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云舒一如往常,起身準備早飯,坐起揉了揉睡落枕的脖子,昨晚被那奇怪的聲音吵得直做噩夢。
恩?被窩里有什么東西在,有些硌得慌,左手伸進去探了探,....額....信筒?‘康’?拆開,恩,字跡不錯,鐵畫銀鉤,男子?繼續(xù)展開,大意無非就是什么時候相約、在何處,時間由她來定就好,傳信找小灰云云,君洛璃親筆。
君洛璃?耳熟,在哪里聽過來著,云舒口中喃喃道:“君洛璃,君洛璃,君...”。
“阿姐,吃飯了,小姑做好了。”阿志見半晌無人應答,不放心地走進屋內,便看到阿姐低頭沉思著什么,走近,恩?君洛璃,“阿姐,你說的是茶館里人人稱頌的武狀元君洛璃嗎?”
云舒猛然站起身,吃驚地瞪大眼睛,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是了,那人便是武狀元君洛璃,亦是康王府世子,世人對他的評價可謂是褒貶不一,康王世子,驚才艷絕,風流倜儻。說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也不為過。且身份高貴,康王正妃乃是當今皇上親妹妹,安寧公主,作為嫡子,君洛璃備受寵愛,也不知何故,自從王妃離世,康世子性情大變,紈绔、囂張、肆意反倒成為了他的代名詞,就連皇帝舅舅也是頗為無奈。
云舒回想幾次的接觸,那樣的人亦正亦邪,但絕非紈绔。
不過...高貴也好,紈绔也罷,于她,君洛璃是不可以招惹的,她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王侯貴族與那平凡農女的愛恨糾葛只存于話本子里,她只想安于一角,親人安康即可。
想到此,云舒撕碎手里的信,信筒...唉,探頭望向窗外,試著喚了一聲小灰。
歪脖子樹嗎?一只灰白色的海東青扇著翅膀,來到窗前,落到窗柩上,歪著腦袋,好奇地盯著云舒。
“呵,什么人養(yǎng)什么寵物,你還挺有靈性!”取過一旁的信筒,將其扣在它的鳥腿上,“回到你主人那去吧!”點了點它的小腦袋,好笑的看著它有些發(fā)怒的神情,“別再來了??!”
“撲棱”
阿志跑出屋子,抬頭望著振翅高飛的小灰,小臉滿是羨慕!
“舒兒,昨晚是什么聲響?”云燕見到云舒出來,上前問道,她昨晚睡得也不是很好,似夢非醒間聽到幾聲,想來應該是鳥類。
“別人家養(yǎng)的愛寵吧,興許是找錯方向了?!?p> “啊,哈哈,那還挺蠢的,快來吃飯吧!”
蠢?阿志嘆氣走到桌前坐下,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吧!
“爺,你怎么來了?”
飯后在院內消食轉圈圈的云舒納悶地看向大門外躊躇不定的老云頭和...舉人老爺—劉鴻濤,呵~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
“咳,舒丫頭,鴻濤把你娘添置的嫁妝送過來了,你叫燕兒出來瞧瞧吧?!?p> 幾日不見,這丫頭又長了不少,依稀可以在她身上看到她娘的影子,老云頭瞇起眼,仔細打量著,像,太像了,尤其是眼睛,她娘當初就因一雙瑞鳳眼沒少被村里的人詬病,無他,一顰一笑皆是風情,若是再過幾年,怕是門檻都要被媒人踏平了!
云舒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咦~她爺笑的怎么瞅著有些不懷好意呢,伸手飛快地接過匣子,打開看一眼,合上,“不必叫我小姑了,想來舉人老人也不會誆我這個農家女子?!边€叫她姑來?得了吧,睹物思人就夠要人命了,真人再來,怕她更難忘了。
劉鴻濤站在一旁淡淡一笑,“舒兒說笑了,不見也罷,徒添悲傷?!?p> 云舒晃頭,唉,撇去其他,劉鴻濤也是不錯的,無悲無喜,無怒無憤,端的是面如玉盤身玉樹,可惜了,仕途在前,皆可拋?。?p> “爺,明日晌午到大伯那吃吧!”云舒叫住轉身就要走的老云頭,明天新房子要上梁,是個大事,雖說她不太懂,但大伯一定也是想讓爺去觀禮的,本來也沒什么仇怨,無非就是王氏太能作了,她也不能挑了大伯和爺的關系,已經違背孝道一次了,是該緩和緩和了,也算是她為了便宜爹盡盡孝道吧。
老云頭像是聽錯了似的,隨即喜出望外,“中,中,爺準到場!”
一路上,村人見老云頭笑呵呵的跟他們招呼,也愣了愣,一打聽才知道,原來老大家蓋的房子要上梁了,小孫女請了他去吃酒席,要說小孫女是誰?不就云舒嗎,丫頭開口了,那就是兩家關系緩和了,哦不,是與那老云頭的關系。
劉鴻濤亦是沒料想到云舒松了口,看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眥睚必報的姑娘倒也是個通透的。
“舒兒,你爺這是咋了?”莫不是人老了患了失心瘋?
“哈哈,小姑,那是高興的,給,嫁妝,您收著吧?!彼」媚潜砬樵倜黠@不過了,指不定安了個什么疾病纏身。
“啊,你邀了你爺是吧,我還和你大伯娘愁呢,怎么和你開口呢,這下好了,問題迎刃而解了。”低頭摸了摸匣子,滿眼悲傷,推開一角,數了數,一個沒少都在,金簪首飾擺放整齊,卻不是原來的位置了,應是那劉氏起了貪念,“舒兒,你留著吧,蕙娘在世的時候總是愛不釋手的,若不是家里貧苦拿不出嫁妝,也不會...唉,你娘也是命苦。”目露懷念,將木匣子塞到云舒的手上。
她娘及其喜愛,又怎么會送人呢?拿起匣子中的一只鳳蝶鎏金簪,高舉端詳著,打造簪子的匠人可謂是手藝精湛,雕刻的鳳蝶栩栩如生,日光下欲翩翩起舞一般,驀然,神情一滯,只見簪子末端刻有小字‘瑾’,她娘單名‘蕙’,送簪子的人應就是讓她娘流落于此的男人。
“舒兒?”云燕擔憂地開口,簪子有問題嗎?可是碰到了哪里,仔細地瞅了瞅,“哈哈,你和你娘一個眼光,蕙娘最喜歡這個了,總是偷偷的拿出來瞅上兩眼,?。 ?p> 云燕一拍腦門,她怎么就忘了呢,那件事...隱晦地瞥了一眼那簪子,吞咽一口吐沫,“你娘也奇怪,生產前幾天非得讓我?guī)е@簪子回來,生產奕鳴本來挺順利的,誰知她取了簪子下緊握在手里,然后你娘她...大出血去了?!?p> 即使現在提起她依然心有余悸,那一盆盆的血水、三弟的哀慟、舒兒和阿志的痛哭只叫聞者傷心,聽者落淚,自那之后簪子也讓她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