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仁入了山賊一伙,那幾個山賊搭訕著將之前搶去的一副字,還有千面魔侶送的易容面具,還有曹煌相贈作信物的半只斷箭都還了回來,卻缺了白玉短笛和銀子,冼仁心中明白,也不去問。
他們一眾人隨著尚讓出城向北行了約十里多地,過了一條河,便進(jìn)入山里,在離山寨不遠(yuǎn)尚有五里之地的地方,尚讓命人先行回去傳信籌備待客。他則陪著血海四怪及大部隊與輜重徐徐而行。
最后到了一處叫簸箕凹的地方停了下來,天色早已黑透。這是處在一座大山山腰處的一塊平地,中間低洼平緩,背倚大山,兩邊山脊拱衛(wèi)而立,形如簸箕。
簸箕凹中果然大大小小,足足有數(shù)十間房子。外面一字排開高高的寨墻,夜幕下墻頭閃爍著火光,隱隱可見人影晃動。寨墻下布著鹿角,鹿角上面拴著細(xì)線,線上懸著鈴鐺。
冼仁隨著尚讓眾人,穿過寨門,到了寨中,最后至廳上。只見里面寬敞干凈,燭火輝煌。居中懸著一塊匾額,上面寫著“義薄云天”四個大字。廳上已經(jīng)排上酒席。尚讓和血海四怪謙讓一番后,他同寨中幾個地位高些的頭目陪四怪坐了一席,其他部屬也坐了幾席,冼仁因是新來的,也得以入席夾雜其間。
入座后尚讓先開口道:“今日血海宮的四位英雄造訪蔽寨,蔽寨上下不甚榮幸。在下先代山寨上下所有兄弟敬四位英雄一杯,說著端起酒杯滿飲一杯?!?p> 血海四怪被人呼做英雄,受了恭維,心中受用,自然笑著道:“好說好說?!币哺髯詽M飲了一杯。
之后便是觥籌交錯,無非是說彼此非常仰慕之類的話。
這邊和冼仁坐在一起的一眾人,因他新入伙的,也有些本領(lǐng),對他倒也客氣。冼仁本以為在城下被擒,恐怕兇多吉少,不料也暫時化險為夷,能來到山寨里面,列坐席間,也不禁感慨,自己還是命途無常,身不由己,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隨遇而安了,索性也不去多想,眼前現(xiàn)成的酒肉,先受用它一番以后再做打算。
他假稱自己叫薛少穎,眾人也紛紛向冼仁通了名姓,冼仁一個也沒有記住。只連連敬眾人酒,酒過三巡后道:“各位兄長,小弟新來乍到,于寨里事也不清楚。想必我們跟著尚大哥稱霸一方很是痛快了,整日有酒有肉不說,到了山下,看到好東西就拿它,看到好看女子就搶她,是不是?”
桌上一人聞言,連連搖頭道:“天災(zāi)肆虐,徭稅苛重,做安分小民已無活路,投身為賊是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卻可以多挨幾日,不被餓死。只是終日行兇作惡,有傷陰騭,心中難安。”
另一人接口嘆道:“燒殺劫掠,賊之本性,亦是其生存之道,若空談道義,只會自絕活路……”
冼仁聞言,心想這些賊倒也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冼仁隨著一眾山賊吆五喝六,正大吃大喝間,忽然,四怪中出去解手的鄒云海一臉驚慌,跌跌撞撞搶進(jìn)門來,對其艾嶗山三人道:“不好了,螺祖雙蘭來了。同時攤開手掌,將一只蠶蛹呈給他們看。
艾嶗山三人聞言臉色大變,鄒云海手中的酒懷拿捏不穩(wěn),“叮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人卻僵在那里一動不動。眾人見狀,也都放下酒杯碗筷停下來觀望,廳上頓時安靜下來。尚讓也有耳聞螺祖雙蘭的名頭,見其令四怪如此畏懼,料想,莫非對方是沖著四怪來的,只有試探道:“四位武功高強(qiáng),就是有人找少門來,諒也無事,何況還有我兄弟眾人在,斷無袖手旁觀之理?!?p> 艾嶗山聽了,也只搖頭嘆氣,望了一眼尚讓道:“尚寨主有所不知,昔年我血海門師祖憑借一手血毒功夫,縱橫江湖,幾無對手,不料竟為螺祖雙蘭所敗,自此歸隱,不再涉足江湖。那螺祖雙蘭來了,就是我等眾人加起來,只怕也不濟(jì)事……”他停了停又自言自語道:“也不知她是因何故尋上山來?”
說道這里,卻突然眼睛一亮,抬頭看了看尚讓等人,道:“多謝尚寨主盛情相待,只那螺祖雙蘭來尋我等麻煩,我四人若留在這里,怕會連累諸位,無奈只得先行告辭?!逼溆嗳致勓?,也十分乖覺,立時明白艾嶗山用意:或許雙蘭是沖著這伙山賊而來。于是也連忙起身告辭,匆匆離去。
尚讓心里明白,除了心中大罵血海四怪不講義氣,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眼見其逃走,無動于衷。眾賊見四怪跳出天井,倉皇逃去,一時也沒了主意,面面相覷,默然無聲。
一個小頭目起身行至尚讓近前,道:“大哥,我們不如也快些逃吧,我聽說螺祖雙蘭殺人如草不聞聲的,之前也曾將一些山寨屠滅過?!?p> 冼仁試探著問道:“她們是惱我們做賊才要殺我們嗎?”
那頭目跺了跺腳道:“那一對黑白雙煞就跟閻王手底下的黑白無常一樣,只管要人死,哪里管你是賊是兵,是好人壞人呢?”
尚讓聽了,更是煩惱,不能決斷,猶豫半天,才待要下令離開。突然桌上另一個頭目大怒,罵道:“混賬,我們在這里經(jīng)營了許久,往哪里逃,區(qū)區(qū)兩個江湖女子,怕他怎的,要是來了,我們便跟他拼了!尚大哥,你是意下如何?”
尚讓此時心中慌亂,只是身為寨主,再不便開口說逃命的話,只得點頭首肯。眾賊見寨主都點頭了,便又將煩惱拋卻腦后,開始吃肉喝酒,不去管它,原本也是亡命之徒,樂的逍遙一天是一天,何況那四煞中的鄒云海,只是出去解手,不知哪里撿來個蠶蛹,就一口斷定螺祖雙蘭來了,這些江個湖中人,未免都也太謹(jǐn)慎夸張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