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渺小的石子,不知從何處樓下。一聲噗通,掉入大海。這顆石子太渺小了,它甚至都濺不起水花,它甚至都沒有驚嚇到游過的魚兒。
它漸漸沉底,不斷往下掉落。
越往下,光線越暗,越看不清周圍。越往下,聲音都變得稀缺。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石子不知道無盡的海底,看不見,摸不著的海底,都有什么。它別無選擇,只能不斷下落。它是否有所期盼,是否有礁石可以停留,是否有路過的魚兒可以帶它離開。
可,一切都不如意,它還是靜靜地下落。
沒有改變,沒有奇跡。
“我死了?”
“我在哪?”
迷迷糊糊中,我睜開了眼睛。我眼前站著一個戴著高帽子,揣著手的男人,他一直都在靜靜地看著我。
“劉大人,你還像休息到什么時候?”這個“男人”說話了。語氣有些娘娘腔。
是個太監(jiān)?我在哪?皇宮里?
“怎么?本公公來叫你,都請不動嗎?難道,你想要相國親自來叫你?”
相國?什么情況?我穿越了?不是說不能拍穿越劇嗎?
我還是迷迷糊糊下來床,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說話。還真別說,我竟然沒有更換衣服,我竟然穿著像是大褂一樣的衣服。我就這樣睡著了?
那個公公有說話了:“好了,今天你第一天進宮,相國有特別關照。跟我來?!?p> 他敲著蘭花指,走路一扭一扭的,別提有多惡心了。
我也安安靜靜地跟著他。一路上,我別看著周圍的人,感覺十分奇怪。無論是宮女、太監(jiān)、還是走來走去的衛(wèi)兵,都是古代服飾。可惜,我對歷史的研究并沒有那么細,無法分辨出他們處于什么朝代。
不過,剛剛那位公公有說相國,肯定是屬于秦朝之后了。
很快,他便領我來到一個類似于橫店古裝城風格的房子前。紅柱、紅墻、白窗,顯得十分氣派。房梁上橫著一塊牌匾,我看得出來字體是小篆,寫著三個大字——天祿閣。
那個娘娘腔又說話了:“好了,劉大人,我來吩咐你接下來的要做什么。每天清點陛下的藏書數量,不得缺少、不得損壞、不得更換。你明白了嗎?”
“明白!”我應和道。
“如果少了書,或者書有些破損,你都可以跟我說。你知道那里可以找到我?!闭f完,他又一扭一扭的離開了。頭也沒回,還走的十分神氣。
真是,越看越惡心。
我走進天祿閣,才知道,原來這里是皇家藏書室。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里有些眼熟啊,我好想在那里見過。
進門左手邊,有一張桌子,上面有一本書,寫著天祿藏書錄。我好奇地翻開一看,寫著是那個架子上,第幾排第幾個,放著什么書。后面,還附帶著書的作者和簡介。
沒翻幾頁,我便看到幾個我無比熟悉的名字——坊間萬事。
“黑皮書?難道?”我詫異地念出聲來。
我按照目錄所指的位置,發(fā)現了一個箱子,上面被封條所封存起來。我撕開封條,看見黑皮書被麻繩捆住,似乎是不想讓外人看見。
我仔細環(huán)看四周,確定不會有人進來后,我將大門關上,獨自打開黑皮書。
就在黑皮書翻開的瞬間,光線突然變暗,我的雙眼一片模糊。和以往不同,我感受不到周圍的變化,只是一片漆黑。沒有溫度,沒有氣流,也沒有聲音。一切如死一般寂靜。突然間,我腦海里走過一絲回想。
“劉大人,你還像休息到什么時候?”
“好了,劉大人,我來吩咐你接下來的要做什么。每天清點陛下的藏書數量,不得缺少、不得損壞、不得更換。你明白了嗎?”
劉大人?那我現在是誰?這個人為什么會和黑皮書有關系?還有,我為什么會被帶到這里?
黑皮書?姓劉?
劉銘源?那個出現在我的夢里,讓我做出選擇,那個令我討厭的書生?難道這里是他的故事?他作為寫書人的故事嗎?
漸漸地,眼前有了光線,有什么事情在我眼前流動。
劉銘源跪在一個身穿黃袍的孩子面前,孩子旁邊還有一個長滿白胡子的大胖子。劉銘源似乎在更他們說著什么,他們都笑的十分開心。之后,劉銘源晚上研究黑皮書,白天跟著他們,將他們所講的事情全部記錄下來。
但是,很快皇宮內外狼煙四起。所有人都在逃竄,所有人都在拿著金銀珠寶想要活命。而劉銘源不同,他回到天祿閣,將黑皮書放入懷中。正在準備逃走的時候,兩個士兵模樣的人發(fā)現了他。他們在后面追,劉銘源在前面跑。劉銘源躲在一間房子的角落里,拿起毛筆接著在黑皮書中寫著什么,毛筆很快便寫不出字了。劉銘源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代墨,接著在黑皮書中寫著什么。
突然,士兵沖了進來,不由分說,直接刺死了劉銘源。鮮血流淌,染紅了整個房間。紅色的液體浸濕了黑皮書的書頁,劉銘源也才把筆停下。
一場大火從房間上空呼嘯,燒斷底柱的房間倒塌,將黑皮書和劉銘源一起埋葬。
故事也到此結束了。
“什么?發(fā)生了什么?這是黑皮書的由來嗎?”我在心里問道。
這時,一個聲音從畫面那頭傳來?!肮材?,新一代寫書人,你死了?!?p> “劉銘源?”我看著前方走過來的老面孔,對他說道,“這是什么意思?這是你想讓我看到的畫面嗎?”
“黑皮書從來都不具有意識,具有意識的,只有人類。”劉銘源說道。
“原來如此,原來一直掌握我們的,一直都是你這個初代寫書人啊?!?p> “其實,我所看到的黑皮書,它并不會說故事。只是我一個人沉醉于黑皮書所寫的故事,上面也從來不是記錄人世間真情冷暖,而是作坊間的工藝以及作坊人的所見所聞和經驗。至于故事如何流傳出來,而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這么多年,我也不是很明白?!?p> “你讓我看到這些,不光光是因我死了吧?你是有什么目的嗎?”我問道。
“當然,你也不看看作者選擇類型的時候,是不是選擇了重生這一標簽?!?p> “咳咳,跳戲了?。 蔽夜首髡浀卣f,“重生?你的意思是你重生了?”
“還不僅僅是重生那么簡單。初代殺奴撕毀了黑皮書,并搶走了一半的頁數。這導致我所存在的故事,變得不成立。你知道,黑皮書里的故事,一旦不符合邏輯會變成什么樣。”劉銘源無奈地對我說。
“會產生黑影,甚至會出現善惡兩種黑影?!蔽艺f道。
“沒錯,初代殺奴,以及現代殺奴都不是別人,是我的另一面?!眲懺凑f道,“所以他們才會有和寫書人一樣的設定,一樣的能力。”
“真是嘲諷,同樣的能力,我怎么感覺我們這一邊過的這么慘呢?”我冷笑道。
“很可惜的是,我也是選錯人的時候,也有屈服于能力的寫書人。濫用能力,導致時間和記憶瘋狂錯亂,只會到達自己的目的。這也由此誕生了焚書人這一職業(yè)?!眲懺蠢^續(xù)解釋道。
“那混沌是什么?為什么焚書人可以控制我們腦中的混沌呢?”我問道。
“你將別人的記憶提走,也就是將這個人的一段時間拿走了,作為交換,你的時間也要交還與這個人。這邊出現了混沌,強行縮短你的時間。換個說法,就是在用命寫故事。焚書人的能力,也是發(fā)現了這一點,但是他們不能直接奪走你的時間,而是拿自己的時間,將混沌轉移到寫書人極其使徒身上。那個項鏈,便是他們的圖騰,用鮮血獻祭,交換壽命?!?p> 這時,我想起黃曉雅的那句話,能力并不是什么輕松的事情。原來,她們和我們一樣,能力都是用命來作為交換的。
“你和其他寫書人有些不同?!眲懺凑f道。
“有什么不同?”我問。
“你就是我,而我也就是你?!?p> “什么?”我詫異地說道。
“你和其他寫書人不一樣,就因為,你即是最后一代寫書人,也是第一代寫書人?!?p> “等等,你在說什么?我怎么沒有聽懂?什么我是第一代寫書人,又是最后一代?”我十分不解地說道。
“你已經死了,寫書人的歷史到這里就已經結束了。但是,你的事情,寫書人的事情,黑皮書的事情還遠沒有結束。我,劉銘源,將自己的善意附身在胡觀的肉體上。你的時間還剩四年,請將黑皮書的最后幾頁寫完吧。”劉銘源義正言辭地說道。
“切,誒,你要聽人說話啊!我都沒同意,你怎么就可以隨便附身呢?”我吐槽道。
“時間不多了,拜托你了胡觀,將我的另一半,將黑皮書的另一半找回來吧!”說著,劉銘源的身體發(fā)出淡淡的白光,他的身體也漸漸透明。
“喂!你要消失了嗎?你還有什么要說的?”我想要更多的挽留一下。
“做你自己,我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幫你的了。”說完,劉銘源隨著白光的星星點點散去。消失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
這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沒有聲音,沒有任何感覺。
但是我的身體,不再下落。一陣洋流,將我吹起,我隨著洋流漸漸地向光明飄去。我的周圍,不再黑暗,不再寒冷。我看到了陽光,感受到了溫暖,我聽到了海鷗在叫聲,我看見了身邊游過的魚兒。
我即將上岸,我即將握住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