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火山之下,神廟之中。
寂靜過后乃是鼎沸人聲,不少人指著玄坤叫罵,矛頭紛紛指向玄坤,針對他的討伐之聲更是絡(luò)繹不絕,玄坤腦中卻一片空白,望著神像怔怔出神。
而引起輿論的導(dǎo)火索正是這尊神像!
神像仍高千余丈,身后縈繞萬丈彩芒,精純的神魔之力環(huán)繞其中,只不過神像的模樣不再是一個稚嫩孩童,而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蛻變,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已經(jīng)轉(zhuǎn)變?yōu)橐粋€俊俏少年。
而這名少年長的龍眉杏眼,薄唇皓齒,眼神中略帶痞氣,額間生有一根湖藍的翡翠獨角,一枚灰色雪花靈紋在其中微微閃動,一身灰藍云袍加身,看傲立在神廟的正中央。
若是沒有那根獨角,正是玄坤的模樣!
神像乃真魔尊主之像,即便是個孩童,仍是整個真魔的信仰,但從玄坤袖中遁出時,卻由一個稚子化作一名少年,這是神廟中人無法容忍之事,更何況神像如今雕刻的更是玄坤的模樣!
神像出自玄坤之手,魔族之人早已認定是玄坤做了手腳,敢這般名明目張膽褻瀆真魔的創(chuàng)世神靈,玄坤此舉無疑成功的激起了魔族之人的共憤,但玄坤也不明所以,他自問從未做過這等蠢事,更不會傻到在現(xiàn)在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只是他仍想不明,當(dāng)日將神像收入袖中時,還是他幼時模樣,在天夔境內(nèi)才不過數(shù)月而已,一個死物雕像怎么還會長大,簡直匪夷所思,玄坤百思不得其解。
此間事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憂,對玄坤來說自然是煩惱,對魔族之人來說乃是憤慨,但對聞人子來說確是喜出望外的大喜之事,本來他還在為如何盡可能的拖延時間而憂慮,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他自然大喜過往。
聞人子站在一旁,與子桑折枝等人悄悄退后,就在此時,他體內(nèi)血脈翻滾,他眼中豁然一亮,扭頭看向子桑折枝,二人心照不宣互望一眼,等待的時機終于到了。
聞人子點了點頭,指尖一道烏光遁入虛空之中,轉(zhuǎn)過頭,含笑看著這場鬧劇,而人群中終于有人忍不住站出身,指著玄坤的鼻子罵道:
“曲麟正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褻瀆尊主神像!”
一聲爆喝傳出,神廟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四千多雙眼睛直勾勾看向玄坤。
“還有什么好說的!大家一起上,殺了他!”又一聲爆喝響起,一石激起千層浪,叫罵之聲此起彼伏。
玄坤嘴角微微抽搐,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想要殺他之人正是聞人子身后的一名男子。
當(dāng)玄坤的目光投來時,他顯得有些畏手畏腳,不禁生出滿頭大汗,對玄坤頗為忌憚的樣子。
玄坤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與聞人子對視一眼,暗呼聞人子要把他往死里逼,思來想去,那四千余人并非真的想殺他,只不過是受人擺布的莽夫,一群吠形吠聲之輩罷了。
一群義憤填膺的無腦者,被人利用都不知道,玄坤自是未放在眼中,只是他覺得還是小看了聞人子,心中暗道:
“此人果真是懂得玩弄人心的梟雄人物,明明剛剛還處于四面楚歌的危勢,借一股東風(fēng)便可掀起巨浪,將禍水東移保全了自己,果真高明!”
玄坤又望了一眼神像,深知這神像化作自己模樣的緣由,身為真魔至尊,這雕像鐫刻他的模樣乃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
踏入魔丸空間的那一刻,他沒有想到神像會是他幼年的模樣,如今放出神像,他也沒想到神像會變成他如今的模樣,玄坤總覺得被人擺了一道,而有這種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覺操縱一切的只有一個人。
不對,是只有一個存在,那就是——天道!
想明白這一切后,玄坤無視身周這片聒噪之聲,舉頭望天,目中若有所思,仿佛在置身事外
“還有什么可說的,此人大逆不道,我等共誅之!”
鐘雕站在東師傲狠身后,舉起一柄金锏,對玄坤大聲喝道,眾人應(yīng)聲作勢,紛紛祭出兵器,在神廟內(nèi)掀起一片刺目靈光。
玄坤掃了鐘雕一眼,回想林緣殿這些年搜集的情報,終于找到此此人的情報。
鐘雕乃是不夜天城中隱世不出的一方云豪,以閑散之姿看盡天城百態(tài),但在不夜天城的波瀾云詭中,又有誰真的能夠置身度外,此人雖已化形,但確是鐵鷂王的遠親。
早年間,鐘雕與鐵鷂王一同歸入東師傲狠麾下,不為人知!
乃是東師傲狠在不夜天城布下的一枚暗樁,此人帶頭討伐玄坤,若是沒有東師傲狠的授意,他斷然不會輕舉妄動。
玄坤只稍稍一想便已明白,東師傲狠雖然看似在助他鏟除聞人子,其實林緣殿的存在對東師傲狠來說如鯁在喉,不拔不快!
看樣子,東師傲狠不僅要扳倒聞人子,還要借著這股東風(fēng)來鏟除林緣殿的勢力。
據(jù)玄坤了解,東師傲狠雖然為人桀驁不馴,但其實也算是一個謙謙君子,與聞人子的暴虐相比,此人更喜歡以德服人。
鐵鷂營的部下與其非親非故,卻對他馬首是瞻,甚至可以將生死托付于他,此間事便足以證明他的為人。
而據(jù)情報所述,東師傲狠建立鐵鷂營也并非是為了一己私欲,原因有二,為了向梼杌證明自己乃是其一,而其二正是為了平衡不夜天城的各方勢力,護衛(wèi)真魔宮。
東師傲狠自是不知道玄坤與追風(fēng)的關(guān)系,在他的眼中,玄坤的存在打破了不夜天城微妙的平衡,威脅到了圣主的安危,與宮音氏奉父命守衛(wèi)圣主有所不同,東師傲狠乃是憑借一身桀驁的信仰來守衛(wèi)圣主的威嚴。
故而他絕不會放任林緣殿做大,玄坤想明白其中因果,便也不再打算與鐘雕再做計較,各為其主,各為其謀,無分對錯,只是人心所向各有不同罷了。
但其余人怎會放過他,眾人將玄坤等人圍得水泄不通,異寶靈光壓向玄坤。
宮音閣與林緣殿之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討伐玄坤乃是忘恩負義之舉,與玄坤對抗討伐大軍更是逆天而行,修羅眼中怒意一閃,猛地站出身來,只見他雙手合十,后腦浮出一枚光環(huán),流轉(zhuǎn)不息,緩緩浮出三團紅蓮業(yè)火,他大聲喝道:
“想殺我家殿主,先過了某人這一關(guān)!”
業(yè)火熊熊燃燒,一聲怒斥響徹虛空,瞬間壓蓋了所有討伐之聲。
兇音落下,只見修羅掐著古怪法印,眼中燃起因果業(yè)障,肩上猛地竄出兩顆腦袋,一只歡喜一只怒,后背翻出四只臂膀,各持降魔法器。
古銅色的膚色在火光下猶如一尊三頭六臂的神魔,充滿毀滅氣息的神魔之力以驚天之勢壓向眾人。
“嘿嘿,還要過了我荼苓這一關(guān)!”
荼苓祭出小煙袋,在手中微微一轉(zhuǎn),煙鍋中冒出滾滾黑焰,一群黑色的度獨角仙將玄坤護在身后。
“我們鬼姬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不怕死的,想要魂墜九幽的,放馬過來!”
魅情媚眼一拋,傳出勾魂之意,魍生身后惡鬼仰天長嘯,兩柄鋸齒長刀綻放刺目寒芒,魍火微微轉(zhuǎn)動紙扇樹團鬼火浮出,好不瘆人!
“叮?!?p> 清脆的鈴聲響起,魑音心不在焉甩著碰鈴,似乎對此滿不在乎,但攝魂之音卻滔滔不絕地傳向四面八方,神廟溫度驟降,猶如森森鬼域。
“一群酒囊飯袋也敢置喙我家殿主!”羅剎眼中幽光一閃,雙同化作幽綠的六芒星,一座大陣從天而降,將眾人罩在其中。
“哈哈,一群忘恩負義之徒,我焚目今天就是你們的墳?zāi)?!?p> 焚目眼窩射出兩根火舌,傳出炙熱的焚天之力,骨絕不言,微微攥拳,人群中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與慘叫之聲。
九位領(lǐng)主站出身,林緣殿部眾也紛紛挺身而出,圍成一圈,將玄坤護在中間,九道恐怖的準圣威壓向肆無忌憚的壓向討伐之人,排山倒海之勢將眾人轟退數(shù)十步之遠。
除卻四大家族直系外,神廟內(nèi)的其余人修為并不高,最高也不過大羅金仙而已,怎能抵擋這九道威壓,紛紛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他們與林緣殿之間的天差地別。
眾人忍不住面面相覷,生出退意,畢竟討伐之事好說不好干,若是將命搭進去就得不償失了,就在此時,鐘雕舉起金锏,慷慨激揚的喝道:
“有東師將軍、天音五子、還有子桑坊在,他林緣殿還真能一手遮天不成!”
但眾人早已清晰的認識到與林緣殿之間的差距,再回想玄坤他當(dāng)日以一己之力屠殺五萬魔夔的狠辣手段,竟沒人再敢應(yīng)聲附和。
玄坤嘆了一口氣,并不想惹事,而是思索該如何讓這場鬧劇完美收場,畢竟更大的麻煩還在后面,此時還亂不得!
突然,一道摧枯拉朽的威壓從天而降,瞬間將修羅等人的威壓逼退,那座幽光大陣更是直接潰散,人群中傳來驚喜的呼喊聲,眾人紛紛舉頭望天。
一朵烏云從天而降,饕餮與窮奇面無表情的站在烏云上,猶如兩尊神明俯瞰整座神廟,盡顯真魔長老的睥睨之威。
饕餮與窮奇站在天邊俯瞰眾生,玄坤抬頭與之遙遙相望,兩方視線相撞,竟激起道道火花,時間為之寂靜,玄坤暗道:
“真正的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