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事外的楓無名和圣女二人此時正在侃侃而談,楓無名周身的落葉散落于地,看樣子已經(jīng)對今夜的戰(zhàn)局有了個大致判斷。
“楓老頭,趁人之危好像不太符合我們異術教的作風吧?!笔ヅD頭對楓無名說道,眼睛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江天海的一舉一動:“這少年長的蠻好看,就是下手頗為狠辣,應該不屬名門貴派。”
“恩,殺伐果斷的招法上沒有真正的戾氣,也不似渝國軍中將士?!睏鳠o名轉頭,但注意力也還是集中在江天海身上:“應該就是普通的賤籍衙役,招法必然是無意偷學而來,不過爾爾!”
“有些無趣,還不如回去休息,過了今夜便可以在濟州城住上些許時日,想來還真是有些不錯呢?!泵寄枯p轉,女子望向天空一輪明月,喃喃道:“這世間自然是為何物,為何父君一定要視其作為神明,還必須得讓自家閨女找全其物?!?p> “圣女殿下還是莫要胡亂揣測了,教主自有個中緣由,想必不會做些無用功,此行必然是能尋回教中遺失圣物,殿下安心。”楓無名見圣女有所遐想,連聲勸慰道。
“臨行時父君說過,來到渝國境內(nèi),稱謂將要有所變換?!笔ヅ栈叵骂M,看向楓無名舒展眉目:“即日起你我二人便以爺孫相稱,此事乃是父君在圣壇強烈囑咐過的,楓老莫要推辭。”
“是,圣女殿下!”楓無名親切應聲,身體卻是宛如機械,動作怪異。
“走了,差不多該回去休息了?!笔ヅ凵裨俅无D向江天海沾染紅色的背影,美眸飄忽:“可惜了一副俊美皮囊!”
二人間隙交流后便縱身一躍消失在和夜幕之中,剩下滿地金黃的楓葉格外惹眼,冷風凜冽拂過,楓樹葉子四散而去,略顯凄涼。
解決完幫主,剩下的自然就是另外兩條雜魚。剛踏入這個世界時,江天海并不是能下此狠手之人,可隨著西村江湖恩怨開始,中途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啊,渝律照射不到的地方竟然會是這般景象,倘若全是江湖恩怨也就罷了,但并非每位渝民都曾染指江湖。
尤其是那些受到牽連的無辜家眷,他們有的甚至都沒明白個中緣由,便成為了仇家的刀下亡魂。
江天海是個偶爾感性,偶爾又活的沒心沒肺的古怪性格,對于他來說,只要無愧于心也就不枉來這世上走上一遭。
面對眼前的世家紈绔,他本無下手之意,但想到縣府里躺著的那一具具毫無生氣的同伴,江天海就怒從心來。
早已疲憊不堪的江天海拖著略顯沉重的荒刀緩緩行進,王炳和王泰宛如蛆蟲般蠕動的身軀將地上帶出一條紅印。三人均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狀態(tài)沒有最差,只有更差。
荒刀和地上的磚石產(chǎn)發(fā)生碰撞,一道肉眼可見的花火隨刀而起,街道旁的屋檐上偶有瓦片掉落的聲響,江天海一步一步行走在審判的路上,他的黑帽被冷風吹落,頭上盤起的墨色發(fā)絲垂落披肩,臉上被手抹過血痕已經(jīng)干涸。
“救救我,王管家,救命啊,王管家!我還不想死,母親也不想我死,你救救我吧!救救我!”......
王炳和王泰的聲音在空氣中逐步交疊,哀嚎哭啼聲很是悲涼,遠處正和段天纏斗無法脫身的王盛見此,思緒頓時一片混亂,竟在不經(jīng)意間中了段天隔空一掌。
大口鮮血作嘔而出,二人的平衡被瞬間打破。武林高手搏殺,若是兩人實力懸殊不大的情況下,只需勝出一招后面則均成碾壓之勢。這道理有些類似于兵敗如山倒,破局乃是險中求勝,難有可為。
“貫通境九段!沒想到十多年未見,你竟化一為九,那日宴席若是老爺出手,你這后患必定要死!”王盛面目猙獰,渾身氣勁展露無遺,嘶吼叫到。
“可惜,那都是昨日事,段某記性不好,所以今夜你就幫我回憶回憶吧!”面對氣力暴增的王盛,段天絲毫不忙,從容以對。
二人持續(xù)繼續(xù)恢復到纏斗的狀態(tài);南一十三巷鐵匠鋪的大門被緩慢打開,穆成首先探出個腦袋,賊頭火號的觀察著周邊的一舉一動。
“稟王縣令,門外一切安好,無打斗狀況,可以出來!”確定安全后,穆成畏畏縮縮將腦袋縮了回去,小聲道。
“開門!”
被血色染紅的大門悄然敞開,僅剩七名捕快顫巍巍躍出大門,警惕的觀察著四周,巷子內(nèi)尸身堆積,寒風刺骨,空中竟不時多了群黑色烏鴉來回盤旋。
巷子口王盛和段天已經(jīng)不知道打到哪邊去了,街道兩邊的鋪子上盡是拼殺留下痕跡,有的門窗上被捅出個大窟窿,有的屋檐上缺了大一片瓦,其實這也不算什么,最令人震撼的是受外力影響而陷落半米古樸磚石。
王煥之加上范匡帶著一群捕快,謹慎的往正街上走去。踩著磚石上一具具用生命換來的戰(zhàn)果,眾人的臉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行進中,穆成偶然發(fā)現(xiàn)一副熟悉的面孔正橫靠在一個山匪身上,臉型微胖的腿子失了手掌,他的雙眼狠狠的盯著前方一個生命氣息全無的山匪。
與山匪倒在一起的是另外一名藍袍捕快,他是伍齊的手下,腿子與這人平日里極不對付,原因是因為那人老是嘲笑腿子膽小。
腿子的外號也是由此得來,腿子剛做衙役的時候才十歲,有些微胖,生的一個圓臉,為人也是十分老實,待人極為和善。
上崗第一天,衙門里就有了案子,因為縣衙里人手不夠,典史朱石便委派伍齊的手下和腿子一起去協(xié)助仵作勘驗尸體,怎料腿子天生膽小,剛見到尸體就哭爹喊娘的跑了出去,連著三天不見蹤影。
那時候王煥之剛到任不久,也能理解這個年歲不大的小胖捕快,所以也沒有追究其責任。
而從這件事過后,這段光輝事跡便在衙役和差役中廣為流傳,伍齊的手下也就由此給他取了腿子這個外號,實際意思為逃的快。
穆成知道這件事后還為此跟伍齊打了不下數(shù)百場,衙門里但凡因為腿子外號嘲笑腿子的都被穆成使過半子。也是因為這樣,身為班頭的穆成一直和衙門里的捕快們玩不到一處。
腿子告訴過衙役們他的全名,可喊得人多了外號也就變成了長久的稱謂,難以抹去。
穆成望著躺在地上的腿子,眼眶里掛滿了淚珠,他不是一個輕易掉眼淚的人,但這次他是真的憋不住了。
王煥之和范匡看著一片狼藉的小巷,心頭也是一陣翻涌。衙役們都落淚了,雖說這場戮匪他們贏了,可地上躺著的都是自己朝夕相處的兄弟。
活著的衙役們年紀最大的不超過二十一,說來說去還都只是一幫未長大的孩子,歸為賤籍的他們用搏命的代價守住了這偏遠一縣,他們?nèi)绾文懿宦錅I呢。
風沙吹來,王煥之用手攥住袖子揉了揉眼睛:“這風大的,哪來的沙子哦,唉......”
地上的尸身不會給衙役們有過多時間煽情,范縣丞一聲令下,所有人齊刷刷站成一排,段必則是返回鑄兵當鋪內(nèi)靜待段天歸來,交代完任務后,王煥之和范匡帶頭往巷子快步走去。
三班衙役中捕快們主要負責緝拿,催租、破案三個職責,剩下的類似收尸等工作全是由衙門內(nèi)部差役和仵作共同完成。
捕快們經(jīng)過一場慘烈無比的廝殺后,依然不能提前休息,得先傳喚衙門內(nèi)打雜和處理尸身的仵作進行收尸,否則天亮后百姓們看到這般慘狀,那么胡林縣的原住民們便會大規(guī)模遷徙。
這是一件極為嚴肅的事,若是處理不當,后果不堪設想。被安排好任務的捕快們尾隨在范匡身后,計劃出了巷子便一分為二挨家挨戶傳喚雜役。
正當王煥之和范匡走出巷子口時,發(fā)生在正街上的一幕徹底將王煥之給嚇到腿軟,一向遇事不驚的范匡也被驚出了一聲冷汗,站在兩人身后的捕快更是夸張,心理素質較弱的已經(jīng)癱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