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顧長纓

010,逃魘3

顧長纓 只沐 2516 2020-04-04 23:57:16

  程悅二十五年的人生都在陽光下,她的人生被攤開,熨平,妥妥帖帖,被翻曬著,散發(fā)著陽光的溫暖和香甜氣息,于是吸引了她人生中的最濃墨重彩的暗色,那潑墨的濃黑,落在她澄澈的如水的人生中,很快就彌漫開來,染得她面目全非。

  那濃黑遮蔽了她的雙眼,刺傷了她的四肢,她趴在雨中,等待更加急烈的雨沖刷掉她身上的罪惡,可是終究是靈魂被污了濁了,再也回不到當(dāng)初。

  她也曾有過明媚的笑,溫煦的在陽光下開心地順著夏天的景裙角翩躚的日子,有她愛的人,愛她的人,可現(xiàn)在,他們一個都不在了。

  她完成了復(fù)仇,可卻怎么都開心不起來。

  她想,她真的成了那個惡魔的傀儡。

  她想,她可能病了。

  雨,冰冷又銳利地將她射的千瘡百孔,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痛。

  身下,刺眼的紅色順著雨水彌漫著,她目光空洞地等著。

  旁邊······

  躺著一個身著破碎臟污的西裝,眉眼端正,有幾分俊逸,臉色慘白的······死尸。

  那死尸身上穿著可見其廉價,手肘、膝蓋、腹部破碎的布料以及慘白彌漫血色的猙獰傷口,看出此前應(yīng)該出過一場激烈的混戰(zhàn)。

  “陸擎天······”

  她被雨水泡得發(fā)白發(fā)皺嘴唇在路燈昏暗中似無聲的翕動。

  她抱著膝蓋,企圖給自己一點兒溫暖,可還是冷。

  “陸擎天,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光,你的溫暖嗎?你需要有人救贖,可你忘了,誰來救我?”她被他拉入地獄,她拼命自救,最后放棄了。

  那時,她多么希望有一個人來拯救自己,無論是誰,她都可以跟他走。

  可······

  “即使你變了一個模樣進(jìn)入我的生活,我又豈能忘掉你犯下的惡呢?可······”她認(rèn)出了他,卻自欺欺人,因為那顆被他傷得千瘡百孔的心需要時間治愈,撫平,需要一個人將她從泥沼中拉出來。

  她以為,那個人是誰都沒關(guān)系。

  可,卻是他小心翼翼的、帶著負(fù)疚的有目的的接近。

  一個將她打入地獄的人,本身就在地獄里生活的人,如何知道愛,如何知道尊重,他學(xué)到的只有搶奪、利用······

  可笑的她竟然奢望被救贖,她想過感化,但是,她終究太高估了自己。

  她這輩子平平順順,愛國愛人,孝順父母,希望談一場平平淡淡的戀愛,她雖平凡卻自信、她普通卻樂觀,她善良卻不怯懦,她有過英雄夢,卻也被時光和世故偷走了天真。

  她以為自己身處天堂,卻不知,這世界本就不缺黑暗,她知道黑白,看到的卻只有白,她曾旁聽過、了解過那些不堪、齷齪、骯臟、爾虞我詐、農(nóng)夫與蛇,可她的世界里這些概念只是概念,故事只是故事。

  她唯獨沒有學(xué)會如何防備。

  “陸擎天······如果······從來都沒有遇見你······該有多好······”她盯著他緊閉的雙眸,他棱角分明的臉,他寬厚有力的肩膀,這個人是真的死了。

  他,再也不會醒過來,折磨自己了。

  她日日夜夜盼望著希望他快點死掉的人······真的不在了······

  “陸擎天······”

  “陸擎天······”

  “陸擎天······”

  “陸擎天······”

  “陸擎天······”

  “陸擎天······”

  她一遍一遍地喚,一遍一遍的喚。

  聽說往生路上如果有牽掛的人呼喚著,就不會走岔了路,來生重新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陸擎天,我不會哭,我不會傷心,我會忘記你,我會開始新的生活,找個心悅我之人共度余生,我不會恨你,卻也不會原諒你,我······”她從雨水中站了起來,身子虛弱,身上的血更是紅的嚇人,仿佛置身于一灘紅色的小池子里。

  雙腿麻木,她剛站起來又摔了下來,一臉的雨水,頭發(fā)披散在她臉上,臟污,很是狼狽。

  她重新站了起來,這回終于沒有倒下。

  她沒有看地上一動不動的人一眼,一撅一拐地向前走,雨還是那么大,濃郁的濕氣迷了眼,她臉上淌著雨水,不知是淚還是水。

  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偏僻路上顯得孤零零的,如同從地獄爬上來的魔鬼。

  “嗤——”余魚正開著車,突然感覺旁邊好像有什么一閃而過,他趕緊踩下剎車。

  這里離那片廢舊工廠很近,但是廢舊工廠曾經(jīng)是一個一條線上的流水作業(yè),規(guī)模不小,九十年代時曾是C城的領(lǐng)頭企業(yè)。

  十年前因為環(huán)境保護(hù)法的重視,加上新的處理處理廢氣廢渣的先進(jìn)專利技術(shù)出現(xiàn),那老舊的工廠漸漸被新工業(yè)取而代之,沒過多久因為大批員工因骯臟繁重的工作環(huán)境而染了肺病,于是上面嚴(yán)查,查出不少違規(guī)操作,本來念及幾十年的老企業(yè)的名聲以及暗箱操作,也提出不少次整改。

  可惜,企業(yè)還是沒有轉(zhuǎn)型成功,員工紛紛因病提出高額賠款,因染病率高,不少員工也提出辭職,大批工廠訂單流失,入不敷出,一下子沒從打擊中緩過來,這艘?guī)资甑拇蟠K究還是沉沒了。

  偏僻的路上,昏黃的路燈,傾盆大雨,電閃雷鳴,這種天氣也是挺惡劣的,霍十六十分嫌棄,看來出任務(wù)也不是那么讓人高興。

  嗯,何況身邊還有一個二哈。

  反觀蕭瑟,一臉興奮地探頭探腦的,這兒嗅嗅那兒嗅嗅,就差汪汪就跟二哈無異了。

  “砰——”霍十六正一臉郁悒嫌惡,卻因為余魚突然踩剎車而猛地往前一倒,撞在前面的座位上,額頭被撞得紅了一片,也幸虧作為不是硬質(zhì)材料,不然都要長包了。

  “你怎么開車的!”霍十六是出了民的碎嘴毒舌,平時在渡客居里除了姐控外就是懟天懟地懟空氣,呃,還有氣場三米的老大,以及可愛的小蘿莉之之。

  渡客居里因為愛懟人的他以及喜歡捉弄人調(diào)皮傲嬌的點點,四百多平的渡客居明明也就幾人,卻跟爛大街一樣,熱鬧嘈雜。

  平日霍十六最喜歡懟的就是蕭瑟,可惜,這二哈腦回路簡單,一根筋,絲毫不知道他話里有話,聽到他的暗諷還樂呵樂呵的,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棺材,久而久之霍十六也只能將火轉(zhuǎn)向······空氣。

  嗯,無人可懟的霍十六感覺活著十分沒意思。

  大叔是老好人,善良,又經(jīng)常給他們做吃的,他嘴癢也不能忘恩負(fù)義,漸漸的,霍十六覺得他變了,再也不是那個懟人懟得十分爽歪歪的霍十六了。

  他整天郁卒,可現(xiàn)在,他找回了自己!

  余魚沒有聽他說什么,狠狠拐了個大彎,車子差點沒漂移起來。

  “咚——”霍十六剛剛罵完,卻因為他突然左拐身子猛地撞向另一邊,咚的一聲砸進(jìn)某個人的懷里!

  懷······里!

  蕭瑟抱著霍十六的腦袋,而霍十六則頭埋在蕭瑟的懷中,一動不動,兩人的姿勢十分曖昧。

  霍十六覺得鼻骨都快被蕭瑟的胸膛撞碎了,鼻子又疼又酸,眼淚都快出來了,不過他沒那么遜色,只是眼角泛紅,鼻子通紅,眼中透著一層濕意,這模樣莫名讓人覺得口干舌燥。

  蕭瑟不由自主地想到真正模樣的霍十六眼角通紅,泫然欲泣的模樣,那模樣,似乎有些······像看到美味的食物一樣,充滿香氣,充滿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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