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月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明秀秀送給她的書,沈復的《浮生六記》。
當初明秀秀買了兩個注本,這一本不對她的胃口,就送給了林三月充書架。
她切了一些水果,端到二樓的陽臺。
坐在吊籃上,翻到卡著書簽的那一頁繼續(xù)往后讀,窗外的煙火漸升漸起又漸隱漸沒。
這大概是她有生之年過得最清凈的除夕夜,清凈得有些過于無聊。
陽臺外面響了幾下汽車的鳴笛聲。
林三月又從櫥窗里翻到一瓶紅酒,這瓶紅酒本來是祝鄧楊喬遷之喜的,如今被她用來聊以慰藉了。
“紅包來了!”手機一陣“嘩啦”的錢聲。
林三月還沒將手機從沙發(fā)上拿起來,又來了一聲“紅包來了!”她解鎖一看,見是明秀秀和鄧楊兩人各發(fā)了一個紅包給她。
林三月收了紅包之后,又按照她們發(fā)的數(shù)額給她兩個發(fā)了紅包。
這樣發(fā)來發(fā)去不算好玩,在別人眼中也算沒什么趣味的,但是有些東西一旦堅持下去,就變得有些不同的意味了。
紅酒已經(jīng)見底,林三月將杯子放下,窗外驟然響起漫天的煙火,如在眼前,隔壁家傳來嬉鬧的歡笑聲,不時夾雜著推杯換盞的聲音。
林三月的手伸出窗口,就好似能觸摸那些散落的火光,低下頭,便能從窗戶里隱隱約約看到隔壁家歡聚一堂的場景。
樓下的鳴笛聲又響起幾聲。
林三月隨意地投去目光,便從插著玻璃片的圍墻外,看到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汽車。
目光剛要掠過,那輛黑色汽車的車門從里面打開了。
下來一人,那人抬起頭來。
林三月微微露出一絲驚訝,怔愣一會兒,下了樓,將院門打開時,她還有些遲疑。
她看到顧不離手里拎著的袋子露出深紅色的一角,那是她落在車上的圍巾:“你,怎么知道我家在這兒?”
顧不離指了指院中的那棵梨樹。
梨樹上飄著七彩色的帶子。
林三月當然不記得顧不離是怎么知道這七彩帶的由來,她心里微微不解,又訝異地問道:“你沒有回家過年嗎?”
“還是小時候你家后院的那棵梨樹?”顧不離不答反問,低垂的眼眸竟有著歲月折射出的清暖溫柔。
進了屋,顧不離把袋子放下,屋里看起來十分干凈整潔,但就這干凈整潔讓這座房子一點兒也沒有過年的氣氛。
廚房里放著塑料袋裝著的食材,顯然沒有動過。
“林三月,我們一起過年吧!”
……
林三月站在衛(wèi)生間里的梳妝鏡前。
“小顧這孩子跟她媽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唉,當初他住在你太太家,他還老照顧你,月月,人家小顧大你兩歲呢,你要叫他哥哥,曉得不,不許像小時候不懂禮貌!”
“小顧這孩子真是沒話說,是個念舊情的,我和你爸請他這段時間幫忙照顧一下你,月月,你要和小顧好好相處知道嗎?”
林爸叮囑聲插了進來:“月月,你讓小顧睡我的書房,要是短了什么缺的你給他拿?!?p> 林三月怨氣叢生,林爸平時把他的書房當成寶貝金疙瘩似的,連她都被下了通牒,“除非急事,閑人與女兒免進”。
“爸,你這心都偏到胳肢窩里去了!”
林爸:“你爺爺留下的那些書也就小顧喜歡看,人家還是海歸呢,覺悟高!你看你哪次進我書房,我不是這兒丟了一張紙,那兒丟了一支筆,上次你還浪費了我一瓶好墨,再說,我的書房在你眼里還比不上衛(wèi)生間,你說你一天照鏡子的時間都趕得上你幾個月去書房了!”
“……”
林三月撩了撩鬢發(fā),語重心長地說道:“爸,您老高估我了,按年算才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