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在原地重重松了口氣。
三人不敢停留,出得去,快速沿著街道前行,連著拐了三個街道,終于到了一處沒人的僻靜巷子,好不容易停了下來。
“姑娘稍等,我們且在這里慢慢走一走?!?p> 景年點頭,從喬裝出逃時便一直緊握著的雙手仍舊沒有松開。
像是應驗了她的話般,沒一會兒身后的巷子便傳來一陣馬蹄聲,景年警覺地轉頭看去,見她們二人都沒有躲閃的意思,這才安了心。
那馬車在她們面前停下,景年暈乎乎地被扶了上去,車門一關,總算將那種逃亡的緊張與窒息感隔絕在外。
密閉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到馬蹄和車輪的聲響,若不是因為自己與另外兩人離得極近,甚至都無法確定這個空間里還有別人。
“你們……是七爺?shù)娜耍俊?p> 景年有一瞬竟生出了自己又被綁架了的錯覺,心一提,不確定道。
“姑娘放心,我們是奉七爺之命來救姑娘的,待到了地方姑娘便知道了?!?p> 右邊的女子輕笑一聲,耐心地解釋。
景年深吸一口氣,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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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一直行了許久,期間景年甚至昏昏欲睡了一陣,總算等來了馬車停下。
車門外傳來兩道輕敲門的聲音,是外面的車夫示意可以出來了。
景年由兩個陌生女子扶著走下馬車,先是呼吸到一股清新的泥土氣息,眼前雖然一片黑暗,但能依稀看到一些低矮的院落和房子,但那外觀,以及由泥土鋪成的路面,一看便與上京城不同。
這里并非七皇子府邸。
景年倏地警覺起來,立刻停下,牽動著兩個扶著她向前走的女子也停了下來。
“這是哪里?”
她邊說著,邊將胳膊從她們手中抽出,語氣也冷下來。
“墨姑娘?!?p> 前方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景年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誰,但隨著那人走近,待看清了對方的臉,立刻驚道:“慕……慕先生?!”
來人正是慕兮。
他原本蒼白的面色在黑暗中倒沒有之前那般明顯,此時正笑著回望景年。
距離上次見面,仿佛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景年微張著唇,好半天沒緩過來。
“姑娘一切可好?先進來說話吧,七爺與莊主都在里面?!?p> 慕兮先是問候了一句,隨即抬手示意她往前走。
景年早因他的出現(xiàn)而驚得當場愣住,只能稀里糊涂地跟著他,朝距離馬車最近的一幢不起眼的房子走去。
七皇子與絮柳莊莊主都在這里?
無論是誰說這話,第一反應只怕都是匪夷所思吧……
不過饒是一頭霧水,景年進門前也沒忘先打量一眼周遭的環(huán)境,很快便看出他們正要踏入的是一家醫(yī)館。
北國的醫(yī)館,都有統(tǒng)一專門掛于門前的標識,很是顯眼。
此時已是深夜,房內卻并沒有點燈燭,只跟隨著慕兮走了一陣,才在前方最靠里的一間房里看到昏暗的光亮。
走進去,正好撞見坐在椅子上的歐延與慕容昕同時朝著他們走來的方向轉過頭來。
景年的思緒有片刻的短路,以至于頓了一下才想起來向那二人行禮,“見過七爺,見過慕容莊主!”
歐延快速起身,似是已等候多時。
他今日的打扮與平日相比甚是不同,景年方才隔了些距離匆匆瞥見,此時感覺他走近,又忍不住微抬頭看去。
他平日雖有發(fā)髻,但大多時候一半的頭發(fā)是披散著的,現(xiàn)在卻全部扎了起來,完整地梳了個發(fā)髻,臉部線條也越發(fā)立體,一眼看去,竟比往日還顯英氣。更不用說他此時正身著一身清爽的勁裝,絲毫不拖泥帶水。
褪去了往日皇子的雍容華貴,現(xiàn)在看時,倒更像是個俊朗不凡的俠客。
一旁的慕容昕也同他一樣是干凈利落的裝扮,二人站在一起,襯得這簡陋的醫(yī)館都蓬蓽生輝不少。
“墨姑娘,可有什么不適?這一路過來都還順利吧?”
歐延皺著眉頭走近,他的臉幾乎全部隱在黑暗之中,只有離得近時才看得清。
景年聽著他熟悉的聲音,直到這一刻才徹底反應過來自己是真的逃離肅王的控制了,心中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
“我……我沒事,謝七爺救命之恩!”
她重重呼出一口氣,說著便要跪地給歐延行大禮。
“姑娘救過我一命,這是應該的,不必如此。”
歐延似乎早料到她會如此,快速將人扶住,“何況姑娘是因為與我一同外出才被綁架的,此事還有我的責任。”
想到肅王,景年心中頓時生出千言萬語,下意識就對歐延道,“七爺!肅王……肅王他懷疑我是什么火族血統(tǒng),之所以綁架我,就是為了逼問我的身世,他……他還從斷情山把收養(yǎng)我的地主一家三口綁到了上京!在地牢里當著我的面對他們嚴刑逼供,要他們說出真相!……”
景年還在喘著氣想著該怎么繼續(xù)說下去,就見歐延邊聽著,眉眼卻逐漸舒展,伸手扶她在自己原本坐著的那張椅子上坐下,碰到她冰冷的手,沒立刻回應她的話,而是將蕭痕叫了進來為她把脈。
“莫慌,這些我都已知道了,你現(xiàn)在已經安全了,他不會再傷到你?!?p> 歐延在景年面前蹲下身子,剛好與坐著的她齊平,溫聲安撫,“至于你說的地主一家,他們現(xiàn)在還困在肅王手中,我只問你——景年,你想救他們嗎?”
他喚的是她的名字,而不是生疏而有禮的“墨姑娘”。
即便知道歐延是有意這么說,好讓景年能從緊張的情緒中緩解過來,慕容昕還是被他少見的耐心和溫和的語氣驚到。
他與歐延從小一起長大,哪聽過他這般說話。
“我……”
景年卻沒注意到此,整個人完全因為他的問題愣住。
救嗎?
他們即便面對肅王那般可怕的存在,都不忘對她惡語相向,一定是厭惡她到骨子里了吧。
她救他們的意義何在?
……
“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要不要救的問題,肅王既想知道你的身世,必然會從他們下手,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還是得想辦法盡快將他們從肅王手里搶過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