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若是發(fā)生了大事,六界定然是都知曉的。
言昭掃了幾眼發(fā)現(xiàn)并無什么奇怪之處。唯一讓人覺得訝異的便是這書卷上邊記載的那空白的一篇——萬年大戰(zhàn)。據(jù)說這場大戰(zhàn)六界皆有損失,也因記載不全,因此,各界關(guān)于這段戰(zhàn)爭的記載都含糊,只是粗略的提了幾筆。
言昭曾在妖界錄上看到過關(guān)于這一戰(zhàn)爭的只言片語。據(jù)說,是十大兇獸聯(lián)手攻上天庭為禍人間,六界竟無人能擋,那場戰(zhàn)爭死了不少人、妖、鬼、怪、神。后來不知怎的被鎮(zhèn)壓了下去,可那場大戰(zhàn)活下來的人只有寥寥幾人,那些人活下來后竟像是商量好的一樣,永不提此事。因此,關(guān)于萬年大戰(zhàn)的記載便空了下來。
言昭又翻了幾卷書卻發(fā)現(xiàn)這些書無一例外有一個共同特征——指向神界,卻不是指向某一人。他低垂著眸,發(fā)絲遮住了那漆黑的眼睛。他想要的不是這些,他想找的是關(guān)于神的記載,而不是關(guān)于神界萬年歷的記載。
他對這些毫無興趣……
他將書隨意的扔在了地上,起身離開軟塌,負手而立,直直走向窗前。他透過窗前望著這繁榮的帝都,心里說不出什么感覺。
往日,他或許還會有些自豪之感,看著這些景象,內(nèi)心有種這是他的帝都,他的王國的感覺??山袢?,他卻異常的平淡。他微彎桃花眼,纖薄的嘴唇緊緊抿著,眉頭緊蹙似乎在想什么。
良久,輕嘆一聲。
“柏沃求見”宮殿外傳來柏沃的聲音,言昭輕聲道:“進”
柏沃一進來便單膝跪地請求責罰。
言昭道:“為何?”
“屬下辦事不力,并未從妖界帶回書,有負王的重托?!?p> 言昭云淡風輕的笑了笑,“繆旭定然不會讓你將書卷帶走,本君早已料到,這也不算是你的過失?!?p> 書什么的都無所謂。那座樓里多得是書,可繆旭卻不敢讓任何東西被帶回來,因為啊……那座樓里萬一有什么借著書跑了出來,那可真是糟糕。
言昭垂下眸看著自己的雙手,骨節(jié)分明精致白皙,他懶洋洋道:“算算日子,也到了和清歡約好的日子?!?p> 柏沃道:“屬下這便去備車攆?!?p> “恩”
妖王出行,坐騎自然豪華。四個尾獸拉車,后座裝潢的漂亮金貴,轎輦極為舒服。
狐貍懶懶散散的靠在車中,緩緩飲著酒,這車行駛于空中,緩緩飛行,柏沃在外邊駕駛著四條尾獸。
趁著夜間,緩緩落下,默入凡間。
柏沃先行下車,隨后掀起簾子道:“王,到了?!?p> “嗯”狐貍輕輕應(yīng)了一聲隨后起身走了出來。
湖邊安靜,算算日子,今日是人間的上元節(jié),喜好放花燈,湖邊已漸漸有一些花燈,而另一頭有一些小船緩緩駛著。
柏沃望了望道:“清歡君便說是此處。”但他著實不知是哪條船。
言昭斂眸,半晌突然伸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那湖上似乎有所感應(yīng),一條船晃了過來,在湖面上搖戈著,那船裝飾的簡單卻很是好看。
一雙纖弱的手先是掀開簾子,隨后出來一個藍衣公子,溫文爾雅,衣裳華麗,他朝著言昭隔岸一笑,翩翩有禮,道:“昭兄,請。”
狐貍挑眉,足尖輕點便向那條船飛去,踏上那條船后雙手這才垂在兩邊,他的身形好看,那右側(cè)腰間的銀鈴被晃得作響。
兩人彎腰進了船間,一一坐下,清歡沖著言昭一笑,道:“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言昭桃花眼瞇起,眼角勾起,“好,好的不得了,我說清歡呀?!?p> “嗯?”清歡聞言專心聽著。
“你能不能換個詞啊,每次見我都是這兩句,沒覺得無聊么?”
清歡君每次見他,不是昭兄,好久不見,別來無聊就是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寫信也是文縐縐的,跟個讀書人似的。
哦,不對,他也算是個讀書人。
清歡聞言一笑,溫文爾雅道:“素日說慣了,不去細想,今日見了昭兄才得已指出,現(xiàn)在想來,倒確實有些厭了?!?p> 言昭瞇眼一笑,不說話。
“怎么突然想起來人間了,想去都市我妖界不成嗎?涂山妖市多得很,也繁華的很?!?p> 清歡端起茶壺給先是言昭倒了一杯隨后才顧上自己,溫聲道:“不習慣?!?p> 清歡喝了一口道:“妖市雖繁華卻比不上人間這節(jié)日來的熱鬧些,今日正好是上元節(jié),想來在你們妖界是沒有這些節(jié)日的?!?p> 清歡喜歡熱鬧?不,怕不是。言昭聞言一笑眸子深了幾許,他嘴角勾起,聲音懶散道:“往日你不是喜歡安靜的么,怎么今日卻來了這熱鬧之地?!?p> 清歡溫文一笑,道:“不一樣的。”
具體哪里不一樣呢?清歡不說,狐貍也不問。
船上傳來幾聲輕輕抖動,狐貍耳尖一動抬眸看了一眼清歡,卻見那人沖著他微笑。
他輕笑端起茶抿了一口,右指轉(zhuǎn)過來一道法力向上打去。
“哎喲。”
緊接著便是吵吵鬧鬧的聲音傳了進來。
簾子被掀開后,就是一個人扶著腰走了進來,嘟囔著嘴道:“狐貍你太過分了,竟使法力將我彈了出去,得虧小柏沃接住了我,不然定是要入水的?!?p> 那人右手扶腰左手拿扇,那扇子柄端是由玉石制成的,頭發(fā)高高扎起,右側(cè)腰上帶著一玉佩。
言昭起了下身靠著塌子笑道:“好歹是一殿下,會怕入水?”
那人嬉笑幾聲道:“怕是不怕,主要是想與不想,很明顯,我今日并不想入水。”
清歡君笑著道:“為什么?”
那人一本正經(jīng)道:“我今日可穿了錦衣華服,得小心這點,若是破了,這料子可沒有了,很難找到的。”說完他偷偷瞄了言昭一眼。
言昭眼皮都不抬,“那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哈哈哈”那人假笑幾聲連忙道:“并無鬼祟,只是碰巧瞧見了你與清歡君,我只是想嚇你一下,這才上了坊間?!?p> 無聊。
言昭未說,一是撫流就這性子,你要跟他糾纏的久了,他會煩人的很,二是……
“你去哪了?”
撫流一頓,“嗯?什么?”
言昭抬眸直視他,輕聲開口:“你近日去哪了?”
“我沒去哪兒啊,我就在這附近轉(zhuǎn)了轉(zhuǎn)?!睋崃髅蛎虼窖劬緡9緡5霓D(zhuǎn),讓人捉摸不清。
言昭歪了歪頭,“嗯……撫流殿下怕是看上了我那綢緞,偷了幾匹去做你身上這衣裳了吧?!?p> “哈哈哈?!睋崃髅嗣^干笑急急忙忙的說道:“那哪能呀,我那日出了涂山,去妖市轉(zhuǎn)了一會,不是我說,你這妖市雖繁華,可白天冷冷清清的,一家不開,嗯,沒錯就是我拿了,你能拿我怎么樣?我覺得你應(yīng)該整頓整頓你這妖市了,學學人間其實也不錯,比如這上元節(jié),哈哈哈哈,狐貍,你覺得呢?”
言昭抬眼懶懶散散的笑著,“我覺得你這本事見長啊?!?p> 這一句話一出撫流就苦了臉,扇子隨手別在了腰間。
“拿就拿了,還拿的理直氣壯。揶揄我了一頓,將這話兒……倒藏在了句子里,不過,藏得不好?!?p> 撫流苦著臉,那能藏的好嗎?藏好了你不是就發(fā)現(xiàn)不了了。我語氣已經(jīng)很快了,再快嘴皮子就趕不上了。
他瞅了清歡一眼卻見那人風淡云輕的坐著喝茶,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撫流忽然一激靈道:“狐貍你這幾日上哪兒去了?哪里都找不到,我這也是擔心你,才出來找你的?!?p> 哪兒去了?
言昭一頓,前幾日的情形似乎還在腦中盤旋。
海底神宮,傾城美人,修養(yǎng)靈力,提升境界。可……這些就像夢一樣,虛虛渺渺的,不真。
清歡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今日見你,似乎修為又高了些?!?p> 言昭沒說話起身,走了幾步伸出那白皙的手掀開簾子,一張精致的臉便露了出來。
他走到船頭,靜靜地望著這一輪月色,好不美妙。
湖中慢慢升起的花燈顯得這一片湖都很好看。他眸子一深,嘴唇輕抿,又想到了神宮,仔細想去,那神宮中定然也是看不到這樣的美妙的景色。
清歡和撫流看著他緩緩離去的背影,都是一愣。
“你有沒有覺得狐貍這次回來,不知道哪里怪怪的?!睋崃鞯?。
清歡不做聲沉吟片刻,閉了眸。
言昭黑眸狹長,睫毛輕輕撲閃,他的掌心朝上,緩緩顯出一個周身浮著光芒的花燈。狐貍看了一眼,輕輕抬起,那花燈便緩步向上停留在了半空中。
他再一揮手,那花燈已緩慢落入水中,漂在湖上緩緩閃著光芒。
為你放一花燈,求你安好,一世無憂。
“小狐妖?!?p> 他眸子猛地一閃,身子僵硬了片刻,隨后轉(zhuǎn)了身,卻空無一人。
依舊是那繁華景象,卻沒有了那神宮那個人。
他似乎越發(fā)的想記清她的模樣,那抹微笑掛在唇邊,輕輕淺淺。
言昭苦笑一聲,心里難過卻也茫然,不知為何難過。
就好像這世間空蕩蕩的,只剩下了他一人……
“你竟然放了花燈?”撫流不知何時出來,眼睛瞪大緊緊盯著那盞花燈。
言昭低眸,那淚痣襯得那桃花眼更加勾人,眼波瀲滟,“很奇怪嗎?”
奇奇奇奇奇奇怪,怎么不奇怪了?奇怪的很!像言昭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來放花燈呢?看都不帶看一眼的。妖王殿下往日是最看不上這樣的東西的了,又怎會專門跑出來放一盞花燈?
撫流不可置信的看著言昭,上下又將他打量了一番,似乎想要看出什么。
“花燈祈福,這意思卻也是好的。為惦念掛念之人求一盞花燈,求平安健康喜樂?!鼻鍤g不知何時出來,他笑著看了言昭一眼,溫潤道:“殿下,你有惦念的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