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日落山海關（16）
蘇莫心情低落了半個月，就連做飯也是馬馬虎虎，胡亂一弄。
這日，花錦棠看著擺在桌上的晚飯，不由得眉頭一皺:“你還在為老海傷心？”
“我們本來可以救他一命的，都是那個吳長伯，他的心腸怎么那么狠?！碧K莫咬著牙，惡狠狠地回道。
“也不能這么說?！被ㄥ\棠放下筷子，淡淡地開口:“身處兩個敵對的軍營，他這么做也不為過?！?p> “敵對軍營怎么了？日內(nèi)瓦公約不知道嗎？人道主義精神不懂嗎？”蘇莫不滿地大聲反問。
“嗯？你在說什么？”
“我……”蘇莫止住口中的話，想想現(xiàn)在爭論這些還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經(jīng)死了。她抿抿嘴角，拿起筷子，低頭吃飯。
花錦棠也吃著飯，目光看著蘇莫:“那個，你不開心歸不開心，但是做飯還是要用心啊。”
蘇莫一聽心里就來氣:“你覺得我做得不好吃，可以不吃?！?p> “我不吃你做的飯，我還能吃什么呀？”
“沒得選擇，就不要挑剔。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
“我怎么說也是你的公子，我要求你……”
蘇莫“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目光狠狠瞪視著花錦棠：“現(xiàn)在這院子里已經(jīng)沒有外人了，你不要再給我擺你什么公子的臭架子?！?p> 花錦棠也瞪視著蘇莫，振振有詞地反駁道：“是你自己說的，只要我?guī)е愦┰剑闶裁炊悸犖业??！?p> “你……”蘇莫頓時無語。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同時還有一聲輕喚：“花侍衛(wèi)，您在嗎？”
花錦棠起身，開門:“何事？”
“在下奉袁督師之命，來通知花侍衛(wèi)，收拾行裝，即刻啟程?！?p> “啟程？”花錦棠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要去哪？”
“京師被圍，袁督師要連夜馳援京師?！?p> “京師保衛(wèi)戰(zhàn)？終于來了?！被ㄥ\棠心中欣喜，對著來人抱拳:“我沒什么收拾的，即刻就可以出發(fā)。”
“那就請花侍衛(wèi)到袁督師的府邸集合?！?p> “誒，你晚飯還沒有吃呢。”蘇莫拉住就要隨人出門的花錦棠。
“不好吃，不吃了?！被ㄥ\棠賭氣地回了一句，邁步走出了房門。
蘇莫也跟著邁步走出房門:“你等等我，不準再丟下我?！?p> 日暮下，一列列束甲在身的士兵們整裝待發(fā)。隨著厚重的城門被打開，一人高呼一聲，軍隊開拔。
花錦棠翻身上馬，回頭看了看沐浴在夕陽下的山海關的城門，然后熟練地一抖韁繩，策馬而行?？蛇€沒有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后蘇莫不滿的叫聲。
“誒，公子，你等等我啊。”蘇莫牽著一匹馬快步追上花錦棠。
花錦棠低頭看著她，不禁好奇地問道：“你有馬為何不騎？”
“不會啊。”蘇莫對著他揚起手中的馬韁：“我只騎過旋轉(zhuǎn)木馬，這種會跑的馬，我沒有騎過。”
“旋轉(zhuǎn)木馬？是什么品種的馬？我從未聽說過。”
“木馬不是馬?！碧K莫不禁一樂：“喂，我不會騎馬，我和你同騎一匹吧?！彼f完，扔掉馬韁，就要拽著花錦棠的馬鞍上去。
“喂，不行。”花錦棠急忙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旁邊走開。
蘇莫一個趔趄，差點摔了一個跟頭：“為什么不行？不是你說的，在這里要好好照顧我嗎？”
“照顧你可以，同騎一匹馬，不行?！?p> “為什么呀？”
“因為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們同騎一匹馬，不合適?！?p> “又是因為你的依依?！碧K莫沒來由得有些吃醋。
“也不全是因為依依，你那么胖，和我同騎一匹馬，我怕馬兒受不了?！?p> “你說什么？有膽再說一遍?！碧K莫瞪著眼睛大吼。
她這一吼，同行的士兵紛紛將目光投過來，看著一個胖書童叉腰呵斥著自家的公子，個個瞠目結(jié)舌。
“給花侍衛(wèi)的書童找頭小毛驢過來?！痹鐭T著馬，從旁邊經(jīng)過，轉(zhuǎn)頭吩咐身旁的一個侍衛(wèi)。
“是?！笔绦l(wèi)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侍衛(wèi)牽著一頭小毛驢走過來。
蘇莫看看那頭小毛驢，又看看花錦棠和袁崇煥騎的高頭大馬，不禁撇嘴：“我雖然是個書童，待遇也不能這么差吧？騎小毛驢沒有你們威武，我不要騎它?！?p> “毛驢雖小，但性情比軍馬溫順多了?！痹鐭ㄎ⑿χ卮穑骸斑€有最主要的一點，它特別得吃苦耐勞，托多重的貨物，都沒有怨言?！?p> “哦?！碧K莫點點頭，突然又覺得話味兒不對：“誒？袁督師，你也嘲笑我胖??？胖怎么了？我是多吃你家饅頭了？還是多穿你家衣服了？”
“呃……”袁崇煥頓時被問得怔住，他呵呵干笑兩聲，目光看向花錦棠：“花侍衛(wèi)，你的書童口齒真伶俐啊，是做書童的好苗子?！?p> “過獎，過獎。”花錦棠客氣地抱拳施禮：“其實，她是做廚子的好苗子。改日，讓蘇兒給您做上一大桌，讓您大飽口福一番?！?p> 袁崇煥仍是尷尬地笑笑，不知該怎么接話。
一旁的蘇莫聽了很是不樂意：“公子，你要請客吃飯那是你的事，干嘛拉我下水做苦力。我不要。”
這時，一匹戰(zhàn)馬疾馳來到袁崇煥的近前，侍衛(wèi)翻身下馬，施禮稟報：“回督師，關寧鐵騎集合完畢，聽候督師的指令。”
“關寧鐵騎隨本督師立即啟程，星夜趕往京師，誓要將后金敵軍阻擊在城外。”袁崇煥一邊吩咐，一邊策轉(zhuǎn)馬頭。
花錦棠也隨著策轉(zhuǎn)馬頭：“袁督師，屬下隨您一起趕往京師?！?p> “好，即刻出發(fā)。”袁崇煥點頭應允。
“公子，那我呢？”蘇莫急聲問道。
“你騎毛驢隨大部隊一起走，我先到京師，等著你來。”花錦棠一邊回答，一邊策馬緊追袁崇煥馳去。
“公子，你別……”蘇莫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花錦棠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隊伍的前方。她抿抿嘴，低聲嘟囔道：“又把我一個人丟下，說好的照顧我呢?！?p> 數(shù)道滾滾煙塵疾馳而去，在夕陽的映照下，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
蘇莫看著那股煙塵越奔越遠，慢慢消失不見，她這才騎上小毛驢，牽住韁繩，然后回頭看了看山海關的城門，心里升起一絲的落寞。
山海關，再見了！
她在毛驢的屁股上一拍，隨著行軍的隊伍，慢悠悠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