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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窗戶射進屋內(nèi),樹影在墻壁上肆意搖曳,像一些未知名的生物在這無人在意的角落自我狂歡。
我在回憶中度過了整整一夜,腦袋有些放空。我咽了口口水,嘴里一陣苦澀,干渴的喉嚨有些發(fā)癢。
雖然出了太陽,但是空氣還是異常的冷冽,這讓我有種一直縮在被窩里的想法。
我試著動了一下身子,身體的一些部位傳來陣陣發(fā)麻與酸痛。
接著是腿,我以為還會和之前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但是,隨著一陣酥麻的感覺傳來,它竟然動了,雖然只是動了一下,但我還是很興奮。
我立即掀開被子,又用力試一下以確保剛才的情況不是幻覺。
隨著我的控制,我清楚的看見我的腿慢慢的抬了起來,久違的控制感讓我有些激動,全然忽略了隨著腿的運動而產(chǎn)生的痛楚。
我繼續(xù)嘗試著,半個小時后,我已經(jīng)能比較快速的抬起我的腿了,照這樣下去,或許不用多久我就能正常行走了。
我重新躺回床上,長舒了一口氣,有種精疲力竭的虛脫感。
邊上響起了推門聲,蘇格拉端著一個大碗走了進來。她走得近了,香氣立刻竄進我的鼻中。
“來吃早飯,我?guī)熃阕龅能钕忝妫瑖L嘗,”蘇格拉把碗慢慢的遞給我,“小心燙?!?p> “真好,每天有人送吃送喝,我愿意就這樣殘一輩子?!蔽医舆^碗說。
“你想得美,等你老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看你家里人不把你丟到外面去?!?p> 我沒再理會她,自顧自吃面。
“吃完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蘇格拉突然說。
“不想,”我搖搖頭,“院里全是你熟人,這……”
“誰說了讓你在院里面轉(zhuǎn)了,我?guī)闳ヒ粋€地方,一個安靜的地方?!?p> 我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冬季的太陽并沒有帶給我一點溫暖,我盡量將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塞在衣服里,看起來格外的猥瑣。
不過這樣做還是有點效果的,至少我在心里是這么認(rèn)為的。
蘇格拉不知道在哪給我找來一條圍巾圍上,這下我就只剩半張臉露在空氣中了。
我告訴了蘇格拉我腿的恢復(fù)情況,看得出她也有些興奮,或許是對于我的傷她也有些內(nèi)疚的原因。
蘇格拉推著我出了院子,我們到了街上,過年的熱鬧還在繼續(xù)著,幾個小孩拿著“竄天炮”空地上點著玩,傳來“咻咻”的聲音,每棵樹都裹著一圈圈的燈,幾只小狗吠著在街道上追逐。
在這個不那么現(xiàn)代的地方,我竟有種歸屬感,像穿越了十幾年,我成了那個玩“竄天炮”的小孩。
蘇格拉推著我繼續(xù)走,一直到街尾,一座石橋出現(xiàn)在我眼前,石橋聯(lián)通著一條河,盡頭是一棵很大的黃果樹。
這條河大概有七八米寬,將小鎮(zhèn)割成兩半。河面結(jié)著薄冰,岸邊有些人在垂釣。
“這就是你說的安靜的地方?”我問道。
“不是,不過快到了?!?p> 蘇格拉又繼續(xù)推著我走,橋的盡頭左轉(zhuǎn)是條小道,我們沿著小道又走了幾分鐘。
“到了?!碧K格拉突然說。
眼前是座小廟,確實是個安靜的地方,沒有人,甚至連菩薩也沒有,除了立在廟門口的土地公土地婆。
“小時候鎮(zhèn)上建了一個新廟,把所有的菩薩雕像都搬走了,門口的土地公公是本來是塊固定的石頭,人們就按著石頭刻了他的雕像,所以沒搬走。”
“許個愿吧?!碧K格拉說,“在這里許愿可靈了?!?p> “怎么?你以前許愿靈驗過?”
“對啊,我小時候就許愿說我想活到二十歲,你看我現(xiàn)在都二十一了,是不是很靈。”
“額,這是個正常人都能靈驗吧?!?p> “我不聽我不聽,懶得跟你講?!碧K格拉說道。
“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我希望家人們都平平安安,然后周游的腿快點好起來吧?!?p> “我謝謝你啊,我不用你祈愿我也能好。”我道。
“你懂什么,下來磕頭?!碧K格拉說著就把我揪下了輪椅,沒了支撐,我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嘴上這么強硬,身體還挺老實的嘛。”蘇格拉笑道。
“你大爺?shù)摹?p> 我艱難的爬回輪椅,大口喘著氣。
蘇格拉在一旁嘲笑:“你身體虛的很嘛。”
“狗日的!”我罵道,“嘲笑一個半殘人士,你禮貌嗎?”
“好啦,走了,廢話真多。”
你媽媽的,遲早要你還回來,我心里暗罵。
…………
回去的路上天色突然變得很差,太陽陷入陰霾,估計要下雨了。
我催促著蘇格拉快些走,蘇格拉哈著氣搓了搓手,不耐煩的說著“知道啦?!?p> 在路上我們還遇到了王二毛,他還是微笑著跟蘇格拉打著招呼,對于我卻是有些敵意。
陷入這種莫名的敵意不是我所想的,但我也無所謂了,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我們不是看開了,而是看透了,無非是就是把自己換成一個“商人”的角色,告訴自己囿于這件事情是不經(jīng)濟的。
蘇格拉為了避免尷尬,匆匆的和王二毛道別后就推著我走了。
到戲院時天已經(jīng)暗了許多,刺骨的風(fēng)直直的往我的臉上灌。即使隔著圍巾,我也被凍得不行。
一個屋里響著戲曲的背景音樂,還有人跟著音樂唱著戲腔。蘇格拉說過幾天她們這個戲班會在鎮(zhèn)上演出,這是每年的傳統(tǒng)。
蘇格拉推著我進門,里面的空間竟然很大,算得上一個小戲臺了,不,這應(yīng)該本來就是一個戲臺,蘇格拉推著我到了后臺,有人升了一爐火,我伸出雙手,漸漸被溫暖包裹,我竟有了些困意。
以前很少接觸戲曲,我唯一看完過的戲曲就是淮劇《孔雀東南飛》,還是上高中時語文老師放給我們看的。
受了那時的影響,相對于戲劇的唱腔,我更喜歡的是戲劇本身的故事。
我微閉雙眼,在溫暖中聽著臺上表演者們的唱詞,心一下子安靜下來,我頭一次感覺到,原來聽?wèi)蜻@么的享受。
“蘇格拉?!蔽逸p輕的道。
“嗯?”
“給我講一下你們這場戲的背景故事吧?!?p> 爐里的火焰一升一降,零散的火星隨著熱流上竄,然后消失。
蘇格拉坐在我旁邊,火光把她的臉映得更加清晰,她歪著頭,用一只手撐著,然后輕聲地說:“好啊?!保ù蟾胚€有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