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白馬非馬
夜幕降臨,顧青山靠在大樹下,涼風(fēng)習(xí)習(xí),他飲酒賞月。
白日里那些匪盜已經(jīng)被附近的官府押走,縣老爺更是備了百兩銀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他面前。
顧青山笑吟吟地收下了,他喜歡這種行走江湖的感覺。
聽鳥獸輕鳴,林海颯颯,他發(fā)現(xiàn)原本固若金湯的修為,竟是在這一刻有著些許的松動。
耳畔有腳步聲響起,顧青山看到劉洋走過來,便笑吟吟地將酒葫蘆遞過去,道:“來一口?”
劉洋擦了擦眉間的汗,他弓著腰,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日間小人不知大人身份,沖撞了大人,我是過來道歉的,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顧青山拿著酒葫蘆的手微微一頓,打量著眼前這個漢子。
白日里那個豪爽的漢子竟是在他身上再看不到半點(diǎn)影子,有的只是個手足無措,滿頭細(xì)汗的男人。
顧青山看著男人原本魁梧的身子像拉滿的弓,幾乎彎到塵埃里,他竟是覺得有些好笑,不知笑的是自己,還是眼前這個男人。
劉洋在少俠原諒他的言語中如釋重負(fù),不敢打擾他休息,急忙退了下去。
“這是為什么呢?”顧青山目中有些茫然,為何這漢子有了兩幅面孔。
劉洋走后不久,車夫抱著劍走了過來,顧青山不再遞出酒葫。
“多謝少俠的救命之恩?!避嚪螂p手握著劍,朝少俠鄭重地行了個禮。
“都是朋友,不必如此。”顧青山微笑一聲,車夫擲地有聲,并沒有如劉洋一般顯得那么卑微,他拿著酒葫蘆,想要遞給車夫。
噗通。
車夫突然雙膝著地,跪在了顧青山面前,神情嚴(yán)肅地行了個大禮,道:“我希望能夠拜少俠為師,從此唯您馬首是瞻。”
顧青山的手僵在原地,心頭竟覺得有些憤怒,若是朋友,指點(diǎn)一二有何不可,但為何這些人都變得如此陌生?!
“我的路不適合你。”顧青山神情變得冷漠,不笑了。
車夫聞言,眼底閃過一抹幽光,似憤怒,又像是不屈,更多的是埋怨。
埋怨他都行如此大禮,埋怨他都如此誠心求教,為何這少俠居然不答應(yīng),必然是看不起他!
車夫氣沖沖地走了。
顧青山獨(dú)自飲酒,覺得今夜的月變得不那么美了,連帶涼風(fēng)都是有些刺骨。
過了半晌,馬車?yán)锏挠窠憬阌H自下了馬車,著白裙,不施粉黛的臉龐如清水芙蓉般,她端著個木盤,來到少俠面前,施施然行了一禮。
顧青山默不作聲的喝著酒。
“公子今日大展神威,真是令我一生難忘。”玉姐姐腰肢妙曼,貝齒輕咬紅唇,將木盤上的紅布輕輕掀開,聲音魅惑地道:“只要公子能護(hù)送我們到白玉京,這些黃金只算定金,您最終能得到的酬勞會是這里的十倍。”
顧青山噗嗤笑了,但眸光卻淡漠如水,并未作答。
玉姐姐見狀,略作遲疑,用手撫弄白玉般的鎖骨,輕輕掀起一縷衣紗,輕柔地說道:“若是公子答應(yīng),我也可算作酬勞?!?p> 最終顧青山?jīng)]收她的金子,只聲音平淡的讓她離開。
寒風(fēng)拂過顧青山的臉龐,他的目光變得迷茫。
“你怎么一個人呆在這里?”
少女的聲音傳來,她蹲在顧青山面前,不解地望著他,而后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酒葫上,有些期待地問道:“能給我喝一口嗎?我還從未喝過酒呢?!?p> 顧青山看著少女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道:“可以。”
說完便將酒葫遞過去。
“哇,好辣,你們怎么會喜歡喝這種東西?!?p> 少女將酒葫還給顧青山,潔白的臉頰染上一層紅暈,連脖子都變得緋紅,此刻扇著小手,吐著舌頭。
“我喝的不是酒,是愁啊?!?p> 顧青山來了興趣,笑吟吟地說道,似乎只有這樣,方才能算是行走江湖的豪俠。
少女見他笑了,靠坐在他身邊,突然說道:“他們讓你很不高興吧?我也不明白玉姐姐為什么這樣,我們本就約定一起去白玉京,你肯定會保護(hù)我們的,我們是朋友嘛?!?p> 顧青山聞言,情緒有些低落,喝了口酒,道:“我也不明白他們?yōu)楹芜@樣。”
“哎呀,不管他們了,你的馬怎么不見了?!鄙倥奶幙戳丝?,沒見到少俠的白馬,頓時有些擔(dān)心:“不會是被人牽走了吧。”
顧青山聞言,輕笑道:“大概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吧?!?p> “一定是你欺負(fù)她了!”少女突然氣鼓鼓的望著少俠,有些憤懣。
顧青山微微一怔,正要辯解,眸光一動,突然看向遠(yuǎn)處的群山,旋即揉了揉額頭,道:“又給我搞事,真是欠收拾啊。”
……
群山之中,一匹白馬走出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撒歡似的奔跑在山林之間,沿途之中,豺狼虎豹避之如蛇蝎,一些弱小的動物更是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桀桀,今日我馬爺重出江湖,勢要掀起一片腥風(fēng)血雨?!?p> 白馬從山巔躍起,穿過巨大的圓月,發(fā)出一聲狼嚎。
柔軟的鬃毛翩翩起舞,沒了顧青山的約束,它徹底放飛自我。
寒月之下,群山如蠻獸匍匐,遙遙看去猙獰無比。
今夜的青陽村注定不會平靜,一道道火把匯聚在村口,他們怒視著對面三人,手中提著農(nóng)器,都是些鋤頭,叉子,之類。
嗤!
銀發(fā)男人將面前男人的頭顱摘下,頓時鮮血沖天,他神情淡漠,取出一個紅色瓷瓶往天空一扔。
嗡嗡。
瓷瓶發(fā)出輕微的顫鳴聲,釋放一道血網(wǎng)將整個青陽村都是籠罩其中,他身邊的兩個男人走出,朝村民們舉起手中的屠刀。
“一群螻蟻般的東西,能夠用你們的血祭煉這法器是你們的榮幸。”
“這青陽村一共一百六十三人,不如咱們來比比誰殺的更多,更快?”
右邊的男人咧嘴笑著,英俊的臉龐在火光下變得有些扭曲。
“好啊!”
話音一落,血光便是沖天而起,只見那男人竟是以手掌為刀,將一個村民的胸口洞穿,拉扯出還在微微跳動的心臟。
于是殺戮開始了,一道道血光不斷沖起。
村名們悲憤欲絕,男人們手持鋤頭,將老人和妻子護(hù)在其中,但完全沒用。
在絕對的力量之下,這是一場屠殺。
“蒼天啊,求求你開開眼,救救我們!”
“你們這些畜生!”
“哇……”
村長氣得面色醬紫,怒斥這三個畜生,女人們乞求上天的拯救,孩子在他們的懷抱中,凄慘哭泣。
銀發(fā)男人看著這一幕無動于衷,他望著半空中的瓷瓶,其上血光閃爍,正在吞噬這村民們的血液。
青山之上,白馬甩著馬尾,看到下方猶如修羅地獄般的一幕,打了個響鼻:“邪魔外道,真是找死,今天就讓你們知道,馬王爺?shù)降子袔字谎?!?p> 白馬蹄子一踏,山體震動,林海翻滾,它四蹄生出雪白的火焰,竟是踏空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