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白枳尋了一處敞亮臨河的地段,眾人才將打獵來的獸依次從隨身空間里放出來,數(shù)量之多且種類繁雜,于是君若抬手設立了一個小山似的囚籠,將這些吱哇亂竄的獸們關在一處。
辛白枳催動金脈石在煉丹爐內(nèi)燃燒,易瑤從河邊清洗干凈的獵物被莫離井然有序地擺放在煉丹爐和木烤架上,該烤的烤,該熬湯的熬湯。
那鳳尾魚的鮮甜味先從燉鍋里傳出裊裊香氣,撒上了調味粉的烤肉滋滋地冒著熱氣,因著那鳳尾魚少捉了幾條,眼下易瑤與那辛白枳和秦天三個竟起了爭執(zhí)。
莫離將手中盛好的兩碗鳳尾魚湯遞給了君若,再遞給了楚尋,樂道:“那烤的鳳尾魚是吃不到了,這兩碗魚湯你們可寶貝著些?!?p> 楚尋看著打鬧的幾人,光影層層下透著焦日的暖意,天光正好,他竟生出幾分想要野游于江湖的心思來,笑罷:“無妨?!?p> 莫離拿著一串烤野葵,正要翻動烤架上的串時,忽覺得腰間那顆蛋,動了動。
莫離一愣,停下手中動作,果然腰間的動靜又大了些,已然在塵袋里動來動去。
莫離僵直在了原地,腰間傳來的觸感令她渾身不自在,眾人便瞧見莫離的古怪姿態(tài),君若問道:“怎么了?”
莫離支支吾吾:“蛋,那顆蛋,在動?!?p> 君若抬手一招,裝著那顆蛋的塵袋便自莫離腰間浮出,定于空中,果真在隱隱顫動著,且動靜一陣大過一陣。
“恐是要孵化了?!鼻靥烀饣南掳停⒅@蛋。
莫離放下手中物件,小心地將袋子解開,拿出那顆圓滾滾的大蛋放置于地面上,眾人都圍了過來。
約莫等了半刻鐘不到的樣子,那顆蛋終于又動了,且忽得透出一點點微弱的光亮來,蛋殼表面慢慢碎裂開一道道的紋路,忽隱忽現(xiàn)的光芒過后,蛋裂。
眾人屏息,只見淅淅索索得動靜后,鉆出一條黑漆漆光溜溜的......蛇。
“這是蛇......蛇?”莫離驚詫,但同時又帶了幾絲別扭。
秦天湊近那蛋一瞧,嚷嚷著,“不是說是顆龍蛋?居然就是條小毛蛇!”說罷,秦天伸手探在小蛇上方,只見手掌醞出絲絲幻力,倏爾將手收回,秦天頗為掃興地搖頭嘆息:“還以為是個什么上古異獸,竟只是個初開靈智的小小靈獸,嘖,失望哉?!?p> 許是秦天嚷嚷的聲音太大,原本慢慢在蛋殼口顫動的這小蛇,忽的就轉向秦天的方向,“呲呲——”吐了一吐蛇信子。
“喲呵,你還聽懂小爺說你了?”秦天樂呵道。
歸離大陸的萬獸乃以萬獸鼻祖為尊,繁衍至今幻獸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級普通的便是那開靈智的靈獸,階級獸品依次往上晉升,乃是圣獸、神獸、玄獸、超神獸、王獸、大領主、大君王、帝王獸。
可大陸上尋常修煉的幻師擁有玄獸階級的幻獸已是如虎添翼,超神獸往上的幻獸一只便可抵千金,除卻顯赫背景或是身份尊貴的人,普通人一生恐也難擁有一只高階幻獸。
而這小黑蛇卻十分有靈性,晃悠著蛇身朝著秦天又呲呲了兩聲,而后晃了晃腦袋看了幾眼四周,最后那長得過分圓溜的眼睛就呆呆地瞧住了莫離,忽然一下子就朝著莫離的方向飛射出去。
莫離一驚。
實在不是她大驚小怪矯揉造作,實是這去了現(xiàn)代一遭,對蛇這種生物存了幾分膽怯,饒是她的契約幻獸中有不少蛇類靈寵,但平日里莫離也不會帶出隨身空間。
且她小時候在風之谷中時,外祖與一眾叔伯就老愛喝那蛇酒,還有個叔伯的幻獸便是一只巨大的黑金蟒蛇,每每立著巨大的蛇身遮天蔽日時,莫離都感到一陣驚悚。
“呲呲——”那小黑蛇被人捉在了半空,堪堪停在了莫離的幾步之遙處,那黑不溜秋的蛇面上,竟好似存了幾分委屈,那原本翹著的小尾巴低垂了下去,可憐巴巴地盯著莫離。
君若一手捉著小黑蛇,“你若是怕便扔了”,君若瞇著眼瞧著這條蛇,這蛇看著頗有幾許賊兮兮。
莫離穩(wěn)了穩(wěn)心神,與那黑蛇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笑著要君若將它放下,那小黑蛇聽著莫離的話,竟離奇地點了點那圓墩墩的腦袋,莫離一喜,“真是個通靈智的寶貝?!?p> 說罷,便要伸手去接小黑蛇,卻不想君若將那蛇往自己面前一拎,冷不丁出聲問道:“此物是公是母?”
一片哄笑乍然響起,秦天笑的嘴咧到了后腦勺,莫離都能看到他吊起的小舌頭。
莫離窘了一會兒也盯著君若開始笑,君若卻不以為意,仍是一個勁的盯著手里那條蛇,翻來覆去地端詳著小蛇光溜溜的身體。
而小黑蛇睜著個眼睛,何其無辜的與君若對望著。
莫離憋著笑將小黑蛇從君若手里接過,那小黑蛇果然在莫離手心里安安靜靜,拿著腦袋蹭著莫離的手心,全然一副討好莫離的溫和模樣。
莫離習慣性地挑眉,道:“看到了吧,這是個看人下菜碟兒的主?!?p> 莫離當下便與這小蛇進行了契約,契約的法則剛過,那小蛇本是好好地蜷在莫離的衣擺上,忽然一下就躥向了湖里,速度之快竟在眨眼間,叫莫離抓了個空。
莫離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得有半點動靜,心里著急,“不行,我要下去看看。”便一頭扎進了水里。
莫離潛進水里,費力地睜開了眼睛尋了一會兒,就看到那小蛇安安靜靜地潛在水底,圓溜溜的大眼也看著莫離,周遭陣陣靈光乍現(xiàn),那小蛇的身軀竟忽大忽小地變化了好一陣。
莫離驚的差點都忘記了呼吸,就那么停在水底與那小蛇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直到君若將她撈回岸上。
而那小蛇約莫在水底呆了半個時辰后,才“倏”地一下從水里躥出,一下便躥回了莫離的衣兜里,而莫離攤開掌心運出一絲幻氣,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幻術里又多了一絲純凈的水屬性,與她本有的幻術之力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使得她的修為招式又精進了一分。
“這意外之喜來的真叫人爽快!”莫離大喜,這幾日修煉,幻氣運轉緩慢,修煉停滯不前,如今新添的這一絲水屬性,簡直是天上掉了餡餅。
而眾人在第二日一早便向白迄老兒告辭,乘上了君若的軟攆向著布衣國出發(fā)。
莫離此刻與易瑤同在一個軟攆內(nèi),阿夏在一旁服侍著,莫離嘴巴里嚼著從白迄老兒那順來的人參果,相當?shù)目旎睢?p> 那時萬分正經(jīng)的與白迄老兒作道別,白迄老兒雖是嘴上抱怨他們獵殺了這靈山上的許多靈獸,吵了他一晚,但實是能從他那濕漉漉的大眼睛里瞧出來他心里的不舍,與對他們這幾人的喜愛。
當然,若是他能一直不發(fā)現(xiàn)他后方大殿的煉丹房內(nèi)少了大半的金脈石,還有那此時靜靜立在大殿正中央的,那邊邊角角里還沾了些油漬和不明油醋汁的上品神器煉丹爐的話,白迄老兒定會一直想念他們的。
“還好跑得快,不然等白迄老兒發(fā)起怒來,誰受得起?”那個脾氣暴躁的老頭,簡直與她外祖莫九庭如出一轍,與他的外表可是相當?shù)牟环?p> “哎,非也非也。”易瑤搖頭晃腦,“我覺著白迄上仙縱是生了脾氣,那也是個謫仙般的畫卷。”易瑤嘆哉,出加彌耶這一遭乃是她這幾百年來干的最上道的事兒,這幾日的所見所聞,各個都是大陸之中的豪杰翹楚。
莫離笑易瑤花癡,嗔怪她:“誰說男子好色?女子者更甚也!”而莫離調笑的話音剛落,又是一聲輕輕吸氣:
“嘶......我腹處好疼......”話到一半,莫離捂著小腹一下子白了臉色,手中嚼了一半的人參果也掉了下去,從軟攆上滾落了出去,不知道從空中落下會砸到哪個家伙的腦袋上。
阿夏急道:“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而后阿夏又一低頭,忽地就瞥見自莫離的裙擺下流出一小灘血來,莫離今日難得穿了套雪白的套裙,是以那血的顏色被襯托的分外的鮮紅,阿夏一見血,臉色也“刷”的一下白了。
顫著嘴唇道:“血......是血,主子,主子你流血了......”
易瑤一聽,莫離潔白的裙擺上果真開了大朵的紅花,心下也跟著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扭頭就對著并駕而行的君若與秦天的那一軟攆喊道:“上神!上神你快來?。 ?p> ......
一刻鐘后,眾人直接從云頭落到了下方的郊外村莊。辛白枳冥楂幾人并排的站在一處由茅草與碎磚搭建而成的小草屋前,面面相覷。
草屋前的空地外圍了一大群面色粗糙的村民,對著幾駕仙氣騰騰的軟攆指指點點。
君若小心地懷抱著莫離從軟攆上下來,莫離窩在君若的懷里一臉菜色,辛白枳率先問道:“怎么了?”
莫離瞧見三人排排站著瞧著她,又看著站在一旁的楚尋,一時之間有些難以啟齒,古時候的人對于女子的這等事還是十分避諱的。
于是莫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我......我來月事了......”
話落,君若抱著莫離頭也不回地進了村民收拾出來的一間屋子,楚尋與易瑤也趕緊跟了上去,留下呆滯在原地的幾人,面紅耳赤。
冥楂毫無波瀾的臉上似乎僵了一僵,秦天愣了一會子臉上難得的飄出了兩朵紅云,辛白枳則憋了一憋,頓在了原地。
莫離這次的月信可來的讓她叫苦不迭,她原本就有宮寒腹痛的毛病,月月來潮時本就不大舒爽,可這兩日吃喝并沒有注意,喝了許多涼水,再加之昨日下水去逮那小蛇,今日才會疼的這般厲害。
可誰想身子竟如此虛弱,莫離還發(fā)起了低燒,燒了個迷迷糊糊,萬分難受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君若本就無從下手,眼下瞧見疼的眼角掛淚的莫離,更是直接擰了眉,當下就喚:“不瀾!”
于是附近幾座仙山上的仙醫(yī),一個不落地被傳喚過來輪番的替莫離診脈。
各個仙者本都是火急火燎騰云駕霧而來,以為神君親傳他們是有何緊要之癥,卻在替莫離診完脈后完全地木訥在了床前。
互相瞧瞧這來的都是方內(nèi)方外有名的仙醫(yī),心里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女子來個月事而已,神君竟大動干戈請他們出山?
最終,還是一個仙齡最為老道的仙醫(yī)縷縷胡須,向前一步道:“君上,只是尋常女子來葵水罷了,過了頭兩日便無事,君上無須擔憂?!?p> 君若卻聽的眉頭一皺,看向老者不悅道:“尋常的癥狀會痛成這般模樣,依你所言,是叫她這般生受著?”
老仙醫(yī)又摸摸白花花的胡須,接著道:“君上,這姑娘是生來底子有些薄,宮內(nèi)有寒,寒氣重些本就會得腹痛,加上近日又生了水,才會痛得這般模樣的。若說,非要用什么藥去醫(yī),貧道認為還是不可,只消多喝些燙水,還是等這寒氣自己下了去,自會痊愈。”
君若聽得眉頭皺的更加緊些,看了一圈眼前的仙醫(yī)們,問:“沒有調節(jié)根治的法子?這般她日后豈不是每月都要這樣受苦一回?”
老者與在場的仙醫(yī)們都默默地怔了一瞬,再道:“君上,貧道已為她開了些調理補氣的方子,日后慢慢將養(yǎng)便好。至于這,這根治的法子......一般的女兒家,成了親經(jīng)歷了男女之事,有了孩子后便會,便會好的?!?p> 君若聽得眉頭一松,隨后轉頭瞧著床上睡得迷糊的莫離,若有所思。
老者則不斷地捋著胡須,這會子的氛圍屬實是有些怪異了,瞧見君若不說話的模樣,老者最后道:“君上,其實您為她體腹處渡些熱氣,也是能極大緩解這姑娘的痛楚的?!?p> 君若聽罷轉頭斜睨了老者一眼,眼里的意味分明有幾分不悅。而老者被君若瞧的一頭霧水,不知自己何處出了差錯。
好在君若并未再多說,只是在莫離身旁坐下,大手隔著薄被放在莫離的腹處,瞧見睡夢里的人似是舒展開了些眉眼,君若便揮手屏退了眾人。
直到第二日日上竿頭,阿夏捧著碗紅糖姜水進來,瞧見君若一瞬不瞬地坐在床邊一夜未著床,心頭一驚。
阿夏俯身拜禮,惶恐道:“神君,奴婢來照看主子吧,您快去歇一歇?!?p> 君若睜開眸子,點點頭,打算去秦天那間屋子換件衣袍,剛要踏出門檻時,又回頭盯著阿夏手里黑漆漆的碗,問道:“不是說這時候不能用藥嗎,這碗是何物?”
阿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答道:“稟神君,這是隔壁相鄰的大娘給的法子,用碎蔗糖就著老生姜熬的水,祛濕暖體,替主子暖一暖身子,喝了對女兒家好的。”
君若這才收回視線,讓阿夏伺候著莫離喝下,走出了屋子。
君若為莫離來個葵水就大為緊張的事情,在這本就不大的村子里傳了個遍,昨日那仙風是刮了一道又一道,百年不得見的神仙是來了一個又一個,村民們對著君若一行人是拜了又拜,也道是哪家上神如此細微體貼地對待自己的心上人,當今是世間少有的深情人。
莫離一醒,阿夏與易瑤便對著她嚷嚷:“主子,神君對主子可真是萬般體貼,放在心頭上緊著?!?p> 莫離聽得,頗為得意的挑了挑眉,樂道:“自是,君若上神僅此一個,當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寶貝”。
南邊木楠
本章節(jié)已于2021.1.16上午更新全部內(nèi)容,將之前的情節(jié)完全改動替換,請大家重新閱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