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情債難還遇新知，青峰山上夕陽紅（3）
坐在客車里的大安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腦海里不斷閃現(xiàn)張秀蘭的笑臉，耳邊回響著她的聲音：
“人的命運各不相同?？墒敲敲\是運。命是你生來不可改變的東西。比如你無法選擇你出生在什么時代，什么樣的家庭，有什么樣的父母。你一出生這就是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這就是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它往往取決于人自己的選擇。同樣的家庭，同樣的父母，子女們的生活卻是不一樣的。他們都各自過著自己的生活。
在重大挫折面前，有人選擇了解脫，有人選擇了逃避，有人選擇了抗爭。在利益面前，有人為了自己不擇手段，有人為了別人不遺余力。不同的選擇造就了不同的人生。
但并不是你選擇了什么就會得到什么。選擇只是一個前提，至于有什么樣的結(jié)果那是由很多因素促成的。而這些因素不是單個人能夠掌控的。人人都渴望美滿幸福的愛情婚姻，可真正能得到的有幾個呢？
只要是你喜歡的，你想要的就大大方方努力去爭取，不要計較結(jié)果。否則你會什么也得不到。
這是我爺爺自殺前那天晚上叮囑我的?？伤麉s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她是為了讓我堅強的活下去才說的這番話吧？我知道，很多話道理是對的，可真正做到太難了。
為了家人，我選擇了犧牲自己；為了孩子，我選擇了忍耐暴力。孩子們不需要我了，我選擇了離開，也選擇了自己的新生活。我不后悔我的選擇，如果讓我重選還會是這樣。人活著是有使命和擔當?shù)?，不僅僅為自己而活，但也要為自己而活。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努力爭取，倍加珍惜，毫不猶豫！人生就那么短短幾十年，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自己想做的，就去做吧。這樣瞻前顧后的猶豫不決，時間就都溜走了。你已經(jīng)三十幾歲了，有相愛的人就該好好成個家。難道要像我這樣：老得頭發(fā)都白了，才明白要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陪伴才不會孤獨終老？
我喜歡這里的生活：清靜、安逸，沒有糾纏不清的是是非非。我很喜歡你這個女兒，也很喜歡那個老頭。你知道嗎？我來了這幾天，感覺這里本來就是我的家，我出去很久了，也很累了。終于可以回家歇一歇了！我很希望能留下來，在這里生活，再也不離開了。你們能接受我嗎？”
“您能留下來，那真是太好了！二叔去世了，我爹很孤單。我想接他回家他又不肯。他孤獨寂寞半輩子了，如果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他安度晚年，那真是求之不得！你放心。我爹是個有文化，知書達理的人。脾氣、性格都很好?！?p> “我也看出他是個難得的好人。他這樣好，不知道能不能看上我這個鄉(xiāng)下人？”
“您可一點兒都不像鄉(xiāng)下人！我覺得我們很有緣。這樣我就有爹也有娘了！”
“其實我們更像娘倆。放心，我會搞定他的！”
……
大安想到張秀蘭直率的樣子，笑了。心想：如果媽媽能這樣勇敢，就不會選擇拋下自己的孩子，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了。我也要勇敢！后面的日子還長呢！誰都有爭取幸福生活的權(quán)利，我為什么要逃避呢？
大安拎著大包小包下車，一抬頭，李衛(wèi)國就站在眼前。他接過大安手里的東西，在她耳邊悄聲抱怨說：“我都快等成老頭了，你才回來！”
大安不好意思起來，給他一個歉意的微笑。說：“我想去理發(fā)，剪成短發(fā)?！?p> “為什么想起剪頭發(fā)？做手術(shù)的時候醫(yī)生都沒給你剪。那道疤痕是看不見的?！?p> “我想去掉所有的憂愁和煩惱，迎接新生活！算是個儀式吧?！?p> “好。馬上就去?！毙l(wèi)國笑著說。
“短發(fā)更精神，更好看！”衛(wèi)國對理完發(fā)正在照鏡子的大安說，“趕快回家看看我們的新房吧！”
大安和李衛(wèi)國一樣急不可待。
新樓已經(jīng)落成。底層有客廳、餐廳、廚房、儲藏室。二樓有四大間，每間里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是按臥室的標準布局的。三樓有兩間大臥室，兩間小臥室。樓上有閣樓。二樓、三樓南邊有欄桿，有走廊。樓梯在樓內(nèi)，由客廳上去。樓頂裝了太陽能，廚房里安裝了很大的采暖爐，各個房間里暖氣片已經(jīng)裝好。挨著廚房的東邊蓋了兩間平房，一間作車庫，一間用來放煤炭。院子里還打了一眼深井，各屋都有自來水。
“真好，這比城里的樓房都好！”大安由衷地贊嘆，“你們想得真周到！”
“領(lǐng)導(dǎo)滿意就好。后面就是各屋的裝修布置問題，還有我們用哪一間作我們的新房，如何布置的問題。”李衛(wèi)國興奮得臉都紅了，熱辣辣地盯著大安的臉等待答復(fù)。
大安避開他的目光，盯著柿子樹上殘留的幾顆火紅的柿子，說：“衛(wèi)國，你要仔細想好了再做決定。我比你大三歲呢！以你的條件可以找更年輕更漂亮的?！?p> 李衛(wèi)國轉(zhuǎn)到大安面前，雙手按住她的肩，盯著她的臉，問：“我就要你，誰都不要！你可不能變卦！我都等不及了！我們明天就去領(lǐng)結(jié)婚證?！?p> “我怕你會后悔，我怕我不能給你生孩子，我怕……”
衛(wèi)國捧起大安的臉，說：“你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在呢！只要我們兩個相親相愛在一起就足夠了，其他的都無所謂?！彼汛蟀簿o緊摟在懷里，感慨地說：“我把前半生都浪費掉了，不能再稀里糊涂過后半生。我要好好經(jīng)營我的后半生，過正常人都想要的好日子。有你在，我才有信心?！?p> “其實我以前也犯了很多錯。有些決定過于草率，有時候也很軟弱。”
“以前不管什么事都是你一個人承擔，這種情況是難免的。以后有事我們商量著來，就會想的更周全。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共同承擔，共同面對?！?p> 好在工人們都放工了，只有那顆落光葉子的柿子樹看著他們相擁相偎。
大安沒有說話，只是把臉緊貼著衛(wèi)國的胸膛，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
“我們快回家吧，別讓小青媽媽等急了，天快黑了！”大安說。
“好?！毙l(wèi)國答應(yīng)著，慢悠悠的吹著口哨去關(guān)門落鎖。電話響了，是小青老師打來的。
“媽，我們已經(jīng)回來了。放心，兩秒鐘，立刻站在您的面前……”
飯桌上，大安邊吃邊給大家講張秀蘭的事。大家不住地感慨，不住地問這問那。大安一一為他們解答。
“媽媽，你不知道，張秀蘭阿姨長得和我媽媽非常像。我一看到她就感覺非常熟悉，非常親切。特別是眉眼和鼻子，一個樣兒，連眼神都一樣。我想如果我媽媽還活著，現(xiàn)在也許就是這個樣子?！?p> “真的？那我一定要見見她?！?p> “我現(xiàn)在不用擔心山木老爹了。秀蘭阿姨說她喜歡這個老頭，一定會把他追到手呢！不知道進展如何？”
“你說，今晚他們會不會住在一起啊？”李衛(wèi)國著急地問。
“不會，秀蘭阿姨說女人不能太主動，至少也得一個星期后。她要‘欲擒故縱’。”
大家都笑了起來。
飯還沒有吃完，李衛(wèi)國就等不及了，他示意大家安靜，說：“爸爸，媽媽，我要明天就去登記，領(lǐng)結(jié)婚證?！贝蠹也唤獾赝?。
“我不想等到房子裝修好，裝修好了也還得過一段時間入住。我想盡快結(jié)婚，沒有新房，沒有婚禮也行。我不想等了?！?p> 小青老師說：“行，我支持。大安，明年是你的本命年，按照這里的鄉(xiāng)俗，是不能結(jié)婚的。先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就等于結(jié)婚了。不能等到明年。”張爸爸也接茬說：“這里的確有著個鄉(xiāng)俗。你們兩個都愿意，就盡早吧?！?p> 大安低頭不語，知道大家都盯著自己，就說：“我累壞了，去睡了。”就起身離開了。剩下的三人相視而笑。
洗漱完畢的李衛(wèi)國還坐在客廳里磨蹭。小青老師問：“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去睡？”衛(wèi)國指了指樓上。小青老師明白了怎么回事，劃著自己的臉羞他，然后又敲敲他的腦袋，回屋去睡了。李衛(wèi)國熄燈上樓，來到大安的門前，敲敲門說：“姐，我的右手上扎了一根木頭上的細刺。媽媽看不清。你能幫我挑出來嗎？很疼的，一不小心就碰到它?！?p> 門開了，李衛(wèi)國閃身而入，隨即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