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丹眼中慢慢浮起疑惑。
洪淵忙打哈哈,“我來得晚,還沒改呢!”
越丹眼睛瞇了瞇,質(zhì)疑道:“真的?”
“不信你去問你的主子呀!”
看你平時看見黑心肝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借你一百個膽子,應(yīng)該也不敢。
越丹盯了她片刻,甩下一句“諒你也不敢騙我!”,便追隨她的主子去了。
洪淵朝她的背影無所謂地眨眨眼,摸了摸餓癟的肚子,也去追隨。
看這黑心肝的衣食起居,伙食肯定也不差。有奶便是娘,有飯就是爺!蹭飯去嘍!
穿過客棧的回廊,剛進后院,洪淵的腳步就頓住了。
眼前的情景,就是大型裝逼現(xiàn)場。
后院草木不多,只有零星幾株草。但是,某人的手下竟現(xiàn)場搭建了一座植物園。各色品種的茶花擺了一地,每一株都修剪了精致的造型。連擺放位置,都自成格局,錯落有致。
他是隨身攜帶園藝師嗎?
紅白掩映、枝葉簇?fù)碇惺且蛔褰菦鐾?,五根紅漆立柱,上面描金彩繪了茶花圖樣。涼亭南面垂了薄紗質(zhì)地的紅色帳縵,又透光,又能阻擋今天刮南風(fēng)掃起的沙塵。
他是隨身攜帶一支建筑隊嗎?
涼亭中心的石幾上擺了各色早飯、點心,叫得上名的有茶花酥餅、茶花蛋羹、茶花煨雞,飯菜香和茶花香混合,飄飄仙氣中多了一絲人間煙火氣。
他是隨身攜帶大廚嗎?
那么問題來了。一路走來,車馬人口是固定的。眼前這些裝逼道具是空運來的嗎?
旅途中的一頓早飯都能驕奢淫逸成這樣,家里是有皇位可繼承嗎?
想到此,洪淵笑得春光明媚,在她主子面前坐下。往桌上一瞄,只有一副碗筷,端端正正地擺在主子面前。
沒關(guān)系,我可以下手抓。
信手一撈,一個茶花酥餅在手。酥餅入手,表皮酥脆欲裂,內(nèi)里餡料的清香已經(jīng)從外皮的紋理孔隙里飄出來。
嘗了一口,花香、麥香流轉(zhuǎn)齒間,甜而不膩,軟而不黏。這是什么神仙餡餅?
她主子眸中幽潭已經(jīng)漸漸凝出了冰碴子,搭在筷子上的手因暗暗用力而骨節(jié)漸漸發(fā)白。
沒關(guān)系,我可以裝瞎。
越丹瞪她,“你也配坐這兒?”
沒關(guān)系,我可以站著吃。
正在洪淵盯著那碗已經(jīng)熬出牛乳一般嫩白湯汁的魚湯流口水時,聽到了分外掃興的聲音。
“國師家的飯菜更好吃!你還是跟著他走吧!”
洪淵瞬間清醒,霍然抬首,假笑如蜜糖,指指桌上的美食,“這規(guī)格,我就知足了!”
“這是我的規(guī)格。”
“我們,還分彼此嗎?”
“分!”
洪淵翻了個白眼,轎子中的默契呢?說好的合作呢?你就是這么對待合作伙伴的嗎?
合作伙伴依舊面無表情的看她,如果眼神有力,早已經(jīng)把她推出十萬八千里了。
“好,好!只可共患難,不可同享福吶!”
越丹見她起身,嫌棄地指指花海邊緣的墻根下,不耐煩道:“那兒才是你們用飯的地方,快些走。別壞了主子用早飯的興致。”
洪淵又戀戀不舍地瞥了一眼那桌席面,慢吞吞地往墻根走去。
小氣!
用飯的地方到了,一條斷了一根腿的長凳靠著墻。上面有一盤菜窩頭。長凳旁邊蹲著幾個侍女直著脖子往下咽窩頭。
洪淵皺皺眉,這玩意兒拉嗓子?
菜窩頭入手,鐵蛋似的沉甸甸的。洪淵對著她主子所在的方向揮了揮,又瞥了一眼腳邊的蒜泥。
說好的喂肥了再賣呢?出爾反爾會遭報應(yīng)的。
報應(yīng)來了!
一抹白色身影自日邊飛來,清透柔和的白衣寬袖鼓蕩,攜了三分晨曦。腳尖起起落落,掠過人工花海,沾了幾滴晨露。
眸中水氣氤氳,藏了三分憂郁。鼻子小巧別致,讓人想起潔白光滑的蓮子。舉手投足,似雨中白蓮,隨風(fēng)輕顫,攜雨起舞。
洪淵忍住想要鼓掌的沖動,黑心肝吃個早飯還需要仙女歌舞助興?
這一想法很快被否決。
白蓮衣袖一揮,無數(shù)銀針釘向五角涼亭。銀針在晨光中閃著金芒,耀眼奪目。似暴雨將至前的閃電,奪目轉(zhuǎn)瞬。
銀針橫穿花海,某人還在自顧自品蛋羹。
銀針刺破帳縵,某人口中蛋羹入喉。
銀針已至面門,某人蛋羹碗擱于石幾上。
鏗鏘一聲,所有銀針化為粉末。
某人立于燦爛奪目的粉末中,明明嘴角輕勾,眼中卻已經(jīng)浮上慍色。
“白蓮布針,精進不少!”
洪淵撇撇嘴,布針如此迅捷,這貨都能粉碎。靈力修煉幾世了?
白蓮眸中怒色更甚,腳尖踏上涼亭,寬袖如水蛇已經(jīng)纏上市主的腰。倏忽之間,越纏越緊。白蓮收袖,往虛空中蕩去。
想象中的大拋飛人沒有出現(xiàn)。
只有漫天被市主瞬間裁剪成無數(shù)塊的白帕子簌簌落下。
他笑意深深,招呼越丹,“這素錦是仙家制的,名貴無比??焓掌饋淼焦硎腥ベu!”
洪淵一臉黑線,財迷!
“幾世了?還不回嗎?”白蓮語氣冰冷。
“……”
洪淵一臉吃瓜群眾的表情,腦中已經(jīng)腦補了一部深情仙妻薄情郎,千年追夫難成雙的愛情糾葛大戲。
于是,捅捅旁邊的一個侍女,“喂!這仙女是不是他娘子?”
侍女被調(diào)教得很好,一副“不可說”的表情。卻又忍不住偷瞄仙女。
洪淵撇撇嘴,又捅捅她,“你和我說,我不告訴別人?!?p> 侍女?dāng)D眉、弄眼、咬唇、吐氣,終于憋不住了。
“不是……”
洪淵正興致勃勃的做洗耳恭聽狀,卻怎么也沒有下文了。于是心焦的繼續(xù)吃瓜,“不是娘子,是什么?這一臉的隱忍怨懟,分明就是盼夫久不歸的怨婦!”
“我跟你說,你們別被他那偽善的樣子欺騙了。有錢有顏,還法力無邊,一定惹了不少桃花債,不定什么時候,都找上門,就有的好看了……”
“不是,主子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侍女終于不堪忍受她對自己主子的誣賴抹黑。
洪淵一臉奸計得逞的繼續(xù)洗耳恭聽。
只要功夫深,沒有吃不到的瓜。
“主子是這世間最長情、最深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