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裊裊去找校長簽了表格的最后一項。然后將表格印成幾份,分別上交給了不同的部門。去問寢室的事時果然像周鳴皋說的那樣——新生已經(jīng)排滿了,不過她的新輔導員很負責,還是努力給她找到了一個床位。她向新輔導員王老師表示感謝,王老師只是笑著說,“我應(yīng)該做的。歡迎你回來,好好享受大學生活?!?p> 周鳴皋和沈裊裊搬著行李走到了寢室樓下的時候?qū)嬍依蠋熣迷陂T口,一見了周鳴皋,她立刻上來攔著?!澳猩荒苓M,男生不能進。”
可是沈裊裊分明看見好幾個男家長提著新生的行李進去了。但是她也知道周鳴皋看起來就是個學生的樣子,肯定不會被當成家長對待,寢室老師不讓進也是很正常的,于是,她拿上了一半的行李打算自己分兩次慢慢搬上去。
沈裊裊的運動細胞從小就不是很發(fā)達,搬著行李才走了一層樓梯,她就已經(jīng)累得停下來喘粗氣了。大一新生正常都是住一樓的,可是她是被后安排空寢室的,寢室在三樓。沈裊裊想著大學期間一定一定要好好鍛煉身體,然后就又提上了行李準備繼續(xù)往上走。還沒走幾步,有個女孩子從樓上跑了下來。
“沈裊裊?你是沈裊裊嗎?”
突然被喊到名字的沈裊裊愣了一下,就這一秒的發(fā)愣時間差點讓她連人帶行李地滾下去,還好那個女孩把她拉住了。她定睛認了認,發(fā)現(xiàn)這個喊她的女生是當初軍訓時那個被她記住的人——就是在教官的質(zhì)疑下大聲說出自己偶像名字的女生。
可是她們從沒說過話,沈裊裊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還是挺詫異她會認出自己的。
還沒等沈裊裊想好說點什么,那個女生已經(jīng)拿過了她的行李往樓上跑了——沒錯,她是用跑的。明明人長得比沈裊裊還瘦小一些,她力氣居然這樣大。沈裊裊懵了,趕緊一邊跟上她一邊問,“同學,你拿著我的行李去哪呀?”
“我叫蘇媛!是你未來室友?!彼贿吚^續(xù)往樓上跑一邊答,“我記得你,我去年和你也是同屆的,我記得你上臺唱過歌,超級好聽。今年我轉(zhuǎn)專業(yè)所以降了一級,新生寢室不夠住,我們就分在一起啦?!?p> 終于到了寢室門口,沈裊裊一邊喘氣一邊說,“謝謝你幫我搬行李。”蘇媛卻好像一點也不累,看著沈裊裊的樣子,她一邊笑一邊說,“你這身體太差了,以后我可要監(jiān)督你鍛煉,還要監(jiān)督你早睡早起?!?p> 簡單聊了一會兒以后,沈裊裊和蘇媛一起下樓取第二趟行李。周鳴皋還站在寢室門口等著,見到沈裊裊就把行李給了她,看見她身邊的蘇媛,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蘇媛是個自來熟的性格,明明才剛認識了沈裊裊,就像挺熟的人似的,湊在她耳邊問了句,“你男朋友嗎?”
沈裊裊說是。
她“哦”了一聲,然后又伸手要接過沈裊裊的行李。沈裊裊趕緊攔她,“算了算了,讓我自己來吧?!?p> “別客氣啦,反正我下午搬東西也要你幫忙的?!碧K媛說,“我之前住的是4號樓的寢室,東西還都沒有搬過來呢,比你這多太多了,下午估計要一直折騰了?!?p> 聽她這么說,沈裊裊也就沒再客套,由她幫自己提著行李了。
放完了行李后,沈裊裊和蘇媛一起收拾了一下寢室的衛(wèi)生,很快就到了午飯時間。沈裊裊本想邀請?zhí)K媛和他們一起吃飯,結(jié)果蘇媛說她已經(jīng)約了之前的室友吃,她就一個人下樓找周鳴皋了。
周鳴皋這時候正坐在寢室樓前的長椅上等她,看見她來了就站了起來。這時候他們看上去就像一對普普通通的同校情侶,男生在等著女生下樓一樣。可是沈裊裊知道周鳴皋已經(jīng)買了回A省的票,他下午四點就要走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心情有些低落,但沒有表現(xiàn)出來。
吃過了午飯,沈裊裊帶著周鳴皋和蘇媛在約好的地方碰了面,準備一起去幫她搬行李。同行的還有一個男生,他高高的,不怎么愛講話,蘇媛說這是她男朋友,名叫曹溪止。等到了4號樓,沈裊裊和蘇媛一起上去,周鳴皋和曹溪止就在樓下坐著等她們,回頭的時候沈裊裊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竟然聊起天來。
蘇媛之前的室友有兩個人在寢室,沈裊裊和蘇媛到的時候她們已經(jīng)把蘇媛的行李都收拾好了,見了沈裊裊,她們都很和善地和她打招呼。然后,她們四個就搬著行李往樓下走,到了樓下,再把行李移交給周鳴皋和曹溪止。蘇媛的行李很多,比沈裊裊的足足要多出一倍。沈裊裊表示理解——她的東西一向都比平常女孩子少一些,再加上蘇媛已經(jīng)讀了一年大學,添置來添置去總是要多的。好在他們?nèi)吮容^多,幾個人像搬家公司似的“轟轟烈烈”地在兩棟樓之間來回移動,下午兩點半左右也就搬完了。
距離周鳴皋離開只剩一個小多時,他這時候該去車站了。沈裊裊和蘇媛打了聲招呼就匆匆下了樓,撲到周鳴皋身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走吧,我送你去車站?!痹捯魟偮?,沈裊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蘇媛打來的電話。她在電話那頭說,“裊裊,你剛剛走得太急了我都沒來得及說,我想說,你其實可以和他一起回去呀,你不是去年軍訓過了今年不用軍訓嗎?那這半個月你呆在學校干嘛?我也是不用軍訓,這半個月我就是要回家去的?!彼f,“而且我們寢室現(xiàn)在就只有我們兩個,這半個月我不在這里住,難道你要自己住一個空寢室呀,我覺得你會害怕?!?p> 沈裊裊石化。
她完全忘記還有軍訓這件事了。
周鳴皋則是露出了老狐貍的笑容,拿出手機在她眼前晃晃。
——原來他已經(jīng)把兩個人的票都買好了。
就這樣,沈裊裊和周鳴皋又踏上了回A省的路。又莫名其妙多了半個月的時間,沈裊裊心情很好。
這一年的軍訓時間比去年要短些,到十三號中秋節(jié)就算結(jié)束,結(jié)束后有三天假期,沈裊裊只要在那三天之間回去就好。她和周鳴皋說好了,既然多出了這半個月的時間,國慶就不見面了,等到周鳴皋生日十月十二號那天,他們再見面。
坐在高鐵上,沈裊裊想起來周鳴皋和曹溪止聊天的事,很有興趣地問他,“你和蘇媛男朋友聊了什么???你不是號稱對待不熟的人很悶嗎,他看起來也悶,怎么,負負得正啦?”
周鳴皋笑笑,拿出手機給她看,“不僅聊了天,還加了微信?!?p> 沈裊裊驚,“為什么呀?你們很投緣?”
“我總要有一個你們學校的人的聯(lián)系方式啊?!敝茗Q皋說,“去加你的室友不太合適,加她男朋友正好。”
——原來是為了這個。
沈裊裊忍不住偷笑。
沈裊裊回到A省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姑姑家看瓜瓜。明明才走了兩天,她竟然有種離開了好久的感覺。休學這一年,她已經(jīng)習慣了自由模式的生活,忽然要回去過集體生活實在是不小的沖擊,但她還是相信自己可以。蘇媛看起來會是個很不錯的室友,又有周鳴皋可以偶爾見面,應(yīng)該也不會太糟吧。
呆在家的這最后一點時間沈裊裊也沒閑著,她把之前做了一半的歌完整地做了出來,懷著碰運氣的心理,她又聯(lián)系了那家公司。意外的是他們又很滿意,甚至提出了不錯的條件想要和她長期合作。無奈沈裊裊的大學課業(yè)蠻重的,除了課業(yè),還要參加一個專業(yè)社團、至少一個興趣社團來得“志愿時長”和“實踐分”,她不會有太多的空閑時間,只好把邀請忍痛回絕了。結(jié)果那邊還是給出可觀的價格買下了她新歌的版權(quán),并對她說如果以后有意向可以隨時聯(lián)絡(luò)。
中秋這天,周鳴皋和沈裊裊一起到沈藝如家吃飯。
沈藝如的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她的兒子成家后起初是和她住在一起的,可惜她與兒媳性格不合,整日爭吵,兒子最終還是選擇帶著妻子和孩子搬了出去。雖說還在同個城市,但也很少來探望她。留下她孤孤單單一個人——這也是她養(yǎng)那么多貓的原因之一。
今天周鳴皋和沈裊裊能過來她很開心,她做了很多的菜,說中秋節(jié)就是要團團圓圓,哪怕有很多人不在了,留下的人也要在一起團圓。吃過了晚飯,周鳴皋和沈裊裊又陪著姑姑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離開。
從沈藝如家出來以后,周鳴皋和沈裊裊牽著手慢慢地走。
A省的初秋不比南方,這時候已經(jīng)開始有些冷了。周鳴皋走在路的外側(cè),把沈裊裊護在里面。他們買的是明天的車票——是的,周鳴皋最后還是買了車票要送沈裊裊,好在明天是個周六,他沒有再特地請假了。
沈裊裊不想回校。也許是像放了長假不愿收心的孩子般貪玩,也許是不想離開周鳴皋不想離開姑姑和瓜瓜,也許是不想見到不想見的人,也許是因為知道自己很可能會在那個城市自殺,也許都有。
因為過去發(fā)生過的那些事,她主觀上真的很不喜歡那所學校。可她還是想要去試試,也必須去試試。
在自己的日記上,沈裊裊寫下對自己大學四年的期望:
——少出風頭,好好學習。和值得相處的人好好相處,不參與無用的社交。不趨炎附勢,不拜高踩低,不隨波逐流,不加害別人,也不允許別人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