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戲可還在后頭

　　“小姑娘，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剛才這話不是前后矛盾了嗎？我這聽著你倆，應該得是見過吧，你和這個周姑娘，看著長得也不像啊……”

　　小販癟了癟嘴，一邊捧著手機持續(xù)拍攝，一邊搖頭替程驕說話。

　　“嗨，這周姑娘、人死如燈滅了還要被污蔑，那么好的一個姑娘……”看著圍觀群眾多、也給走過來了的保安一邊嘆著氣，一邊幫那姑娘說了句話。

　　“人都死了，現(xiàn)在還說這個有什么用……哎。”另一邊的老大爺搖了搖蒲扇，“你這假裝不認識，就不嚴謹?！?p>　　“是啊，這之前還見過面呢，這整得可真是……都見過你了、還能有認錯的理兒嗎？”

　　何晴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自然不會被這樣一個小場面唬住，一下就繃不住臉。

　　她的臉上，短暫的錯愕和凝滯之后，很快又成功調(diào)整了過來。

　　“確實是認識的，可是我們交談的次數(shù)又不是很多，怎么能說是男女朋友呢，這一上來就說我是他女朋友……我這……總之一下子是真的沒認出來……”

　　她的淚痕還殘留在面頰上，演技沒有半點破綻。

　　可惜之前在語言上的漏洞實在有點錯漏百出，所以精湛的演技最多就是做出了一個補救，并沒能把這片圍觀群眾們已經(jīng)稍微定向的立場轉(zhuǎn)移到自己這一邊。

　　加上當場還有些站在周落英那邊的人、程驕的表演真情實感也很有感染力，這兩大因素砸下來，并沒有幾個被成功策反。

　　“但是晴晴，咱們是上個月的28號認識的，然后29號我就幫你訂過外賣，這個月咱們見過好幾次的啊……”

　　程驕終于顫抖著打開了自己的手機，慢吞吞打開了一個外賣軟件，然后把外賣軟件后臺的訂單記錄向外展示了起來，一邊展示還一邊向周圍移動，讓這個記錄的界面能夠被更多人納入眼底。

　　“這里有好多訂單記錄的……我住的那些賓館可以跟這些記錄核對，吃飯的飯店也可以核對起來，這些信息絕對……絕對都是真的！”

　　他說著說著，語氣中的哭腔越來越厲害了。

　　感染力……也更強了許多。

　　他是專門把訂單記錄翻到了兩人餐、賓館記錄的位置，畢竟直接曝光監(jiān)控記錄、這有可能是不合規(guī)矩的，還會誤傷其他人，實在很不安全，但是訂單記錄頂多也就涉及他自己，只算是暴露自己的信息。

　　這個操作還能完美把刀尖對準何晴。

　　可以說是基本沒有問題。

　　這個做法，應當是可以在道德至高地上占據(jù)一席位置的。

　　畢竟我曝光我自己，連帶著傷害別人，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行為，還完全不會受到別人的反感，因為他們算得上是既得利益者——有這么好玩兒的瓜可以吃，自然算得上是瓜分利益的一份子了。

　　“我……”何晴的眼珠子四處轉(zhuǎn)轉(zhuǎn)，越發(fā)察覺到了問題。

　　在硬邏輯上出了問題，靠話術(shù)來轉(zhuǎn)移圍觀群眾的注意力，那是不現(xiàn)實的，因為事情肯定要被曝光出去，周圍那些攝像頭的光芒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想來應當是“薊大中文系女生當場否認自己有男友”的標題，還算有話題性的原因。

　　嗨，可太真實了。

　　那么到底哪種說話方式對自己有利？

　　對方知道自己對周落英的敵意，并且還很清楚整件事情的源頭——她本來還打算明天再聯(lián)系，好好吊他幾天胃口，結(jié)果這下好，因為之前頻繁的交流時間和這幾天的過度冷淡，直接找上門來了。

　　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知道了自己成為劊子手、想要蓄意報復，極限一換一；另外一種就是還被蒙在鼓里，單純只是來確定自己的情況、還沒有東窗事發(fā)。

　　目前看來似乎是第二種，但是也有可能是偽裝成了第二種。

　　先安撫下來，然后找黑客把聊天記錄改掉，讓他的證據(jù)成為假證據(jù)，最多也就是被網(wǎng)友罵幾天，應該……沒事吧。

　　對于自己的承受能力，何晴還稍微有些信心的。

　　“其實半月，我是把你當成姐妹來看的……這幾天沒有跟你聯(lián)系主要是因為……因為前幾天我跟著導師去做一個報告了，然后就沒有時間看手機，回來之后又恰好發(fā)了燒……”

　　她迅速編纂著借口，一陣頭大。

　　“現(xiàn)在是發(fā)燒剛好，才發(fā)現(xiàn)我的手機沒有交費，這不是準備出去交費，順便見一下我表哥嘛?！?p>　　跟導師去作報告是真事兒，因為周落英自殺了之后，她的事情沒有人接替，成績距離不遠、正好還是她室友的何晴就近水樓臺先得利、得到了好幾份工作。

　　手機沒費也是真的，因為她有好幾個手機號，其中三個都是故意沒有交費、形成欠費的賬單用來做借口。

　　發(fā)燒是假的，但也沒關(guān)系，因為所謂發(fā)燒的那幾天、她確實一直癱在自己的寢室里，基本沒有出門過，專業(yè)課也請了假。

　　表哥……當然是情哥哥了。

　　“好，那你沒事兒就好……”程驕這才后退了兩步，緩緩松了口氣。

　　“既然你沒事兒的話，那我先走了，你去辦該辦的事吧，咱們明天再見一面，仔細聊聊，可以嗎？”他定定地看著對面兒的何晴，目光炯炯有神。

　　“好的，好的……”何晴連忙抬起手臂，尷尬地和他告別。

　　打扮和自身賣相的雙重因素吧，這女人尷尬的抬手似乎都別有一種風情似的。

　　周圍的圍觀群眾們在主演罷場的情況下，自然也不會繼續(xù)合圍于此，他們?nèi)齼蓛傻厥栈亓俗⒁饬?、攝像頭之后，便悠哉悠哉地回到了自己之前的定位上，繼續(xù)做個普通的路人。

　　程驕頭也不回地走了好一段路之后，才慢慢回了一次頭。

　　遵循現(xiàn)在的人設(shè)，他回頭的時候都帶著標準的調(diào)色盤式表情，五味陳雜的味道一眼就能從五官的扭曲中體會出來。

　　何晴走了、她走向了路邊，看似隨意地揮了一下手之后，一輛看樣子就很低調(diào)、很有品味的車在她招手后不久停了下來，她小心翼翼地去開車門，又輕手輕腳坐進去。

　　看來，是金主來了。

　　來日方長。

　　程驕保持著百感交集的表情扭回頭，繼續(xù)向著賓館的方向走了下去。

　　這才只是第一天呢，好戲、可還在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