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記下了初丁妍的手機號碼,但令她窩火得是,這電話從來沒打通過。漢大這么大,這么多學生,想再碰見初丁妍是多么小概率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她有可能還在故意躲著自己。
連同初丁妍一起消失的還有余賀,自從那日之后,林錦再也沒見過她,不在宿舍,也不參加軍訓,直到過了幾天,何瑩瑩打聽到說是余賀身體不舒服,請假回家了。別人看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軍訓這么嚴格,天氣又不好,一個女孩子身體不舒服回家休息,等到軍訓結束之后再來上學是常有的事情,但在林錦眼里,余賀的消失卻是一種非常不妙的信號。
果然,軍訓快結束的時候,傳來了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消息:余賀死了。
據說是余賀媽媽半夜上廁所,路過余賀房間,覺得房間里傳出來臭味,她推門進去,發(fā)現白天還活蹦亂跳的余賀已經死在床上,身上都已經爛掉了。
幾個平日里與老師比較好的學生也在季央那里得到了證實,但說起余賀媽媽怎么發(fā)現、發(fā)現時余賀是什么樣子時,季央只回了四個字,以訛傳訛。
晚上,何瑩瑩聽到這個噩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到大學以來最聊得來的朋友就是余賀,她一直期待著余賀回校之后能跟她一起聊天,結果誰知她竟然去世了,何瑩瑩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哭了整整一夜,連著幾天情緒低落。
余賀死的消息讓林錦的心沉底亂了套,她潛意識里早就認為那日在冬青叢里,余賀就已經死了,她的臉扭曲成那副鬼樣子,不可能是個活人,可是她又解釋不通為什么在季央身邊又看到活著的余賀,她還參加了第二天的軍訓,那天在東山,她的樣貌和神情也十分詭異,還有那些傳言說她的身體爛了,是不是就像自己夢到的那樣呢?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又把初丁妍的電話找了出來,可響了半天依舊沒有人接聽。
軍訓終于要結束了,最后幾天的軍訓強度格外大,林錦也有些吃不消了,這讓她沒有更多的精力再去想余賀的事。
最后一天的軍訓匯演十分順利,林錦的連隊拿到了一等獎,教官還上臺領了獎。匯演的下午,新生算是放假了,陸陸續(xù)續(xù)地拖著行李箱啟程回家。林錦沒有買到下午的火車票,但好運地搶到了第二天早上的動車票。下午,她把三位舍友送到校門口,當然,主要是幫她們拿行李。回到宿舍后,她洗澡收拾衛(wèi)生,忙完已是傍晚,便出門去食堂吃晚飯,順便去超市買些明天車上吃的東西。
超市在男生宿舍樓的北邊,超市西邊是一條林蔭小路通向校園西區(qū),也就是教師家屬院。林錦剛走到超市門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超市里出來,她嘴里含著食物,雙頰被撐得圓鼓鼓的,像只倉鼠一樣,正是林錦找了好多天的初丁妍,她穿了件鵝黃色的短袖衫配了一條牛仔短褲,腳下踩著一雙暗綠色的高幫帆布鞋。
初丁妍看見林錦,怔了一下,心虛地笑了笑,轉身就要走,林錦正想上前追她,就聽見身后傳來一陣干嘔聲,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沖她倆走來,好像喝醉了,但還沒到跟前,就啪的一聲,臉朝下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林錦眼尖,在那人倒下的瞬間,認出是前幾天在樹林里被嚇倒的孟露東。她回頭看初丁妍,巧了,對方也在看她,看樣子也認出了那個男生。
初丁妍跺了跺腳,嘟囔道,“怎么回事,這個人什么毛病,怎么這么愛趴地上……”她走向孟露東,伸手薅著他后腦勺的頭發(fā),把他的頭拎了起來,“哎,醒醒,別在這兒睡,回宿舍去啊……”
林錦看著就覺得疼,剛要走上前去,就感覺身邊飛過一個人影,回頭一看,竟然是初丁妍重重地撞在路邊石上,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地上的“孟露東”站了起來,臉上充滿邪氣。
直覺告訴林錦,這人與之前見到的決不是同一個人,氣場相差太大,她本能地向后退,撤到初丁妍身邊。
“我們又見面了呢?!币粋€尖銳的女人聲音從“孟露東”嗓子里發(fā)出來。
“咳咳……你大爺的,老娘上通南天門,下過奈何水,你算哪根蔥……”,初丁妍沒有設防,被“孟露東”一拳打在心口窩上,劇痛無比,強撐著說了幾句話后,直覺胸口血液翻騰,口中犯腥,哇得吐出一口血出來。
林錦前去扶她,卻感著一陣勁風迎面撲來,“孟露東”眨眼來到兩人身前,雙手勾成鷹爪,抓向兩人脖頸,臉色兇狠,竟是想掐死兩人。
林錦將初丁妍護在身后,雙手反掐他虎口,猛向兩側掰開,提腿要擊“孟露東”下身,“孟露東”反應很快,向后撤了一步,林錦順勢曲起左臂,手肘擊向“孟露東”太陽穴,“孟露東”發(fā)出一聲嗤笑,輕而易舉地擋住了林錦,捏住了她的手臂,林錦只覺自己骨頭碎了一半,她忍痛翻身而上,雙腿盤上他的腰,左肘上提卡住了“孟露東”咽喉,用力向后猛勒,“孟露東”仿佛感覺不到疼,伸手揪住林錦的頭發(fā)就往下撕,照這樣,林錦的整個頭皮都得被扯下來。
“孟露東!”背后傳來一聲怒吼,“你抽什么風!”
“孟露東”似乎是聽見自己的名字,本能地停頓一下轉過身去,哪想剛一轉身,就被一悶棍敲在胸膛,后退幾步。
打人的不是別人,是孟露東的老鄉(xiāng)周木陽。
周木陽自覺用上了全身力氣,本想著能把“孟露東”擊倒在地,哪知他只是后退了幾步,反而自己雙手被震得拿不住棍子,“我靠,什么情況?”
“孫子!姑奶奶在這兒呢,”這時,初丁妍捂著心口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在自己剛吐出來的血上劃拉了一把。
“孟露東”頭一個想干掉的就是初丁妍,他見初丁妍囂張得很,怒氣暴漲,幾步飛到初丁妍面前,伸手掐住她脖子把她拎了起來,初丁妍腳尖踩不到地,窒息感越來越強,眼前逐漸發(fā)黑,她亂揮著手想把手上的血抹到“孟露東”臉上,卻將幾點血甩到進林錦和周木陽眼里,還有一滴不偏不倚落在“孟露東”額頭是,奇怪的是,那滴紅血落在“孟露東”額頭上竟倏地冒起白煙,“孟露東”一聲慘叫,松了手,雙手撓著自己額頭,撓出一道道血痕。
“孟露東”的大吼大叫引來一群人圍觀,但他發(fā)瘋的樣子讓大家都不敢向前。
林錦和周木陽眼里的這滴血滾燙,好像燒灼著整個眼球,兩人忍痛睜眼,只見“孟露東”背上竟趴著一個披頭散發(fā),全身赤黑的女人,嘴里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聲。
就在林錦以為自己的耳膜要被洞穿的時候,肩上突然落了一只手,尖叫聲戛然而止。
季央重重地拍了林錦的肩膀,順便拎起倒在路上半死不活的初丁妍,大聲地訓斥道,“孟露東,你怎么又在校園里酗酒!你們統(tǒng)統(tǒng)到我辦公室來??!”
此時的孟露東哪還有剛剛的邪性威風,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路中間,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