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這邊!”救護車上拖下來的擔架床躺著一個單薄的小姑娘。
“怎么回事?”從急診室里迎出來的醫(yī)生掏出手電筒快速檢查病人的情況。
“外傷!打電話的人說是從樓梯摔下來。一共兩處骨折,已固定。心跳70,血壓80/55?!?p> “先送去做CT,驗血,通知骨科準備手術?!贝┲状蠊拥哪贻p醫(yī)生眉頭微皺,這個小姑娘,一周之前自己才見過。翻了一下出車情況,是林越之外婆家的小區(qū)?掏出手機對著正在抽血的小姑娘拍了張照,打了個電話。
“怎么了?”電話里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感冒?這么早睡?!碧鹗滞螅估锸稽c,倒也不算早。自己值夜班,忙傻了。
“沒,看了一天的報告?!绷衷街櫭?,按亮床頭的臺燈,喬之爾從不會在上班時間給自己打電話,這會兒背景這么喧嘩,“什么事?”
“你看眼微信,我要做手術了。”小姑娘從ct室被推出來,來不及多說,匆匆忙忙掛了電話就進入準備區(qū)換衣服。
林越之知道喬之爾此人,平時玩笑歸玩笑,但是對待工作很是認真負責,要手術了還給自己發(fā)消息,那必然是很嚴重的事情,并且與自己有關。點開微信一看,林越之差點心臟就不跳了。眼中席卷而來的怒氣淹沒了困倦。照片拍的很清晰,只一張小圖,他就能認出是小姑娘。瘦瘦的紙片一樣,躺在擔架上都沒壓出什么褶。
林越之有些點不開那張圖,手抖得厲害,這不是每天都蹦蹦跳跳給自己發(fā)消息講笑話的小姑娘嗎?明明一個小時前,她還在和自己說晚安。林越之點開另一個聊天記錄,上面最后一句話是小姑娘發(fā)來的,圓圓腦袋大大眼睛的小貓咪在地上打著滾說晚安,尾巴一甩一甩的。
抓起車鑰匙錢包就沖了出去,幾天沒見小姑娘,今天才說明天帶她去自己實驗室看看,她還對自己說要順便一起去看老城區(qū)的夜景,還想看電影。她是不小心的嗎?可是照片里她臉上的傷痕那么明顯,兩邊臉都腫起來,手上腿上都綁著固定夾板,是車禍嗎?這么晚還出去嗎?還是出了什么事?
綠燈亮起,喬之爾出來看見林越之,他會在這兒倒是不意外,畢竟是帶回家過夜還介紹給自己認識的女孩子,只是意外他一身睡衣,只套了個羽絨,還穿著棉拖,看來是真的上心。
“怎么樣?”林越之猛的站起來,三個小時零二十四分鐘二十六秒。時間過的真慢。
“說實話,一個女孩子這樣,太嚴重了?!眴讨疇枔u了搖頭,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喬之爾從醫(yī)五年,搶救過無數(shù)病人,見過各種各樣的傷,車禍的,高空墜樓的,機械傷,斗毆傷,比這嚴重的不是沒有,可是小姑娘很乖,基本可以判斷是被毆打致傷。中途她醒來看見自己,還努力地笑了笑,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她意識都模糊了,大概不是認出自己,只是在感謝。
身后小姑娘被推了出來,林越之走過去,想摸摸她的臉,卻無從下手,連頭上都扎著繃帶,手握成拳。轉身看著喬之爾,“送去1288。”
林家專用的病房。喬之爾回頭交代了幾句后,示意林越之跟自己走。林越之很少有這樣不知所措的時候,他需要緩一緩。何況小姑娘的情況,連他都不忍心。
“林越之。小姑娘是從你家太后娘娘的小區(qū)里的一個樓梯間抬出來的,說是摔下樓梯。你也看到了,沒一個好的地方。你記得之前我學過法醫(yī)吧,我和你說一下我的猜想?!眴讨疇桙c了支煙,看了眼林越之,才繼續(xù)說,“頭上有三個煙頭燙傷的口子,是剃開頭發(fā)的時候,我看到了,也數(shù)了,新傷舊傷一共十七個。臉上是鞋印子,根據(jù)傷口來看,應該是有人拿鞋子扇臉。手臂的骨折看上去像是什么重物擊打導致,小腿脛骨骨折。腹部有明顯外傷。除了這些外傷,她有低血壓,伴隨輕度營養(yǎng)不良?!?p> 林越之沒抬頭,喬之爾繼續(xù)說,“護士跟我說,她沒有一聲呻吟,沒有喊一聲疼,上車前問了句,可不可以牽牽她的手。這是她的手機,護士給我的,說拿到的時候,對話框有一條消息沒發(fā)出去,要發(fā)給我們越之,說我想你了。護士說,小姑娘很乖,除了牽手,有意識的時候都在說對不起和謝謝。連出事,都只是對自己喜歡的人說句我想你,真懂事?!?p> “喬之爾,謝謝?!绷衷街痤^,眼眶紅紅的盯著喬之爾,“謝謝你?!?p> 喬之爾張了張嘴,說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