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三十六重天。
大羅天乃最高天,位于在三清天之上,乃是元始大道生化之處的盛極之境。
清凈真一道氣彌漫諸天,彰顯大道無形無相之理,正所謂:
“三界之上,眇眇大羅,上無色根,云層峨峨。”
大羅天的一座古樸道觀中,一枚紫金齒輪浮在虛空,緩緩轉(zhuǎn)動,帶動數(shù)之不盡大小齒輪的運轉(zhuǎn)。
齒輪運轉(zhuǎn)間似有無上大道流動,逸散出純甄無暇的真一道氣。
這枚紫色齒輪正是天地之間有著赫赫威名的“大道真輪”,而這諸天道氣正是源自大道真輪。
大道真輪前數(shù)十丈處擺著一盤棋局,棋盤之上縱橫十九,仿若天地交織之網(wǎng)。
棋局內(nèi)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花五聚六,復(fù)雜無比。
只見無道手持黑子,盯著棋局若有所思,遲遲不肯落子。
“魔都動蕩在即,兄長大人就如此放心小七去那魔界?”
一個劍眉龍目身著鎏金道袍的道人頷首淺笑,手中不斷磨搓潔白的玉子,聲音中不帶一絲凡塵煙火。
道二十四枚金碟在其身后周天運轉(zhuǎn),此人正是玄坤的第三位兄長——戴奕。
“命數(shù)如此,我能如何?”
無道思緒陷入棋局,不以為意的說道。
“天地將傾,兄長大人還可如此淡然自若,小弟佩服!”
戴奕將手中棋子放入棋盒,對無道拱了拱手。
“天地傾覆與我何干!”無道仍舊沉浸在棋道之中,沒好氣的說道。
“由兄長來執(zhí)子,天地間又能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倒是小弟多慮了!”
戴奕又從棋盒之中探出數(shù)枚白字,若有所思的在手不中斷磨搓。
“我無意攪亂天地走向,也不想做那索然無味的執(zhí)棋之人?!?p> 無道緩緩抬起頭,大有深意的看向戴奕。
“天地如這棋盤,大道自有深意,入了這方天地便等同于入了這盤棋局,想要置身事外無異于癡人說夢,況且兄長大人已然入了這局棋,恐怕即便想要脫身,也無法做到?!贝鬓刃α诵Γ缘?。
“論對弈之道,在兄弟七人之中,還真是唯有你可問鼎棋道,看來這局棋我是破不了了!”
無道將黑子握在手中,失落的嘆了口氣。
“兄長謬贊!”
戴奕起身,對無道施了一禮。
無道對戴奕揮手,示意他不必多禮,戴奕便也不再拘束,再次坐下,無道對戴奕說道:
“雖然三弟布下的珍瓏棋局我破不了,但我還是想厚著臉皮向三弟求一件東西?!?p> “對小七不管不顧這種話,恐怕兄長大人也僅僅在嘴上說說罷了?!?p> 戴奕似乎早已知曉無道此行的目的,他伸手向后微微一探,食指與中指掐著一枚金色玉碟,遞至無道身前。
“哼!你怎知我僅是為了那個混小子!”無道接過戴奕手中玉碟收于袖中,語氣頗為不悅。
戴奕放下手中棋子,笑而不語。
“既然這局棋我破不了,東西也已討到了,就不叨擾三弟修行了!”
無道見戴奕擺出吾知汝甚深的模樣,心中甚是不悅,起身便走。
“身入棋局,萬望兄長大人慎行!”
戴奕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傳入無道的耳中。
無道手中現(xiàn)出一枚黑子,向后隨意一拋,腳下浮出一團紫金慶云,載著他飛出大羅天,那枚黑子看似隨意落在棋盤上。
黑子落下后,棋盤上烏光大放,數(shù)十枚黑子灰飛煙滅。
不過,所剩黑子卻氣勢洶洶,過關(guān)斬將,瞬間吞數(shù)十枚白子,戰(zhàn)事興起,黑棋竟被盤活。
“棄車保將?兄長大人難道還沒變么!”
戴奕眉頭緊鎖,看向這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棋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珍瓏棋局,爛柯而已!”
無道的聲音傳向觀內(nèi),在戴奕耳側(cè)跌宕起伏。
“看來兄長大人已然深諳對弈之道,罷了!罷了!”
戴奕看了看棋局,再朝無道遠去的方向望去,搖了搖頭。
他走到大道真輪前望了半天,虛空中的真一道氣彌漫開來,在其身后化作一張金色玉碟。
完完整整的二十四枚金碟周天游走,顯露道法自然的真意。
......
真魔界,不夜天城之中。
“人丑兄,你說你長得也算是儀表堂堂,人丑,人丑,怎就起個如此不堪的名字!”
玄坤與聞人丑并肩走在繁華街道上,他四周環(huán)視了一圈,眉頭微挑,淺淺的瞄了聞人丑一眼,調(diào)侃道。
“這……土申兄有所不知,吾乃不夜天城中聞人氏弟子,誕生于丑時,復(fù)姓聞人,單名一個丑,弱冠之后被族中長輩賜字‘恒之’,土申兄喚我恒之即可!”
玄坤之言不著邊際,差點讓聞人丑摔了一個跟頭。
聞人丑頂著一臉黑線,急忙向玄坤解釋,生怕他再說出什么奇言怪語。
“哈哈,原來是聞人氏的貴胄,久仰久仰,想必恒之兄在家中排行老二吧?”
玄坤目光似箭。
“原來土申兄什么都知道!”
聞人丑對玄坤的目光不躲不避,眼神越發(fā)犀利。
玄坤并未回復(fù)聞人丑,仍大搖大擺的向前走。
“閣下既然已經(jīng)知曉我的身份,我勸閣下好好思量一下,乖乖和我回府,不然……”聞人丑威脅道。
玄坤左右掃視一圈,這條街道雖然繁華無比,但不少人似乎都有意無意的圍著他與聞人丑,雖被有意遮蓋,但又怎能輕易蒙蔽玄坤的雙眼。
玄坤轉(zhuǎn)過身,淺笑了一聲,若無其事的看著聞人丑,說道:
“無妨,恒之兄前方帶路便是,在下少不了在貴府叨擾一些時日?!?p> 聞人丑微微一怔,他本以為會有一番波折,沒想到竟然毫不費吹灰之力。
他轉(zhuǎn)念一想,在這魔都之中,聞人氏的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心中隱隱有一絲得意。
可是玄坤笑的沒心沒肺,令他隱隱生出一絲不安,他搖了搖頭,覺得還是想的太多。
一個少年郎而已,即便有些本事,又能掀起多大風(fēng)浪。
“閣下如此才是明智之舉,請!”
聞人丑闊步走向玄坤,謙遜的作了一個請的姿勢,自顧自地在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竟也不擔(dān)心玄坤會逃跑。
玄坤看著聞人丑背影,目光漸冷,他怎么也沒想到,他剛剛回到真魔,還沒來得及四處惹麻煩,反而叫麻煩主動找門。
玄坤定了定神,雙手背后,大搖大擺的跟在聞人丑的身后。
一個黑巾遮面的女子一路小跑,與玄坤擦肩而過。
玄坤看的清清楚楚,此女頭戴黑色羽冠,一頭秀麗的烏黑長發(fā)一掃而過,一襲黑裙無風(fēng)自舞,她的衣領(lǐng)處紋有一對火紅羽翅,了。
二人四目相對。
女子泛著美目匆匆掃過玄坤俊俏面龐,再一轉(zhuǎn)身便化作一道疾風(fēng),不見了蹤影。
......
真魔宮的一座漆黑大殿中。
殿內(nèi)裝飾奢華的鐵紅靈紋。
一座粗獷的漆黑鐵椅子,一位鶴發(fā)童顏的圓臉老者,相得益彰。
老者身披鐵紅大氅,下唇處突出兩顆雪白獠牙,散發(fā)熠熠血芒,原本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在獠牙下顯得有些猙獰。
鐵椅的陰影中浮出一個纖瘦的黑影,黑影單膝跪,抱拳說道:
“大長老,確實是他!”
這黑影正是不久前在驛站中的那人,不過他手背上的靈紋赫然化作一只眼睛,不時的轉(zhuǎn)著眼球。
“哼!看來我們的尊主大人還沒有徹底忘了真魔!”鶴發(fā)老者緩緩睜開眼,語氣中夾雜著極度不滿。
“小人不敢妄言!”黑影俯身說道。
“如今尊主身在何處,為何不見他前來入主真魔宮?”鶴發(fā)老者緩緩閉上眼睛,問道。
“尊主大人被聞人氏之人帶走了!”
“哼!饕餮這廝真是活膩了,尊主豈是他所能染指的!”
鶴發(fā)老者聽到聞人氏三個字后,忍不住眉頭微蹙,斥道。
“是否通知圣主大人?”
“暫且將消息封鎖,這魔都的水也應(yīng)該有人攪上一攪了。嬰靈,你先退下吧!”
鶴發(fā)老者揮了揮手,名為嬰靈的黑影對鶴發(fā)老者抱拳施了一禮,身形融入到鐵椅的陰影中。
“尊主大人,希望不要讓老朽失望!”
鶴發(fā)老者緩緩站起身,張開血口,身體逐漸虛化,血口中探出一只毛長二尺的藍毛巨獸,身后還拖著一根蝎尾。
此獸雙眼紫紅,額頭上還長著一張逼真人臉,模樣與童顏老者一般無二。
只是人臉與獸口中各長著兩根朝天獠牙,猙獰不已。
老者化做巨獸后,趴在地上呼呼大睡,殿內(nèi)鐵紅靈紋隨著巨獸吞吐的氣息忽明忽暗,看起來甚是奇特。
......
聞人丑帶著玄坤在不夜天城內(nèi)七轉(zhuǎn)八繞,花了好半天的功夫終于走到一座漆黑府邸。
這一路上要多無趣有多無趣。
玄坤之所以耐著性子陪著這聞人丑回到府邸,并非是他怕惹出什么亂子。
相反,在聞人丑掏出鐵牌之時,就已經(jīng)勾起了玄坤的玩心,他想要看看聞人丑究竟能搞出幺蛾子。
眼前這座宅子刻有精美的鐵紅紋路,大門上用鐵紅墨汁刻有【聞人】二字。
聞人丑見玄坤望著這座宅子怔怔出神,心中篤定他定是沒見過如此氣派的府邸,故而才會看的如此出神。
畢竟是自家的臉面,這不夜天城又有誰人不知這聞人府呢,僅憑這一點就足以令聞人丑傲視魔都之中的一眾魔族。
每每想到如此,聞人丑的心中都暢快無比,他站在大門前,對玄坤客氣的說道:
“土申兄,鄙人寒舍已至,請!”
“果然是寒舍,可是還不夠寒!請我來,你算找對人了!”
玄坤自是不知聞人丑心中所想,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二話不說,抬腿邁進大門。
玄坤這沒來由的一句話令讓聞人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既然一只腳邁入聞人府,那便等同于踏進天羅地網(wǎng),縱然修為通天,也叫他插翅難飛。
聞人丑單手背后,盡顯書生文雅,他不緊不慢的邁入大門,帶著玄坤四處游覽。
聞人丑滔滔不絕對玄坤的講述聞人府如何權(quán)傾真魔。
吐沫紛飛之際,一個黑衣人影迅疾的撲向聞人丑,將撞他了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