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景年只覺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她千百般猜測,哪想到竟會是這樣!
“旁人聽來……應(yīng)該確實有些聳人聽聞。斷情宮統(tǒng)領(lǐng)江湖,就連當(dāng)時的天子都要敬他三分,自然樹敵無數(shù),內(nèi)部的,外部的,都有?!?p> “這其中的事太過復(fù)雜,總之……他們二人注定是走不到最后的,那斷情宮宮主最終也落得個慘死的下場,魔尊盛怒,便要全天下人陪葬?!?p> 慕兮說到此,頓了頓,神色蒼涼,“這些事……誰對誰錯,又哪是那么簡單能定論的。”
……
景年好半晌沒回話,已是陷在那故事中完全傻了。
畢堯之所以要救斷情宮,也是因為這些事吧?
……
“斷情宮在那之后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會……會就消失了?”
景年沉浸在這一切的真相里,已顧不得假裝什么。
“魔尊被靈珠封印后,斷情宮在當(dāng)時被判為那場浩劫的幫兇,五顆靈珠的所有權(quán)遭剝奪,火族也被皇室連結(jié)江湖門派控制,被囚于斷情山不可再隨意出入?!?p> 慕兮目光深深,似要將景年看透一般,“可他們卻像是消失了一樣,自那之后便沒了任何消息,也再沒有在世間出現(xiàn)過?!?p> “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
景年無力地辯白,卻忽然注意到慕兮所說的“消失”。
世人百年來都未曾再見過斷情宮的火族族人,便以為他們是消失了。
而畢堯則說,那場浩劫下,斷情宮所有族人都陷入了無法喚醒的昏迷,直到現(xiàn)在都找不到解救之法。
這般,倒能說得通了……
想到這里,她目光微閃,剛才的話,雖不似說謊,但面色明顯有異,慕兮看在眼里,并未說破。
景年卻猛然想到畢堯曾告訴她,待離開了斷情山,會有人接應(yīng)自己,難道他所指的……就是眼前的這個慕兮?!
她微張口,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慕兮,半晌不知如何開口。
他知道這么多有關(guān)靈珠和斷情宮的事,又是木靈珠的守護(hù)者……
景年忽然蹙眉,“先生是木靈珠的守護(hù)者……這守護(hù)者,是什么意思?那日在宮中,似乎并沒有看到其他兩顆靈珠有守護(hù)者……”
慕兮聞言點頭。
“姑娘說得對,由人執(zhí)掌的三顆靈珠中,只有木靈珠有守護(hù)者?!?p> 他說到這里,目光看向別處,“我生而為木靈珠存在,也僅此而已,姑娘既是火族人,便總有一天會知道我是誰?!?p> 他說得玄乎,卻在景年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是火族人……便會知道他是誰了?
難道他真是畢堯所說的那個人?
慕兮垂眸,拿著藥碗的手輕輕動了動,默默起身走到房內(nèi)桌前放下。
景年以為他要走,心里一緊,掙扎著開口:“先生!”
慕兮看向她。
“我……我從小就是孤兒,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是幾個月前,有人也跟我說了跟你方才所講……差不多的話,那個人讓我……幫助他救斷情宮?!?p> 慕兮動作一頓。
景年有些吃力地?fù)纹鹕碜?,疼得渾身直冒冷汗,卻還是豁出去了。
“那人是誰?”
慕兮飛快道,站在原地未動。
“一個男子,也是綠瞳?!?p> 景年緊緊看著他的神情,生怕漏掉什么。
慕兮卻是恍然地向后退了一步,那一瞬仿佛眼眶都泛了紅,好半晌才低聲道:“幾百年了……”
“先生可認(rèn)得他?”
他的反應(yīng),越發(fā)給了景年希望。
“他要你如何救?”
慕兮卻反問她。
“自然……是要用靈珠?!?p> 景年抿了下干裂的唇。
慕兮的臉色又白了數(shù)分,卻是笑了起來,目光很亮。
“先生是否可以幫助我?”
景年不知他的意思,暗耐道。
“姑娘要我如何幫?”
“我一個人,如何能……做成他說的那些事……”
景年本想說需要利用靈珠之力,可到底心中忌憚,話到嘴邊又改了口,“那個人說,待我離開斷情山的村子,會有人來幫我……”
慕兮不動聲色,雖然面上帶笑,卻顯得高深莫測。
區(qū)區(qū)幾句話,景年卻已支撐不住,又躺回到床上,疼得眼前一片昏花。
慕兮慢慢走了過來,幫她調(diào)整姿勢躺好,蒼白的面上已恢復(fù)了平靜,緩緩道:“姑娘說的人,不是我。”
景年心中一涼。
“不過姑娘既認(rèn)定了要走這條路,那我們……總會有交集的?!?p> 他的聲音沐如春風(fēng),柔和地傳進(jìn)景年耳里,很輕。
他是木靈珠的守護(hù)者,而她要收集齊五顆靈珠,怎么可能會沒有交集?
區(qū)別只在于是敵,還是友。
景年閉了眼,生出一絲絕望。
她似乎太早暴露了自己,他是慕容昕的人,她是不是……不該提這些……
這些事,絕不可以讓七皇子和慕容昕知道。
“先生……先生可否不要將此事告訴別人……”
景年后悔不已,還是咬牙道。
“姑娘是遲早會站到七爺對立面的人。”
慕兮沒有直接回答她,“倘若此事非做不可,還應(yīng)盡早從七爺身邊抽身才是?!?p> 景年呆住,知道他是在告誡自己不要利用靈珠的執(zhí)掌者。
“七爺是我的恩人,我……我有分寸?!?p> 慕兮卻笑了起來,溫和地望著她,“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姑娘心中要拿捏得住才行?!?p> 景年早被他一針見血的幾句話正中下懷,只覺沒臉再與他繼續(xù)交談下去,偏偏又記掛著此事不能讓旁人知道,硬著頭皮再次道,“我……我絕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還求先生不要將這些事告訴旁人,我……我對天發(fā)誓……”
“姑娘放心——”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慕兮打斷,“我不會將此事告訴別人。我說過,我唯一在意的只是木靈珠罷了,怎么樣對木靈珠最好,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景年本已打算說些倘若做不到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類的話,現(xiàn)在聽他如此道,頓時心里一松。
可又不懂他最后一句話的意思。
怎么樣對木靈珠最好?
這個慕兮,每一句都好像話中有話,著實叫人捉摸不透。
可好在他已答應(yīng)了自己,他們這種有頭有臉的正人君子,應(yīng)該一向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
有了他的保證,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差錯。
……
緩過神來,景年卻又是忍不住一陣懊惱。
早知如此,她方才確實不應(yīng)該沖動的,現(xiàn)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說,又平添了一份風(fēng)險。
往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