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覺得自己身子可有什么異常?”洄蘭低頭仔細施針,并未抬眼。
“沒......沒有,我覺得自己挺好的?!贝貉嗫目慕O絆道。
洄蘭又拿起一根銀針輕輕柔柔插進另一個穴位:“那你現(xiàn)在是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洄蘭姑娘我挺好的?!贝貉嗵稍诹鴺湎碌奶梢沃?,瞅著洄蘭。
洄蘭剛剛施完最后一根針,這才抬眼看著穿著花裙子,臉上抹著厚厚一層胭脂的春燕,有些不解:“那你為何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盯著我看?”
只見春燕笑得極傻,也有些憨:“想不到洄蘭姑娘這么好看,起先別人還說春意茶樓的洄蘭姑娘定是有什么隱疾,才會蒙著面紗不肯以真面目示人?!?p> 洄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對了她今天沒有戴面紗。她覺得江尋昨日說的話,聽著有幾分道理,是什么就是什么,確實不必一直困在別人眼中,反而束縛了自己。
“先前想岔了,有些事一直沒想明白,現(xiàn)在倒是明白了?!变m看著春燕。
因為洄蘭沒了面紗,春燕只覺得往日里看著洄蘭總是不真切,又感覺有些說不明白的距離,現(xiàn)在面對面的卻是少了幾分陌生疏離之感。
從前春燕看著洄蘭的眸子,想她應該是一個不茍言笑,冷若冰霜的女子,卻沒想居然是一個清麗秀麗的人,只是多了幾分清冷生生壓下了本該有的明媚。
“春燕覺得洄蘭姑娘生得如此貌美,就不該給自己擋住,得讓外面的人都來見識見識,什么才叫做美人。洄蘭姑娘要是在我們萬花樓啊,還有現(xiàn)在的花魁什么事哦?!贝貉嗫粗m忙碌的聲音,開始口無遮攔起來,等到說完在發(fā)現(xiàn)自己都說了些什么渾話。
于是春燕馬上緘默下來,小心打量洄蘭,生怕惹了洄蘭一個不痛快,便不再搭理自己了。
卻只見洄蘭神色如常,沒有笑意也沒有惱,看春燕忽然停了聲,還不由的看了她一眼:“我聽說花樓能掙很多錢?不知花魁一晚可以掙多少?!?p> 春燕:“......”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洄蘭。
洄蘭見春燕如此模樣,不禁有了些笑意:“茶樓缺人,你好了可以過來幫忙,每月五兩銀子,雖沒在花樓賺得多,不過比起花樓卻是個好去處?!?p> 至少不會染了病還被趕出去。
春燕感覺自己眼睛又有些酸,淚水止不的往外冒。她本有些猶豫,倘若自己有幸真的好了之后,該去做些什么。但是也只有做老本行一條路,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已經臟了,哪里都不會要個不正經的女子。
洄蘭姑娘在南淮城是如此大的人物,能夠幫助自己已經是高看自己了,她本不敢在奢望其它,但是如果她能離開那座紅粉骷髏一樣是花樓,她一定是一百個愿意。
此時坐在畫舫上聽風賞畫的水黛,忽然覺得后背忽然有些發(fā)涼,殊不知洄蘭又給自己的茶樓找了個燙手山芋回來。
“春燕姑娘一會兒施完針可否陪我去個地方?!变m見春燕的情緒可算是平穩(wěn)下來,這才開口問道。
春燕也沒問去哪,就直接同意了。別說是一個地方了,就算是陪著洄蘭姑娘去一百個地方,她也是在所不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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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尋傷還沒好又開始趕著去幫忙,在茶房里看茶也不安生,一見誰有些走不開的,他就又上趕著去了。
洄蘭回來時帶著一個盒子,看見本該在好好休息的江尋可勁忙活,洄蘭搖搖頭似嘆了口氣。這回倒是沒叫住江尋而是就直直上了樓,留給了江尋一個纖細的背影。
江尋愣了愣,洄蘭沒有戴著往日里的面紗,不知是不是自己昨天的話還有些用處。本來心里生出一絲竊喜,后看著洄蘭遞過來的眼神時,忽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知道見洄蘭直直路過自己,又覺得心間有些失落。
“哇,那個女子是誰,背影和洄蘭姑娘好像喲?!?p> 翠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尋斂住心神,神色如常:“那就是洄蘭。”
江尋不知洄蘭今早是什么時候出去了的,昨日被水黛姐姐扶回來,就一直沒見過她,連續(xù)了幾日的藥浴也中斷了。
想必她是在責備自己的吧,本來計劃好的采草藥就因著自己硬是要跟去,才會添了一堆麻煩,又不得不提前回來。
今天自他醒來就沒看過洄蘭,應是她出門的早,那會兒茶樓都沒開門,翠翠自然遇不上。
“什么?那是洄蘭姑娘?”翠翠驚訝著實不小,張大的嘴巴都能塞下一個饅頭。
后又見翠翠雙手交握在一起,一副快要感動哭的模樣:“我就知道洄蘭姑娘一定是最美的,根本沒有什么容貌受損,又或者有什么隱疾。你說對嗎江尋?”
江尋被翠翠大力的搖了搖,只好點頭表示自己和她是同一個陣營的。翠翠是茶樓里的老人了,算是最有資歷的人之一,在水黛面前她會和水黛嘻嘻哈哈,開開玩笑。但是面對洄蘭的時候,他只看見了翠翠眼中的崇敬的眼神和低眉順眼的性子。
簡直,就像他一樣。
翠翠看了看有些疑惑的江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fā):“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見到洄蘭姑娘的真容,有些激動。從前洄蘭姑娘都是戴著面紗的,有的人就在背后編排洄蘭姑娘,說她貌丑,患有隱疾。我本來生氣極了,不過洄蘭姑娘卻是從來不理,總是一笑置之?!?p> 雖然洄蘭姑娘并不搭理,但是她心里卻氣不過,容不得別人在自己面前說上洄蘭姑娘的一句不好。
“你對洄蘭好像很特殊?!苯瓕た粗顫姷拇浯?,其實她什么情緒都很明顯的寫在臉上,江尋一看就知曉了。
“不知你可有聽說過,春意茶樓剛開業(yè)不久的時候,有一個乞丐病倒在門前,生生擋住了大半的客人。沒想到茶樓主人非但沒有把這個乞丐拖走,反而是將她帶進了茶樓好生醫(yī)治,還因此不惜得罪了很多客人?!贝浯渎龜⑹鲋?,似乎也是那件事情的目擊者,說的極有帶入之感。
江尋點點頭,他聽說是從那以后,洄蘭治好了乞丐,春意茶樓也跟著一時名聲大噪起來。
南淮城雖然民風淳樸,但是仍舊有些森嚴的等級之分,以白城主為尊,其次就是跟隨著的朝臣,最末的就是乞丐。但凡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不會容忍與乞丐同行,哪怕只是站在一起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