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頭長發(fā)高高束起,面部菱角分明,雙眼狹長,帶著一種少見的陰柔之氣,此時正垂眸,定定望著坐在地上的景年,目光幽深。
景年大腦卡殼了許久,又像是猛地被人當(dāng)頭一棒,看著那人,漸漸的眸子越睜越大……
她記得他!
之前在宮中的啟靈儀式上,跟在肅王楚清懷身邊的,就是這個人!
可是……可是……
……
她的目光因為震驚,甚至都有些渙散起來。
可肅王不是已被判了重罪,發(fā)配西部流放了嗎?為什么他的手下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與綁架她的人還是一伙的?!
難道肅王……
腦海里飛快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幾乎是出現(xiàn)的一瞬便被自己下意識否決了,可除了這個可能性,卻已想不出任何別的解釋。
來人正是肅王楚清懷的親信洛訣!——
早在景年臉上的布條被取下的一瞬,他的目光便定格在了她的雙眼上。
好半晌,才喃喃道:“墨景年……”
……
景年屏住呼吸。
他竟然認(rèn)得她。
不,肯定是認(rèn)識的,他們在上京打過照面,只是沒說過話罷了。
那次被綁架的經(jīng)歷之下,彼此間應(yīng)該記憶相當(dāng)深刻才是。
……
刀疤男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二人之間移動,顯然是看出了不對,但也摸不準(zhǔn)他們的關(guān)系,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你……怎么會在這里……”
景年渾身僵硬,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洛訣沒回答,只望著她,嘴上卻道:“你們是在城里找到她的?那時她和沈傾城在一起?”
這話顯然是在問刀疤男。
“是??!那時就她們兩個,還有個丫鬟跟著,我們……我們也沒見過沈傾城,這不是就不小心找錯了人嗎……”
刀疤男陪著笑臉,艱難地解釋。
洛訣不動聲色地再次打量景年。
那目光,完全不含一絲情緒,可也正是因為此,反倒更是叫人心中發(fā)毛。
“大人,這人……這人我們也給您帶過來了,只是現(xiàn)在老三……”
“把她眼睛蒙上,跟我來?!?p> 刀疤男話還沒說完,洛訣忽然開口,毫無溫度的聲線讓刀疤男一個激靈,趕忙與老二照做。
景年被他們兩人一左一右托住,視線被遮之下,除了前行的方向外,其他一無所知。
可她很快感覺自己是在往下走。
耳邊也逐漸開始出現(xiàn)回音。
幾乎是立時地,就想到了類似上京皇子府中地牢一樣的地方。
心頭的不安感越發(fā)濃烈起來。
……
沒一會兒,紛踏的腳步聲平息下來。
周圍極靜,以至于說出的話都被放大了數(shù)倍。
景年聽到洛訣用一種很輕的語氣緩緩道:“爺,人帶過來了——”
……
只那短短六個字,景年已是控制不住地冷汗直冒。
腦海里那個瘋狂的猜測,已是呼之欲出,只是她自己不想承認(rèn)罷了……
……
“不是沈傾城?”
前方,隔了不知多遠(yuǎn),另一個聲音響起。
低沉,沙啞,像是四周都環(huán)繞充斥著,一齊涌進耳中。
景年腿一軟。
是這個聲音,是他……是肅王楚清懷!——
明明應(yīng)該是遠(yuǎn)在西域的人,明明是被判了重刑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這種認(rèn)知錯亂的巨大沖擊,叫她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身體像是陷進了沼澤流沙之中,完全無法動彈……
原來!原來沈氏慘遭滅門,果然與肅王有關(guān)!
他明明在京中失勢,流放西域,卻在走后造出這么一場驚動北國的慘案。
而那賬本……就是他現(xiàn)在不擇手段想要獲取的東西!
……
這信息量太大了……大到景年完全無法消化,只能發(fā)怔著,失了魂般僵在原地。
……
“不是沈傾城”,洛訣一字一句,清晰而篤定,“是墨景年——”
良久——
“呵?!?p> 前方的人忽然啞聲一笑。
那聲音依舊在周圍回蕩,明明只有一個字,卻毛骨悚然。
“有趣……”那聲音逐漸近了些,“這么罕見的巧合也能被我遇上……”
“墨姑娘,別來無恙啊?!?p> 隨著這句話,景年下巴忽然被一只手抬起,冰冷的觸感竟比這陰冷的地下還叫人膽寒。
他竟是已走到自己面前了!
景年打了個寒顫,驚懼之下,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
“人是你們帶來的?”
楚清懷這時話鋒一轉(zhuǎn)。
景年立時便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問刀疤男和老二。
這二人帶著她到此處,現(xiàn)在還站在她身旁。
“這……這位大人,是小人帶來的,大人饒命……小人也是將人綁回來才發(fā)現(xiàn)弄錯了人,大人莫要動怒,小人一定會盡快將那沈傾城找到,還望大人……莫要怪罪?!?p> 刀疤男額前盡是冷汗,今日也是他第一次面見楚清懷,在這之前他只見過洛訣兩次,是安臨城黑市中專干這一行的線人牽線得來的活。雖然知道洛訣上頭必然還有人,卻沒想過有一天竟能自己親眼看到。
……
“盡快?——”
楚清懷重復(fù)了一遍他話里的兩個字眼,拉長了聲音,低啞的人心頭發(fā)顫,“有多盡快?”
“小人!小人的一個弟兄已經(jīng)出去……在路上了!我們原定了計劃,拿這個女人做人質(zhì),逼棠鈺莊交人的!……”
刀疤男被問得一慌,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蠢貨?!?p> 楚清懷幾乎是在他說完的下一秒,就開了口。
那語氣很冷,卻輕。
兩個字,像是道響亮的耳光,打得刀疤男徹底懵在原地。
“你們同伙的那個人,應(yīng)該已是被城中的禁軍抓了,現(xiàn)在你們打算如何?”
洛訣適時接了話。
那種微涼而淡薄的聲線,是完全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
刀疤男一震,沒想到他們竟已知道了!
“我們……我們……”
慌亂間目光也跟著閃爍起來,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大人!我三弟……我三弟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沒事吧?您……您要救救他??!”
一旁的老二急了,不管不顧地喊了出來。
“你們辦的事,我們救不了。”
洛訣的聲音在老三的襯托下,顯得越發(fā)冷漠,“人沒帶到,這活就沒完,要命還是要錢,你們自己選?!?p> 景年禁不住又打了個寒顫。
刀疤男咬牙,一把拽住還欲說話的老二,“我們……我們一定想辦法,大人息怒……”
這時洛訣似乎是無聲地對他們示意了什么,沒多久景年便聽到那二人離開的腳步聲。
明顯是朝著反方向去的。
木子與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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