號,只好猶豫著答道:“應(yīng)該……有吧。我記得這本書是淮南伏生口述,晁錯還參與了學(xué)習(xí)……但是林老師只講了這么多!”
“無所謂了,我比那姓伏的老頭子記得多多了?!膘`威仰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在意,“‘堯致舜天下,贈以昭華之玉’,‘昭’即是‘苕’,兩者之間并無分別。
“那么問題就來了:對于內(nèi)置型、外放型的能力來說,多名天命者持有相同的能力,當(dāng)然是可行的;那么對于武裝型能力來說,多名天命者能否顯現(xiàn)多個相同武裝呢?”
這個問題讓白清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的確,有很多武裝都存在多位主人。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作為古代網(wǎng)文存在的演義小說,流行元素經(jīng)常被人抄來抄去。
譬如赫赫有名的“八大錘”,銀銅鐵還則罷了,八大錘之首的擂鼓甕金錘可是從沒換過。它的主人從馬援、李元霸、岳云、沐英一直被復(fù)制粘貼到薛葵、鄭洪、佘忠、楊士瀚這些白清炎都沒聽說過的雜魚,著實不走心。
相比之下,青龍偃月刀作為罕見的大IP待遇實在是要好得多了。除了關(guān)羽、關(guān)興之外,拿他的人也一直是關(guān)勝、王君可、傅友德這樣的西貝關(guān)羽,至少逼格沒掉,架子沒丟。
對于天命者來說,關(guān)公戰(zhàn)秦瓊當(dāng)然不稀奇,青龍刀對砍青龍刀那才叫稀奇呢!
白清炎雖然不知道正確答案,但是他可以揣摩出題老師的意圖。自己首先問的問題涉及到的是武裝型能力的獨立性,而靈威仰則提及除了夏桀之外的堯舜。如果多名天命者能夠顯現(xiàn)相同的武裝型能力,那這個問題打從一開始就不會被引向這個方向。
“不能。”白清炎肯定地答道。
“回答正確。天命擁有真名,武裝何嘗不是如此?對于人們來說,那些聲名煊赫的武裝同樣唯一,根本不存在任何量產(chǎn)的可能性。
“所以有許多經(jīng)手主人太多的武裝就會面臨很尷尬的局面,曾經(jīng)成為它主人的天命者就需要爭先恐后的努力,看誰才能搶先一步凝聚出這件武裝。而且就算凝聚出來后也不能掉以輕心,因為其他人一樣可以殺死他,將唯一存在的武裝奪為己用。
“對于震旦來說,這種事情反倒還好。泛用武裝無非就那么些,倒是那些可以持有【論語】【孫子兵法】這種著作型武裝的要小心些。我在三個世紀(jì)前和朋友在巴里西曾經(jīng)見過天命者爭搶【杜蘭達(dá)爾】的盛況,那才叫好看呢?!?p> 的確,所謂“神兵利器”往往都出現(xiàn)在生產(chǎn)力不發(fā)達(dá)的地區(qū),造成這種情況的則是科技的代差。窮鄉(xiāng)僻壤所謂的神兵利器放到生產(chǎn)力發(fā)達(dá)地區(qū),無非就是錢的事。只要錢給夠,什么東西都能給你叮呤咣啷的量產(chǎn)出來。
譬如櫻島,各種國寶級刀劍天下聞名,放到現(xiàn)代當(dāng)然是值錢的不得了??墒蔷退闶俏涫康蹲钬?fù)盛名的時代,照樣也是一船一船的刀劍往隔壁的大明運。那么多刀都哪兒去了?戰(zhàn)場上斷了唄,換一把的事情,多大事。
這類事件最典型的例子還不是震旦,而是羅馬——希臘神話中姑且還有那么些神兵和鎧甲,有誰聽說過羅馬神兵的么?當(dāng)然,后續(xù)東羅西羅新羅張家口的時候,民間文學(xué)創(chuàng)作進一步發(fā)展,那就又是另一碼事了。
不過哪怕【苕華玉】多出了【唐堯】【虞舜】這兩個所有者,白清炎依然不覺得自己拿這塊玉有什么用。且不說【刀槍不入】和后兩位到底存在什么未知的聯(lián)系,自己拿到玉后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yīng),甚至還不如在靈威仰的手中氣息渾厚,這顯然就是在表示自己和它毫無緣分。
萬般無奈之下,白清炎只好求助于靈威仰:“對于這種無主的武裝,姐姐你們一般都會怎么做呢?”
“如果換成以前,大概會看著其他人繼續(xù)莫名其妙地爭奪它吧?”靈威仰突然小小地壞笑了一下,“要不然……我們把它吃掉怎么樣?”
被她這么一說,白清炎倒是也不由得產(chǎn)生了興趣。長這么大,他自然沒嘗過玉是什么味道——至于玉石到底能不能吃,吃掉一件武裝型天命又會怎樣,靈威仰既然提議了,當(dāng)然不存在任何問題。
何況這里不是不存在死亡的華胥國嗎?
白清炎當(dāng)即點頭同意,靈威仰便將他的雙手合攏,把【苕華玉】放在中間,輕輕一拍。堅硬的玉石悄無聲息地就變成了一攤黃色的膏狀物體,可作為玉石下的受力面,白清炎甚至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不愧是“斫撻無傷痛”的華胥國!
靈威仰左右看了看,似乎想從那些樹木的虛像中撈出什么,可是最終還是放棄了。她俯下身子,將頭湊到了白清炎的手邊,莞爾一笑:“這里也沒有器皿和餐具,就罰你用手做碗了。”
白清炎尚未反應(yīng)過來,就看見靈威仰伸出殷紅的舌尖,在他的掌中輕輕卷動。一次,兩次,三次……很快她就舔完了屬于自己的份額,又把手向白清炎推了推:“該你了?!?p> 白清炎本來不想舔,可是他對著這團膏狀物思來想去,除了舔還真沒有什么好辦法。于是他學(xué)著靈威仰的樣子,將掌心的玉膏舔食的一干二凈。不過除了起初稍微有些甜味以外,后續(xù)就只能嘗到單純軟糯的口感了。
“味道怎么樣?”
“只有最開始有點甜……”
“笨蛋,玉膏怎么可能有味道?”
“可是……”白清炎突然想明白了甜味從何而來,臉上一紅,沒有敢再說下去。
靈威仰的表情倒是依然毫無異常:“這半塊玉膏就當(dāng)是慶祝你提升到基礎(chǔ)(Yesod)了。除此以外,作為【心月狐】給你添麻煩的補償,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
嗯?之前那陣暢快的感覺就是升級的感覺么?
白清炎活動了一下手掌,將兩只手互相敲擊了下,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的感覺。
看起來,自己懟自己是沒有辦法測試出【刀槍不入】的防御到底上升了多少。
看他不說話,靈威仰故意對他眨了眨眼睛,用手指勾起了連褲襪的根部:“我看網(wǎng)上說,男孩子都很喜歡這種東西……你不想要嗎?”
明明你的內(nèi)衣都是我跟著一起買的,每天晚上還都睡在一起……要這種虛有其表的東西有意義么?
白清炎終究沒把這句話說出口,而是單純搖了搖頭,說道:“我想要找到迦樓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