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紙扎街（十三）

　　青衣的笑聲宛如銀鈴。

　　“妹妹不必見外?；泟∏嘁潞罄^有人，我哋戲班甚是欣慰?！?p>　　原來發(fā)釵是傳承的意思。

　　“我哋每逢盂蘭節(jié)就翻來巖城，隱約曉得當(dāng)今時代聽?wèi)騿^眾越來越少，粵劇逐漸被被電影電視劇取代，自然愿意學(xué)戲曲嘅人更少。唉——”

　　“謝謝姐姐?！?p>　　蘭月了然，鄭重地接過發(fā)釵。她觸碰發(fā)釵的一瞬間，發(fā)釵徒然升起半透明的光屏。

　　【名稱：青衣的祝愿】

　　【品質(zhì)：有點舊】

　　【功能：美女專屬，男人或偽娘閃開。戴上后受到青衣的保護隱身五分鐘，冷卻時間三小時?！?p>　　蘭月和張小南猛地抬頭望空氣。

　　青衣貌似看不到光屏，咯咯笑道：“我冇男人的物品相贈，小伙子唔介意吧？（我沒有男人的物品相贈，小伙子不介意吧？）”

　　“不介意！能聽你們唱戲，是我的榮幸！”

　　“呵呵呵，小伙子真不錯。”

　　蘭月臉蛋有點燙，幸好面妝遮掩?！敖憬阏`會了。姐姐，能不能告訴我你的雅號？你的唱功是我的榜樣?！?p>　　這話出自真心，青衣的功底比得上她認識的老戲骨。

　　“我叫小鸞仙。好了好了，你哋出去吧，你哋朋友會擔(dān)心?！?p>　　兩人朝觀眾席鞠躬致謝，從舞臺一側(cè)下來。臺上，青衣娓娓吟唱別的戲曲，似為他們送行。

　　“衣服和妝容怎么辦？”張小南小聲問蘭月。

　　“不管了，出去再說?！?p>　　兩人穿墻而出，回到黑燈瞎火的樓層。他們轉(zhuǎn)身一看，身后竟然是他們搜過的破敗小戲院。

　　不過半掩的鐵門上多了兩張紙，一張是粵劇海報，女子的臉似曾相識。

　　張小南立刻從褲兜翻出黑白照片對照，果然是同一人。

　　蘭月欣喜地注視海報的標題，喃喃自語：“原來姐姐長這么漂亮，還這么有名氣?！?p>　　“嗯……嗯？你的臉和衣服……”

　　蘭月又摸臉又低頭看，驚覺小生的褶子不見了，臉上不再緊繃。“幫我瞧瞧，我的面妝是不是沒了？”

　　仔細打量的張小南點點頭。

　　她忽而推開張小南的臉，兩頰微紅?！澳憧纯戳硪粡埣垖懼裁?？”

　　“咳，是催租告示。若本月流仙戲班再不補齊五個月的租金，月底即關(guān)戲院。署名是白家?！?p>　　“五個月租金？唉，他們真不容易?，F(xiàn)在我們找個地方躲到零點嗎？”

　　張小南緊皺眉心，還沒開口，另一頭傳來脆生生的聲音。

　　“原來你們在這里！”

　　兩人驚愕轉(zhuǎn)頭，看見一名穿著水手服的長發(fā)女孩鼓著兩腮走來。蘭月一瞥她腳下，發(fā)現(xiàn)她沒有影子。

　　“鬼……”

　　“沒事，她是友軍，是我……第一個多人副本的獎勵?！睆埿∧闲α诵?。

　　“我明白，類似式神那樣？”

　　“差不多。彌珍，你有沒有受傷？”

　　彌珍冷哼一聲?！氨就跆煜聼o敵，才不會受傷?！?p>　　要不是她保存力量不實體化，肯定不易被看穿她是鬼魂。

　　“我找你們很久了，你們躲哪里去？”她叉腰仰頭。

　　“被困在一個空間，不過他們沒有惡意。現(xiàn)在我想找個地方躲著，重新看一遍錄像和病人的檔案?！?p>　　彌珍和蘭月錯愕，不解其意。

　　“好吧好吧，本王難得出來活動，順便保護你們吧。要躲哪里？”

　　張小南左顧右盼，指著遠處的耀祖診所。

　　診所生銹的鐵門上也貼催租告示，署名同樣是白家。

　　彌珍留在診所門外把風(fēng)，張小南和蘭月進去翻箱倒柜。果不其然，柜子里沒有一份病歷。

　　“我很肯定這個巖城不是我們進入的那座，有些物品是原來那座才有，而一些是這座特有?！?p>　　蘭月百思不得其解?！拔也幻靼讘蛟洪T上為什么還貼著催租告示？戲班已經(jīng)沒了，診所也沒了，何況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留著干嘛？”

　　“其實整一層的店鋪也貼了，我暫時想不明白有什么含義。我翻看錄像，你查看背包里的病歷?！?p>　　張小南暗暗給自己點贊，讓蘭月帶幾份出來是明智之舉。

　　他打開螢火蟲的攝像機，從李伯的采訪開始看；蘭月則用手機屏幕的微光照亮診斷單。

　　李伯受采訪的時候，鏡頭曾拍攝店內(nèi)賣的紙扎品和少量法器，張小南目不轉(zhuǎn)睛觀察。

　　“咦，有幾份診斷單寫著什么鼠疫?！碧m月的臉幾乎貼上陳舊的診斷單，勉強辨認出一些字跡。

　　“數(shù)量多少？”

　　“在我拿出來的六個檔案袋中，三份帶有鼠疫字眼?！?p>　　“幾率高了點?！彼⒅嬅骢久?。

　　“樓梯和地面貼過許多防鼠疫的海報，證明那個年代鼠疫肆虐。在密集的居民樓爆發(fā)，基本上人人自危?！?p>　　蘭月輕嘆?！澳隳沁呌邪l(fā)現(xiàn)嗎？”

　　張小南摸摸下巴，暗道線索太零碎，缺乏明朗的主線串聯(lián)。

　　“先說能確定的。之前我們一路見過掛門楣、釘墻上的銅鏡，銅鏡鏡面朝外對吧？”

　　“沒錯，我記得樓下一塊反射土豆的強光燈呢。”

　　“然后我們被螢火蟲騙入504單元，出來后發(fā)現(xiàn)504的門楣掛著銅鏡，但鏡背朝外?！?p>　　蘭月凝重地點頭。

　　張小南舔下干燥的嘴唇繼續(xù)分析：“我匆匆看過一眼鏡背，認得鏡背的花紋是八卦圖案。”

　　她徒然明白為什么張小南翻看李伯的采訪錄像。“難道？”

　　他遞出數(shù)碼攝像機，讓蘭月看清楚暫停的畫面。

　　她瞪大雙眼湊近小屏幕，看見李伯的店里某個柜子，放著一塊背面模糊的銅鏡出售。

　　“背面的圖案看不清啊，屏幕的像素太低?！?p>　　“先不看圖案，看鏡子的形狀?！?p>　　顏色亦是銅黃，花紋鑄成圓形。

　　“從輪廓來看確實像我們見過的銅鏡。不過李伯在樓下開店，城里用他的銅鏡不奇怪?！?p>　　“對于這座多出來的巖城來說，很奇怪?！?p>　　“也對，這里平時沒有活人才對……一座靈城為什么掛銅鏡？會動的紙扎人也可疑。我們剛進城的時候它們不動，等我們離開504單元才襲擊我們?！?p>　　“還有，看到李伯的店我才想到，這座城總是飄著的怪味是什么?！?p>　　蘭月如遭雷擊。

　　“像不像漿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