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的等待著賊人從門口出來,握住手中的掃把仿佛握住了王者之劍一樣給予了他不少信心和勇氣。
一直高舉著掃把讓尤德考手臂的肌肉有點僵硬,同時他屏息著靜聽房內(nèi)的動靜,好像此時任何一個細(xì)微的聲音都會刺激他敏感的神經(jīng)。
門里突然傳來了男人低沉的喘息和女人刻意壓低聲音的嬌喘。
“什么?!”此時已經(jīng)明白到屋內(nèi)所發(fā)生的事,讓尤德考的心里五味雜陳,胸口感覺翳悶而無法呼吸。
少頃,一個身材高大健壯卻面容兇惡的男人從尤德考家門內(nèi)光明正大地走出。他衣衫不整,甚至褲子的拉鏈都還沒拉上就匆匆忙忙的準(zhǔn)備離去,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隱藏身影的尤德考,這是尤德考醫(yī)生平常上夜班回家的時間點。
尤德考醫(yī)生今日的班次是中班,所以事先故意瞞騙那兇婆娘,從而可以獲得一些偷懶的愉快的個人時間,卻沒想到會看到如此驚人卻“精彩”的一幕。
尤德考的酒意瞬間被憤怒、不甘、哀痛等負(fù)面情緒沖散,甚至腦海中有一種瘋狂,不,癲狂的想法,就是想去殺了這個男人!
握緊了手中的木掃把,準(zhǔn)備將木掃把從高處揮動砸下那一瞬間,尤德考恢復(fù)了冷靜,并停住了自己的動作。
他看見了自己那來自琺國的妻子從門中走出,喊住了那個行色匆匆的男人,
“艾森你個死鬼,下次來早一點,他差不多要回來了。?!?p> “知道了?!泵麨榘哪凶踊貞?yīng)道。
尤德考的妻子叫薩莉塔,琺國人,在尤德考年幼的時候就被雙方父母指定為婚約對象。
薩莉塔在以往是金發(fā)碧眼的大美人,但自從搬到了徳國,體重上升,體格也開始了不斷的橫向發(fā)展,而且她比尤德考更愛喝酒。
清醒的時候脾氣還比較隨和一些,但酒后就仿佛變了個人,變得暴躁,變得激動,甚至變得人盡可夫。
最后一點單純是拜那熱愛浪漫與自由的琺國血統(tǒng)所賜,琺國人中甚至有著多數(shù)派認(rèn)為出軌只是生活的調(diào)劑。①
但這對嚴(yán)謹(jǐn),傳統(tǒng)的徳國人來說,這是不能忍受的。恰巧尤德考就是一個地地道道、土生土長的傳統(tǒng)徳國人。這要是傳出去,就宛如在大庭廣眾的情況下被脫光了鞭打一般的羞辱。
但尤德考此時此刻并沒有任何的動作,因為他認(rèn)出了這個艾森,他是烏姆爾市里有名的屠夫。他不單單是身體健壯那么簡單,也因為長期的宰殺牲畜,眼神里帶有兇光。
因為屠夫這個職業(yè),他也練就強大的臂力、腕力和腰力:臂力和腕力用作切割和宰殺,腰力用作于搬運,他日常能夠不借助任何工具輕松的搬起一只宰殺好的牛。
心里略作盤算,尤德考放棄了。并不是放棄報復(fù),仇恨一直會埋藏在心中,但當(dāng)下并不是正面交鋒的時候,打不過沒辦法啊。
何況現(xiàn)在出去多尷尬,搞不好艾森這個屠夫一個想不開就把尤德考屠了。與有夫之婦染指可跟小寡婦嬉戲性質(zhì)不同,這個可是有傷風(fēng)化的行為,也許會傷及艾森的名聲。
尤德考看著艾森回頭與自家的兇婆娘抱了一下,薩莉塔還頗為不舍的為屠夫艾森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
看樣子這倆人已經(jīng)私通了不短的時間,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奸情。
尤德考心里黯然神傷,心想,也許自己是個稱職的醫(yī)生,但未必是個稱職的丈夫,否則夫人也未必會作出此般背叛自己的行為。
等艾森離開后,尤德考又等了一會兒,獨自站在家門口,思索著一會兒該如何的面對自己的妻子。伸手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側(cè)臉,盡力的拉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隨后便敲響了門外的門鈴。
“來了來了”,薩莉塔的聲音從門內(nèi)傳出。
“尤德考這家伙怎么這么早回來了?他不會撞見了艾森了吧?”
薩莉塔心想道。
尤德考假笑著看著臉上還有著些許紅暈卻目光不敢直視自己的妻子,說道,
“我回來了?!?p> 薩莉塔伸出了手接過了尤德考的外衣,并掛在了門旁的衣架上,說道,
“你吃過晚餐了嗎?廚房還有著些許剩菜,你知道的,一般你晚班我都是自己解決?!?p> 薩莉塔說完后,便不再理睬尤德考,并去客廳的酒柜里取出了一瓶麥芽威士忌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尤德考先是點了點頭,代表自己已經(jīng)享用過了晚餐,隨后就沉默著回到了臥室里取出了換洗的衣物。
在浴室里,他躺在浴缸里,看著自己那因過度勞累而走形的身材默默嘆息。
“該死!該死!該死!?。 边@是他心里的咆哮,“我該如何面對你?!”
隨著浴缸里的熱水逐漸失去溫度,尤德考的憤怒開始平息,心里存在著更多的是不甘,還有無能為力。
過去他曾向醫(yī)院里男科的同僚談聽過相關(guān)的問題,那專業(yè)的男同僚在給出不可能恢復(fù)的結(jié)論后,便不再回應(yīng)。
尤德考也知道,這個問題更多是因為年齡的上升,以及心理障礙造成的,對所有男性來說,都是極為損傷顏面的問題。
但在第二天,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護(hù)士都用著具有可憐、戲謔的眼神看著尤德考卻仍然偽裝著基本的笑容,顯然那位同僚說出了這個丟人的隱密。
“我為何如此的窩囊,我為何如此的無能!”
尤德考從自己的頭上抓下了幾根頭發(fā),從那水中的倒影,他看到了窗外的月光,還有自己憔悴蒼老的面貌,以及那為數(shù)不多的頭發(fā)。
“這些多嘴的賤貨!”
他手重新放入水中,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漣漪,他側(cè)躺著望著窗外那一輪蒼白,卻沒發(fā)現(xiàn)倒影中的自己在猙獰的笑著,水中的顏色忽然變成了血紅色。
放下了心中的慨嘆,他穿起衣服回到了臥室的床上,緩緩入睡。
雖然假裝無所謂,假裝沒事,但已經(jīng)有一顆邪惡的種子被埋入了尤德考心中,悄然無聲的發(fā)芽生根,終究會長出那一朵邪魅的妖艷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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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曼在柯克身體恢復(fù)后便將柯克和小艾爾伯特從醫(yī)院里接了回家休養(yǎng),并聘請了貼身女仆負(fù)責(zé)照看仍然有些虛弱的柯克和脆弱的小男孩。
過了些日子,艾爾伯特的滿月即將來臨,赫爾曼正準(zhǔn)備宴請鄰居們和親友們來參加這一場家宴,不,也許說是慶祝會更貼切一些。
在廣發(fā)請?zhí)螅抑械钠腿藗冋β抵少徰鐣枰氖巢囊约安贾眉抑械难b飾,而赫爾曼本人則來到了普文特的雜貨店,普文特這里有著來自東方的美酒,那可是招待客人的上品,當(dāng)然也需要準(zhǔn)備一些威士忌,野格,琺國波爾多酒莊馳名的紅酒以及徳國國內(nèi)最為奢華且高檔的克勞斯埃伯巴赫修道院酒莊出產(chǎn)的白葡萄酒。②
“日安,普文特先生,今天的生意如何?”
赫爾曼摘下帽子,向店內(nèi)忙碌的普文特施禮說道。
普文特抬頭一看,心想道,
“嘿,居然是赫爾曼,稀客啊,看來今天有生意了,我得推銷點高利潤的東西?!?p> 但普文特嘴上卻說著,
“噢,您是赫爾曼先生,托您的福,今日的生意相當(dāng)不錯。
看!這是今日剛進(jìn)貨的好東西,東方的熏香,據(jù)說來自一個叫扶桑的島國?!?p> 普文特滿臉大汗地一邊搬運著各種貨物,一邊回應(yīng),并繼續(xù)說道,
“實在是非常抱歉,沒有位置可以讓您這樣的紳士坐下了,您也看到了,這里布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p> 赫爾曼表示道,
“這不是問題,普文特先生,我站著就可以了。不知道你這里是否還有著東方的美酒?我需要一些,同樣還需要一些其他的雜物。這里是清單,你看看?!?p> 接過了赫爾曼手中的清單,粗略的看了一眼后,普文特說道,
“大部分都有,這么多東西,您是準(zhǔn)備開宴會?”
赫爾曼聞言一笑,回應(yīng)道,
“太好了,普文特先生,我們愛因斯塔家的寶貝即將滿月,所以要宴請街坊鄰居們,親朋好友們一起來對孩子進(jìn)行祝福。
這是一個盛大的宴會,當(dāng)然到時候也歡迎你和你的家屬一起來參與。
日期是四月十四日,請你務(wù)必要賞面來臨?!?p> 說罷,赫爾曼便從兜里掏出了邀請函,雙手奉上給與普文特。
普文特也十分禮貌的接過,并將其放在了收銀臺處,隨后便跟著清單整理出了一大堆貨物,他向赫爾曼問道,
“這里的東西我看先生您今天應(yīng)該一個人帶不回去的,
假如您方便的話,我可以把貨物都送到您的府上,只需要加五十芬尼的跑路費。
這里加起來一共三十五黃金馬克。
嗯,這本東洋的畫冊也送給您,作為贈禮吧。
相信在貴夫人還沒休養(yǎng)好之前,您會用得上的?!?p> 說完后普文特擠眉弄眼的笑著,卻心想著,“一本不怎么值錢的畫冊可以換來一個大商人的友誼,這個買賣太劃算了!”
赫爾曼不明所以的收下了這本東洋的畫冊放入了懷里,并支付了四十黃金馬克作為報酬以及畫冊的款項。
誰都沒有想到這本畫冊會引起后來那一連串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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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9年 4 月14日
喜慶的音樂在大廳里被樂隊奏響,
赫爾曼特地去邀請了有名的樂隊作為今晚盛宴的駐場表演者,他們會分別在各種場合配搭上最適合當(dāng)時氛圍的樂曲,而一晚上只需要二十黃金馬克和一頓晚餐,劃算極了。
略顯鋪張的花費,并不能妨礙赫爾曼愉快的心情,
為了準(zhǔn)備這場宴會,他還專門聘請了高級餐廳的廚師做出了各種精美的菜肴、點心和冷餐。
隨著賓客的陸續(xù)入場,赫爾曼先生穿著筆挺無痕的西服,擦得發(fā)亮的皮鞋,一手握著黑橡木的手杖,一手挽著身穿淡黃的長裙,梳著蓬松的頭發(fā)的柯克夫人,抱著今日的主角阿爾伯特隆重出場,他們從二樓的樓梯緩緩地走到了大廳。
天頂?shù)乃粽樟林麄€大廳,那是古老的藝術(shù)與新科技電器的混合,賓客紛紛為此鼓掌。
赫爾曼大聲地說道,“先生們,女士們,我想向在座的各位表達(dá)衷心的感謝,感謝你們能夠在百忙中抽出您寶貴的時間來到艾爾伯特的滿月宴。我在此宣布,宴會正式開始!”
大廳里的人們隨即歡呼,伴隨著輕快的音樂,男士們紛紛向身邊的打扮的嬌艷奪目的女士們發(fā)起了邀請并組成了舞池中一對對翩翩起舞的蝴蝶。
“嘿,尤德考醫(yī)生,您好?!逼瘴奶叵蛟诿朗撑赃M(jìn)行挑選的尤德考醫(yī)生打了個招呼。
“普文特先生,太巧了,今日居然在此也能遇到你?!庇鹊驴蓟卦挼馈?p> “兩位先生們,很不好意思,可以讓一下么?我想取一杯那邊的香檳?!?p> 說話的人身材高挑,大概一米八的個頭,跟艾森差不多,但氣質(zhì)上比艾森那個莽漢優(yōu)雅得多。這些是尤德考快速打量后在心中得出的結(jié)果,隨即退后一步,說道,“先生,我的榮幸?!?p> 普文特看著來人,一拍腦袋的說道,
“是你,艾爾菲斯.瓦薩普,你怎么會在這里?”
手上帶著白色的手套,并優(yōu)雅的端著香檳杯的底部,艾爾菲斯說道,
“理論上你應(yīng)該叫我大舅子,普文特。你的談吐仍然是如此的粗魯。
真不懂我那可愛的表親愛麗安娜為什么要嫁給你。
噢,失禮了,這是我的失言,我十分抱歉。
至于為什么我在這里,那是因為赫爾曼先生與我有著商務(wù)上的合作。
上個季度,我的商行派我為代表,在烏爾姆市和赫爾曼先生談妥了一筆三萬黃金馬克的電器生意。我自然會被邀請,我可是象征著金主的存在。”
艾爾菲斯骨子里透露著驕傲卻淡然的氣質(zhì),心中卻對普文特有些鄙夷。
但尤德考覺得此人有點眼熟,便發(fā)言詢問道,
“艾爾菲斯先生,我是否見過您?我叫尤德考,是名醫(yī)生?!?p> “尤德考醫(yī)生,很高興認(rèn)識您,希望日后您巡查病房的時候不會有機會看到我的身影。”
艾爾菲斯接著說道,
“您的記憶力讓人驚嘆,確實我們在黑胡椒酒吧外偶遇過,看,還記得這個煙斗么?”
胖胖的小狼崽
注一:來自《七十七億的愛情》的法國女嘉賓的觀點 注二:野格酒,全稱野格利口酒,實際上由1935年才興起;克勞斯埃伯巴赫修道院酒莊出產(chǎn)的白葡萄酒屬于德國最具代表性的白葡萄酒莊之一,該修道院自1136年已經(jīng)創(chuàng)立,號稱德國葡萄酒的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