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反反復(fù)復(fù)的難以入眠,只好隨便尋了個高處坐著,后面是一片碧落星河,前方則是房屋林立,靜謐祥和。
“本座……不過是一個母親罷了。”
朱雀元君那句話不斷回蕩于耳邊,越發(fā)心煩意亂。
“母親?!辈唤剜?。
為了朱雀一族的長久榮譽,不能讓我成長起來,為了女兒的前程和幸福,必將我與鳥族隔閡開來,如此大義,倒顯得我斤斤計較得可笑極了。
“呵……”
現(xiàn)今想來,這個捧殺的局從我入天宮那日開始便已布好,瑤穎每一日的刻苦訓(xùn)練,每一次前往碧落川協(xié)助軍務(wù),我卻傻傻地以為是我奪走了元君的關(guān)懷……
“真是蠢極了……”
原來,遭遇這些煩心事不過是因為我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母親罷了,心里想著想著不禁有些生怨,一口氣提上來,直嗆得我鼻子發(fā)酸。
“若是……我亦有父母親在身旁?!?p> 至少,此刻,至于一個人在此黯然神傷;至少,我不會才三萬歲便要認清這世間的虛情假意,至少,不會連自己是怎么來到這世間的都不知道。
父親只留下了一句囑托,母親亦不知所蹤,史書上惟記下“誕于蓮下”一句耳,難道我是冰雪里孕育出來的火鳳凰不成?
小時候我如此怨過,正因為這沒心沒肺的破性子,有一些關(guān)心便就能知足,可今日這句母親,委實將我諷刺的體無完膚。
委屈得緊了,眼淚也忍不住開始落下,那么強勢的背景有什么用,我卻更稀罕那如山四海的母愛罷了。
“母親……”
……
——
午后驕陽,山林盛況,英武非凡,各部將士皆已齊聚,靜待調(diào)遣,除魔破界,直渡碧落,長搗星河。
如約趕赴請戰(zhàn)會,四面旌旗獵獵,戰(zhàn)鼓雷鳴,以往偷看燕頷演武場練兵時,我亦是見過天族的將士許多次了。
現(xiàn)下卻不得不嘆一句,演武場上謹守堅刻的兵,于這戰(zhàn)場上確實是另一番氣勢,此番男兒熱血赴疆場的畫面,當(dāng)真是任誰身處其中都會不由得心潮澎湃。
鳥族之師乃是天族的一大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此番一見確實是英姿勃發(fā),挺拔豪邁,因著常年駐守于這風(fēng)沙之中,姿態(tài)上與天族大不相同。
書上常說鳥族是天生的戰(zhàn)族,這還是我第一次打量自己族下的戰(zhàn)士,各部落種族皆有所長,兵種一派渾然天成,戰(zhàn)族一稱當(dāng)之無愧。
第一次見面,我對他們是極為好奇的,他們對我亦是,四方不斷有探尋的目光飄來,大場面我雖去的少,倒也不至于怯場。
想象著史書里記載父神鳳信的樣子,裝模作樣把架子端起來便是,這次請戰(zhàn)會,叫我最在意的——是燕頷。
從準(zhǔn)備學(xué)考到如今,終是再一次見到了他,小半年未見,想是以為備戰(zhàn),他比先前瘦了許多,看起來比之前更添幾分冷峻。
在心里殘忍地安慰自己,或許應(yīng)該感謝燕頷,若不是為了他參加學(xué)考,說不定到現(xiàn)在都還在受人蒙蔽。
害怕他因?qū)W考的事情覺得我是個無用之人;害怕他心里……真的已經(jīng)找到了那個“氣質(zhì)若如蘭才華馥比香”的女子。
暗自戀著他的這件事,終是從行動上的小心翼翼,變成了打心底里的小心翼翼,沒想到當(dāng)一切真相揭開,我竟卑微如此。
“三殿下?!惫钠鹩職馇叭ゴ蛘泻?。
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神情,只聽到他醇厚的聲音。
“辛苦仙子,仙子無戰(zhàn),于一旁休息即可?!?p> 聽到此番言語,我不禁猛地抬眼看向他,卻見他神情淡然,與平時并無異,見我望去,眸中卻不過是多了幾分疑惑而已。
“多謝殿下,敢問殿下,謐文何在?”
“我讓她去帳后取些東西過來?!?p> “哦?!?p> ……
尋到屬于我的那個位子坐下,心里難過、失落、埋怨混雜著,根本理不清楚,耳邊鼓聲陣陣,請戰(zhàn)會已然開始,我卻沒有心思去關(guān)注。
一直以來都知道他是個冷漠神君,先前怕極了學(xué)考如此丟臉的事情會讓他生厭,可方才他那淡漠如常的神情,我倒寧愿換成是對我的嗤笑。
先前雖然擺譜讓朱雀元君喊我小祖,但我其實是不喜歡這個稱呼的,喊起來不老不少的,難聽極了,現(xiàn)在我卻不那么覺得了,再難聽,都比不上燕頷那句——仙子。
努力了那么久,自我安慰了那么長時間,虧我還想著同瑤穎爭個高下,可在燕頷這里,人家好歹是燕頷親薦,我卻不過是個無異于他人的普通仙君。
“怎地矯情至此……”這樣敏感的自己,實在是討厭極了。
將我這糟糕思緒拉回的,是一團驕烈的藍色火焰,四周一片叫好的呼喊聲沖入雙耳,強大的能量綻放于場地中央。
朱雀一族的本命真火——南明離火,是朱雀最為強大的招數(shù),此火燃燒到極致之處將呈純白色,無物不焚。
此刻,那南明離火盛放,團團火焰中,立著一婀娜身影,瞧著十分眼熟,尚未反應(yīng)過來,便聽到下面?zhèn)鱽硪宦暋?p> “瑤穎公主頗有其母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啊?!?p> 聽此一言,我忙細細打量那強勢的火焰,在未有元君的加持下,焰冠處已然微微呈現(xiàn)些許乳白色,她如此年紀(jì)便能將本命真火練至小成,難怪一直以來盛贊連連。
反觀自己,除卻顯現(xiàn)真身時能將護體真火召喚出來,平時卻是連半點涅槃玄火的影子都看不到。
南明離火的施展,乃是朱雀一族一貫的助威手段,盛著這火焰點燃出來的威勢,便是排兵布陣的最好時候。
這種時候,我自然是有多遠躲多遠,雖不知道方才有沒有人提到我,可我原就是個只需露個面即可的角色,打架這種事情,本就不在我能承擔(dān)的范圍之內(nèi)。
靜靜地聽著他們討論了許久,唯一記下的也便只有三日后大軍行動這件事情,眼看接近尾聲,心里也慢慢松了口氣。
就在我恨不得施展瞬移術(shù)逃離這個地方的時候,卻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的提了一句,叫我瞬間成了大家的關(guān)注對象。
“難得有幸見到南纓小祖,眾將士甚是歡喜,可否請小祖亦說些什么,給大家伙打個氣?!?p> 微微有些發(fā)楞,轉(zhuǎn)念一想倒也沒什么,不過是說幾句話罷了,也正好同各位將士認識一下,剛欲起身,卻見底下漸漸討論開來了。
“說幾句多沒意思?!闭f話的那位,看打扮應(yīng)是朱雀鳥族的兵將。
“就是!”
“前有南明離火熱血,后靠言語續(xù)上算什么?”
“你們莫要要求那么高了,人家小祖今年不過剛逾三萬歲,連天劫都還沒歷過,哪里來的涅槃玄火給你們看?!?p> “那便看鳳凰真身嘛!”突然有士兵高喊道。
“鳳凰真身好,稀罕稀罕……”
“大家伙想不想看!”
越聽臉色越難看,拳頭緊緊捏著,心中怒火中燒,若是此刻有涅槃玄火在手,實在是恨不得一把火將他們?nèi)繜没觑w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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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寧往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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