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七的這天早上,八點二十,姜明琰獨自走進辦公室。
事務所每個小組的工作時間和待遇都不相同,攝制組一向是九點才開始打卡上班。
可是姜明琰已經(jīng)失眠很長一段時間了。遲遲沒有小瑛的消息,他夜里總是無法安穩(wěn)入睡。單俐因又在昨天告訴他,為了讓他盡早獨立,以后每天分三分之一的任務給他單獨完成,他們不會再一起出任務。
今天姜明琰早起無事,便打算先到辦公室里等著,順便翻閱一下他負責的那七位客戶的資料。
辦公室的門是緊關著的,沒有上鎖。
這里和人間不同,一旦這里的居民身上沾染了任何污點,他們就會被強制送去輪回。所以在這里很少會發(fā)生偷竊、搶劫等犯罪行為。
姜明琰在門左側的感應器上刷了一下手環(huán),就轉動門把走了進去,他沒想到辦公室里還會有其他人。
在進門的瞬間,姜明琰和坐在單俐因工位上的王入海面面相覷。
姜明琰知道,警務組每天早上八點就上班,但這個時間王入海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
王入海顯然有些慌神,他扯了扯嘴角做作的把嘴巴裂開老大:“早啊小姜,吃早飯沒?沒吃哥哥請你。我們?nèi)ズ芏嗳伺抨牭哪莻€……”
“吃過了?!苯麋院喴赓W的回答之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還記得剛來時單俐因告訴他,不要輕易告訴別人自己的秘密,同樣,也不要試圖窺探別人的秘密。
雖然上一次在人間姜明琰就覺得王入海和單俐因的關系不一般,至于是什么樣的關系,他就沒有必要猜測了。
王入海干笑兩聲:“那下回咱再一起吃,小伙子工作挺積極,不錯,哥哥就先回去上班了。”
說完,王入海站起來就開溜,姜明琰始終正對著著自己面前的電腦屏幕,但他很清楚的看見,王入海走時,用自己的手環(huán)給單俐因的抽屜上了鎖。
原來他們已經(jīng)熟悉到這種程度了。
八點四十不到,單俐因也過來了,她看見姜明琰時到?jīng)]太大反應,禮貌的打了招呼之后,就在自己的工位坐下了。
是姜明琰先和她說的話:“謝子宵是不是有一個女朋友?”
單俐因有些詫異,沒想到自己才剛坐下就被他這么直截了當?shù)陌l(fā)問:“沒聽說,不過人口登記組那邊有個小女孩喜歡他,經(jīng)常過來找他……怎么了?”
“昨天看見了,就問一問。”昨天下午下班,姜明琰在回家路上偶遇到了謝子宵,他身邊跟著一個大約二十歲的女孩,女孩一直嘰嘰喳喳說著話,謝子宵看起來卻有一點不耐煩。
單俐因在電腦上給姜明琰分之后幾天的任務,并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情。那個叫黎麥的小姑娘,是上個月才在人口登記組入職的,沒幾天就對謝子宵一見鐘情,有空就往他們這邊跑。
謝子宵和她差不多年紀,樣貌又有幾分俊朗,小姑娘看臉傾心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姜明琰并不這么想,他別過臉去看著單俐因:“你手上應該有小瑛的資料吧?!?p> 單俐因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問這個。她不僅有姜明瑛的資料,也有他的資料。
因為工作的特殊性,人口登記組有一個專門的窗口用來和攝制組對接,每當攝制組接到一單客戶,就會要求他們把客戶及其他拍攝對象的資料發(fā)送過來。
姜明琰已經(jīng)入職一個禮拜了,他手上現(xiàn)在也掌握了不少的資料,他應該清楚這些。
所以,他不單單是想問這一件事情吧。
單俐因放下手中的工作,也偏頭看向姜明琰,想知道他到底要問些什么。姜明琰猶豫了一會,緩緩開口:“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女孩和小瑛很像?”
氣氛突然凝固,單俐因和姜明琰對視著,看到他的神情認真,像是思考很久后才給出的結論。那天姜明琰一眼看見姜明琰追了上去,其實只是認出了差不多的身形,一模一樣的著裝而已。后來姜明琰想了很久,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那個女孩走路的姿勢太過流暢,而姜明瑛有輕微的同手同腳。
單俐因把身體的重心都壓到了椅背上,但整個人還是無法放松下來,雖說她那天就在心里有了猜疑,但她向來最怕麻煩,以為姜明琰順利回來這件事情就可以過去,沒想到他會自己察覺到端倪。
單俐因試圖撇開這個問題:“所以那天是你認錯人了,下次不要那么沖動……”
“那個女孩不光是身形,她的衣服、褲子,甚至帶小熊圖案的襪子都和小瑛的一模一樣?!苯麋貞浟艘幌?,他第一次進這間辦公室,是在半個月前,距離除夕夜有一個星期的時間。讓有心人去準備一套這樣的服裝足夠了。
姜明琰只是沒想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單俐因感到有些頭疼:“那天我問過謝子宵了,是胡姚生病才讓他接那一單的,他不會那么湊巧就知道胡姚那天會生病,而且,就算他做了什么應該也是沖著我來的?!?p> 那段時間大家都在傳組長要調(diào)到別的組去,謝子宵無非是想做副組長的位置,但除夕夜那天,組長說高層已經(jīng)決定讓他繼續(xù)留在攝制組,斷了謝子宵的念想,他之后應該不會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了。
大家還要在一起共事這么久,單俐因不希望和任何一個人把關系弄僵。
這時,門又被推開了,胡姚腦袋上掛著耳機,一搖一晃的走了進來:“呀,你們兩個怎么起得比我還早?師徒一起修仙?”
“睡不著而已,你來得也很早?!眴卫蛎鎺⑿Φ每粗Α:[了擺手,大大咧咧的往位子上一坐:“哎喲我跟你們說,以后買酒千萬別去門口那挑擔子的老頭那買,他賣得是假酒!我早上六點就醒了?!?p> 胡姚平時都是踩著點到,很難得這么早過來。
胡姚把耳機插在電腦上,沒一會又停了下來:“小帥哥,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我今天的妝美不美?”
單俐因聞聲朝姜明琰看去,他正直勾勾的盯著胡姚,絲毫不避諱。
姜明琰沒有回答胡姚的問題,反而問她:“除夕那天,你為什么把單子給謝子宵。”
他還真是直截了當。單俐因在心里嘆了口氣,她不知道姜明琰到底是太軸還是真的無知無畏。胡姚去世時其實只有十七歲,但她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五年了,連組長和她說話都要給三分薄面。
胡姚許是也沒有想到大清早姜明琰會這樣和她說話,從上到下打量他好久,才聳了聳肩:“他想要幫我做那我不就給他唄,我這人很好說話的,怎么,你也想幫我嗎?”
姜明琰看著她,心里遲遲沒有結論。胡姚說話一向顛三倒四半真半假,他在猶豫是否應該相信她。
但他還沒有想好,胡姚突然像變了一個人,收起笑容將桌上一份資料扔在他的面前:“你這性格不好,一點也不尊重前輩,轉正考核就把這一單給做了吧?!?p> 胡姚的長相頗顯幼態(tài)——鵝蛋臉、細長上挑的丹鳳眼,配上嬌憨的翹鼻頭和櫻桃大小的厚唇,平日里嘻嘻哈哈就像一個十五六歲的高中生。這一正經(jīng)起來,冰冷的眼神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姜明琰拿起那份資料,看見上面印著一個老頭的照片,他叫陳望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