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飲鴆止渴
野獸再狡猾,又如何狡猾得過人?
更何況,還是讀書人。
許長安連忙抽走枯竹劍,免得劍效壞了這野豬怪氣血。
“白野,讓猴兒們過來,將這廝抬走?!痹S長安身形顯現(xiàn)空中道。
“大人,您不再補一刀?”狐妖白野從旁邊竄出,走到許長安身旁。
它一直在。
只是許長安有三層青云的心神修為,它降到了一層顯形,此時出竅只能被這外界的風(fēng)吹得魂飛魄散,這于軀殼而言不過尋常的風(fēng),對縹緲心神殺傷力極大。
所以它不能出竅。
“生炁消散,活不了,它的生機血炁留你,補一補你實力?!?p> “大人您呢?您不……”
“我戒殺,正在收斂心性,若茹毛飲血,終究一日會與這野豬怪一樣?!?p> “咦?”狐妖白野似乎明白了什么,連連道:“大人說得對,讓白野茅塞頓開,既然大人都不食,白野也不食?!?p> 言罷,白野轉(zhuǎn)身鉆入草叢。
沒過一會兒,原處傳來一群帶著歡天喜地味道的吱吱聲,許長安方才念頭一動,心神歸竅,回到了這片猴兒谷。
谷內(nèi)猴兒已經(jīng)知道了野豬怪被鏟除的消息了,一個個歡天喜地,見許長安醒來,紛紛吱吱吵鬧,雙手抱拳對他一個勁拜。
不一會兒,二十幾只健壯猴子就把野豬怪給拖了回來,在狐妖帶領(lǐng)下,來到了許長安跟前,畢竟這是許長安的戰(zhàn)利品。
許長安提劍剝了豬皮,切下獠牙,弄下豬耳朵,豬骨筋,蹄筋,四條腿,五花肉加上小腸腸衣,再用枯竹劍剁了肉泥,就地取些香草之類做好了灌腸后,用皮子一包,剩下的東西便都給了這些猴兒和狐妖。
猴兒們沒想還能分一杯羹。
這野豬怪少說也有兩千斤,去掉這么多東西,余下各種肉還有幾百斤,足夠這漫山遍野上千只猴兒每個吃上幾口了。
猴兒與狐妖得了血肉,自當(dāng)千恩萬謝。
許長安擺擺手,背上這一包東西就離開,狐妖方才想起什么,連忙追上,又起來一只不倒翁狀的大葫蘆給許長安帶上,里面裝了十斤上等的猴兒酒。
既是好東西,許長安也不推辭。
道了聲謝便跑了回去。
到家后他一通忙活,在儲倉里掛好腌制好的火腿,臘肉,豬耳朵,把灌腸掛在灶臺做熏腸,屯好了猴兒酒,藏好了野豬獠牙,能做弓弦的豬骨筋,以及熟好的一大塊野豬皮……
唯一的缺憾,便是野豬怪身上沒有能祭煉的好東西,要不然他就能弄來,再度祭煉一下自己的枯竹劍了。
這番來看,枯竹劍還不夠鋒利。
但這天生地長的東西,本為竹木,出土就有劍形,又想當(dāng)鋒銳,能拿來作劍就很不錯了,卻還打磨不得。
畢竟,不是凡鐵。
深夜,許長安并未睡覺,他端坐在親手打造的簡陋靜室之中,盤膝而坐,抬頭端望墻壁上掛著的畫,這正是《提燈鉤命觀想圖》,他在修煉身外化神。
人呢,就是這樣。
有些時候明明知道,卻還要飲鴆止渴,事實上這不是許長安第一天修煉了,除了每天觀想,他還會練著畫符。
御神箓章,這種符箓只有一個效果,那就是用來抵御陰神,事實上就這一個效果變化著用些,就有其余效果。
比方說出竅后軀殼心口貼一張御神箓章,可以防住別的陰神趁虛而入;在籠子上貼滿御神箓章,就可以鎖住壓低修為便可穿透實物的陰神;將此箓章揉成繩索,可以捆綁陰神,也可以抽打陰神,全然不懼陰神穿透之效。
這也是道家最常見的箓章之一。
尋常桃木劍傷不了陰神,驅(qū)鬼的道士就會在劍上鐫刻如此箓章,亦或者纏上畫好的箓章來打鬼,便是此道理。
良久,許長安睜開眼。
與此同時,在他身旁,一尊有著他模樣的提燈鉤命緩緩成形,雖說與畫中一模一樣,卻還是半透明,勉強顯形。
提燈鉤命看向屋外。
頓了頓,屋外方才傳來狐妖白野的聲音:“大人,百根合抱粗兩三丈長的木頭,百塊見方左右的石頭,可夠用?”
“夠了?!?p> “木頭好準(zhǔn)備,七八日就好,石頭難些,少說需要三月,畢竟猴兒們力氣有限,您看可有問題?!?p> “沒問題,有多少運來多少,我不急用。谷倉里有兩輛木頭板車,你拿去運木頭。切記,隱蔽些,小聲些,莫讓生人看到,惹了恐慌這便不好了?!?p> “這……”
“你做錯事了?”
狐妖白野道:“白野擅自做主,將吃干凈的野豬怪腦袋扔在了北山村,好讓他們知道野豬怪已除無需再驚慌……”
“繼續(xù)?!?p> “那北山村的人雖然驚喜,開心,不過很快驚疑起了是誰做的,有人發(fā)現(xiàn)豬頭骨上那對穿的劍孔,便猜測說是用劍之人,然后歸到了‘青劍仙’之名上……”
“我一介布衣,讀書人,并不知道那什么青劍仙?!?p> “白野明白。”
“嗯?!?p> “白野告退?!?p> “去吧,路上留神些。”
“多……謝大人?!?p> 隔日雪下得越發(fā)大了,風(fēng)也不小,南方之地如此風(fēng)雪實屬罕見,遠看山野所見的是絲絲縷縷白色的風(fēng)席卷著,這邊是北方常有,南方少見的“白毛風(fēng)”,
許長安本想批件黑熊皮氅出門,又一想,這和自己清貧人家不符,斷做不得這般紈绔之事,于是穿著栢歲堂的淡薄塾裝頂著風(fēng)雪前行起來。
沒想,沒過多久,一輛馬車駛來。
“許公子,上車吧,今番七日考卻逢此大雪,員外擔(dān)心你,特差我來接你去?!避嚪虿皇莿e人,是蘇府管家。
上回從栢歲堂回來,守門人特地攔著他問了下結(jié)果,他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幸說明自己情愿居家誦讀,圖清靜,不愛住在院舍,更不愿住在院舍附近的鬧市別院里,讓守門人轉(zhuǎn)告蘇家。
蘇家這才還他清靜。
許長安擺擺手,以他正八品修為,何懼這點風(fēng)雪,再大一點照樣阻擋不了。
“蘇員外如何了?”
婉言謝絕后,許長安關(guān)懷問道,得來的自然是管家豎起大拇指的贊不絕口。
“心動身動,腳在身上,路在腳下,道若不是自己走,豈能知盡頭?”
言罷,哈哈笑著揮手,頂著風(fēng)雪前行,速度不減分毫。
然后栢歲堂,他最后一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