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一陣微弱的呻吟下,臨風(fēng)似是應(yīng)了一聲。
蕭痕翻開他眼皮,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湊近到他耳邊急道:“水靈珠現(xiàn)在在哪里?!墨景年中了斷情宮無藥可解的毒蠱,已快沒命了!你快將水靈珠的下落說出來!救人要緊!——”
隨著他這番話,一直沉默的瑤雪錯愕地抬頭。
蕭痕又連續(xù)重復(fù)了兩遍,臨風(fēng)才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目光失焦的厲害,在蕭痕極快的語速下輕哼一聲。
蕭痕手中盡是冷汗,桎梏住他的頭,又問了數(shù)遍。
良久,臨風(fēng)放于被子上的胳膊動了動,吃力地欲抬起。
瑤雪正好在他手所在的位置,最先看到這一動作,怔愣地望著那只懸在空中的手,不知其意,卻下意識握住。
臨風(fēng)干裂的嘴唇動了動。
蕭痕心跳如雷,立刻命人送水過來,一點點浸濕他雙唇,試圖讓他好受一些。
他趴伏到臨風(fēng)面前,艱難地辨析著。
……
很久很久……對于在場的人而言,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漫長,臨風(fēng)喉間終于發(fā)出幾個斷裂而沙啞的聲音。
“宮……宮氏……”
蕭痕用盡了全力,才只聽到這兩個字眼。
他目瞪口呆地忽然起身,壓抑著劇烈的心跳,低聲道:“莊主,他似乎在說宮氏……”
歐延眉頭一跳,當下也彎身湊近了辨析起來。
這一回,臨風(fēng)的聲音清晰了不少,“宮氏”兩個字,清清楚楚,是他說出來的。
歐延瞬間起身,“你們在此將人看好,我且去再會會那宮老爺——”
話畢,他一刻未拖延,步履極快的閃身離開。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房中,蕭痕才一點點回神。
宮氏……
水靈珠竟然在宮老爺處?!
早在陸承遠和疏逸他們出事時,棠鈺莊就專門審問過宮老爺臨風(fēng)的去向,以及這段時間來他都做過什么。
這其中,從來沒有提到過任何與靈珠有關(guān)的事……
而臨風(fēng)現(xiàn)在卻說水靈珠在宮氏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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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氏古董鋪。
正是辰時剛過,對于古董街而言,還遠沒到開門迎客的時辰。
尤其是在安臨城舉足輕重的宮氏古董鋪,每隔五日,都會固定有兩日,臨到午時才會開門。
偏巧今日,正好遇到了午時才開門的時候。
當歐延帶著大批人馬忽然而至,將古董鋪團團圍住,強硬地向內(nèi)遞上棠鈺莊莊主的玉制名牌時,門后的小廝幾乎嚇得屁滾尿流。
這些日子來,自宮老爺被“請”進了一回棠鈺莊后,整個古董鋪便幾乎被接管,除了日常的營業(yè),鋪內(nèi)大小事務(wù),皆暴露在棠鈺莊的監(jiān)視之下。
眼下竟是連棠鈺莊莊主都親自到訪了?!
鋪內(nèi)除了宮老爺,幾乎無人知曉這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又因為棠鈺莊的威信,第一反應(yīng)便是宮氏闖了什么彌天大禍。
一時間哪還敢耽擱,連宮老爺一向不準人隨意打擾的命令都忘了,驚慌失措地前去通報。
宮老爺聞訊趕來時,差點因踩掉一只鞋而摔下樓梯,幸得手下及時扶住,本已布滿了冷汗的面上再現(xiàn)一層厚厚的汗珠。
待到了歐延面前,他第一個動作便是吃力地往地上撲通一跪。
“歐莊主忽然大駕,小人惶恐!不知莊主所為何事?”
許是最近壓力太大,受驚太多,相比往常,宮老爺肥胖的身形明顯清減了不少。
實是上一回被強行帶進棠鈺莊的經(jīng)歷陰影太深,任他在安臨城再手眼通天,也著實不敢招惹棠鈺莊分毫。
如今,每日想的最多的,便是將臨風(fēng)這廝千刀萬剮!
……
歐延抬了下眼,身旁的侍從已極有默契地上前將眾人屏退。
房內(nèi)很快便只剩歐延和宮老爺兩人。
歐延漸漸一步步走到宮老爺面前。
宮老爺?shù)椭^,察覺到那一步步靠近的身形,打心底地惶恐起來。
眼前的人,明明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后生罷了。
他大了對方將近三輪,卻依舊不受控制地心生忌憚。
棠鈺莊莊主……從來都不僅僅是他表面上看去的那般儒雅、謙和的模樣。
他的深不可測,就連自己這個年過半百之人,都要甘拜下風(fēng)……
……
“宮老爺可知水靈珠?”
歐延在距離宮老爺趴跪的位置半米前停了下來,直接開口冷聲質(zhì)問。
這三個字……
宮老爺心一驚,立刻抬頭,“那是五顆靈珠之一,據(jù)說與火靈珠一樣,下落不明,小人……只知道這么多!”
歐延目光未動,深沉似海。
那是一種帶著審視和凌厲的眼神。
宮老爺在他的注視下,汗流直下,卻不敢妄動,只驚恐而茫然地與他對視。
一陣沉默后,歐延默默蹲下了身,到了與宮老爺視線齊平的位置。
“你的門客臨公子方才告訴我,水靈珠就在你宮氏這兒——這話,你該如何解釋?”
……
這一句話,頓時像是將宮老爺訂死在了絞刑架上一般,倏地瞪大了雙眼,整個人如墜冰窟,瞠目結(jié)舌。
歐延將他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
良久,宮老爺才像是終于從水中被人撈出來一般,猛地回神,額前汗水刷刷直下,失聲道:“小人不知!——小人不知??!莊主明察!——”
歐延恍若未聞,冷眼望著他激動地大喊,單膝撐著胳膊,一動不動。
“臨風(fēng)自那日失蹤后,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小人也沒有收到過任何關(guān)于他的消息,鋪里平日里跟著他的幾個小廝也全部關(guān)了起來嚴刑審問,所有他們知道的,已經(jīng)在之前全部盡數(shù)告知!——小人、小人真的沒有隱瞞任何消息,更不敢沾染絲毫與靈珠相關(guān)的事??!——”
宮老爺在歐延冷漠的態(tài)度下,越發(fā)慌張起來,幾乎是老淚縱橫,情緒崩潰。
……
歐延在他的哭喊辯白間,輕飄飄吐出幾個字,“我相信宮老爺……”
宮老爺?shù)穆曇絷┤欢埂?p> 他驚疑地頓在當場,愣愣望著歐延,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又聽他道:“只是宮老爺這鋪子,歐某今日卻是要仔細徹查的?!?p> 宮老爺逐漸回味過來……
“莊主的意思……是臨風(fēng)將水靈珠……放在小人這鋪子里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剛一冒出來,宮老爺便止不住地汗毛倒立。
如此稀罕的物件,竟會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在自己鋪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