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南笙用完午餐,狠狠沖了把澡,將渾身洗凈,擇了新衣披上。他年方十八,胡須不是很多,如今身上白的可怕,如同玉石,如此模樣下,倒是有幾分英俊。
之后,華老九拖著華南笙出了門,往城中而去。走了不足百米,拐進一處深巷,直走到底,被一面墻攔住。
“這錢,您就藏在這里?!?p> 華老九搖搖頭,回頭望望,見無人跟來。按下左端最下方一塊石頭,很費勁。但成功后,在另外一處墻壁上冒出一個小門,門很小,弓著身子才能穿進去。
小門后一片黑暗,沒有光亮。華南笙抬頭看到墻壁后面是一處小平房,慢慢跟上華南笙的步伐。
與想象中的滿是大洋黃金的寶藏不同,這其實是一條暗道。躬身進去,轉(zhuǎn)過一個小彎,是一條下去的樓梯。樓梯比較陡,落滿灰塵。
華老九一腳踏上,木質(zhì)樓梯發(fā)出不堪的吱呀聲,像是厲鬼嚎叫。華南笙緊隨其后,仔細(xì)打量四周。在他們走進去,華老九按了一處隱秘按鈕,大門轟然合上。
接著,華老九拿出火折子,輕輕吹起,火苗跟著竄出,照耀前方。
“老爹,你這神秘的地方是怎么尋到的?!?p> “一會你就知道了?!?p> “這么神秘,老爹當(dāng)年發(fā)了一筆不小的財吧?!?p> “放屁,跟我走商三兩年,賺了多少你心里不清楚?每年還要倒貼給你扎卡老祖父,還能余下多少?”華老九慢慢走,走了漫長時間。
華南笙搖搖頭,心中暗道:不逼一逼你,怎么知道你該多有錢。如此隱秘的藏錢地,若只是存放三五十兩銀子,那就太掉價了,華南笙拿定這里面一定有大寶藏。
隨著兩人深入,地下冒出一股冷氣,華南笙打了冷顫。
終于,兩人出現(xiàn)在地底。華老九將火折子轉(zhuǎn)向,面前才露出一方空間??臻g不大,四周都是石頭鑄造,在另一邊還通了一條暗道。
“暗道通往何處?”華南笙問道。
“你可以猜猜看?!?p> “城中宅子?”
華老九點頭,算是回答華南笙的問題,接著道:“這條暗道是我偶然發(fā)現(xiàn),原來四進四出院子的主人也不知道暗道的存在。發(fā)現(xiàn)之后,就將貴重的東西放在了這里?!?p> “原來這空間一定還剩下些東西,是么?”華南笙問道。
“不錯,里面確實還放了點東西,都是徹頭徹尾的珍品?!?p> 華老九拿著火折子點燃了墻邊的煤油燈,室內(nèi)變得明亮。一旁角落堆放著東西,一塊深色布將其蓋住。他走到那里,說道:“反正也是無主之物,看了也就看了。”
說完,華老九大手一揮,掀開了深色大布,五件乳白瓷器,在昏黃燈光下,隱隱發(fā)光,展露面前。
“這是柴瓷?”華南笙震驚,兩年的走商之旅販賣的多是瓷器一類物品,對大部分瓷器也都有了解。他們只是販賣尋常用品,所謂的收藏品從不涉及,自然也是耳聞。柴瓷號稱‘瓷皇’,這批瓷器明顯“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滋潤細(xì)媚有細(xì)紋。”是不可多得的上等佳品。華南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柴瓷,而這這五件形狀連貫,更是絕世之寶。
“不錯,應(yīng)該是柴瓷?!?p> “應(yīng)該?老爹沒找人鑒過?”
“柴瓷無人見過,也未曾流傳民間。誰也不知道這五件是怎么來的,我找來的老頭子也是揣測。按照柴瓷流傳的特點,逐一鑒定判斷,才勉強得出結(jié)論?!?p> “這要是真的,一旦賣出去,子子孫孫都不用愁了。”華南笙震驚,眸子里閃過精光。
“所以我才會將那老頭子殺了?!比A老九嘆了口氣,“真是因為它貴,一旦傳出去,你爹小命不保。”
有些東西不是你說沒有,別人就會相信你沒有。
華南笙點頭:“卻也是這么回事,眼饞的人太多了?!?p> 又道:“所以,老爹想將這玩意甩手給邱之章?”
“不錯,燙手貨送給他又何妨,還能減少對我們疑慮?!比A老九點頭。
華南笙目光又轉(zhuǎn)到五件舉世無雙的瓷器,五件瓷器中有兩個酒杯,三個小碗。
“包起來,全部給他帶過去。”華老九面無表情。。
華南笙舍不得,這可是柴窯!道:“都帶過去?”
“這玩意留不得,全部帶過去!”
有這五件柴窯在,華老九存著的兩三百兩銀子也不夠看了。
華南笙將瓷器全部打包帶走。小心翼翼回到老院子,在路上見人躲得老遠(yuǎn),眼神充滿警惕,仿佛有人會來搶。
華老九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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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邱之章的家之前,華老九仔細(xì)打扮了一番,脫下整日套在身上的破舊羊襖。換上一套牛革制成的皮衣,嶄新明亮,也開始修剪許久未曾打理胡子。
“嗯,這回有個人樣了。”華南笙毫不客氣的夸道。
“臭小子,你以為你的長得俊俏都是你母親的功勞?你爹年輕的時候也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美男子?!比A老九一邊修著胡須,一邊夸著自己。
“得了吧?!比A南笙想到自己母親,略有低沉,“我從生下來就沒見過娘,也不知道我娘長什么樣,唉?!?p> 華老九手中動作一愣,嘆息搖頭。
“老爹,我母親真的是難產(chǎn)死的么?”華南笙又問道。
“是的。”華南笙答道,語氣中說不出的低落,“怎么突然會問這個?!?p> “我冥冥中感覺母親似乎不是難產(chǎn)而死的?!比A南笙皺起眉頭,“害,就是一種感覺。只是那個時候太小,能有屁的感覺。就當(dāng)是我亂說的吧?!?p> 華老九沉默,但很快緩過來,眼睛中閃過一絲忌憚,繼續(xù)修剪胡須。
用熱水沖洗后,兩人提著紅布包裹出門。
到達(dá)原本是自己的四進四出庭院后,華南笙傻眼了。四進四出的院子很大,但明顯滿足不了邱之章,所以從回巷八號一直到回巷十號被邱之章全部占據(jù),并且打通,形成一個龐大的連續(xù)性建筑。
“太瘋狂了,有槍真好?!比A南笙看傻了,邱之章太狠。
“走,我們進去。”
華老九不動聲色,抬腿就要走,身后傳來一陣爽朗笑聲。
“華老板,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眮砣耸莻€胖子,一身長袍,中原氣息強烈。
華老九扭頭看見來人,跟著道:“哎呀,羅掌柜,大半年沒見,過的可好?南笙,來拜見你羅叔叔?!?p> 華南笙略一抱拳,“羅叔叔好?!?p> “你家的小子大半年不見,個頭又往上竄了不少啊?!?p> “年輕人,吃得多,自然往上長。怎么樣,最近日子過的怎么樣。”華老九問道。
羅掌柜和華老九素日里是好友,他是做糧米生意起家,一直與華老九有生意上往來。許久未見,也不知道這人日子過的怎么樣。
哪知道羅掌柜露出一副苦瓜臉,擺手道:“別提了,年初將你家隔壁房子盤下來。這大帥一來,就將我趕走了?!?p> 華老九驚訝,旋即苦笑,“大家都是受害者啊?!?p> “哎,不提了。對了,這次會見大帥你帶了什么?!绷_掌柜問道。
華南笙提起紅布包裹的盒子,在羅掌柜面前晃晃。
“也沒什么,幾件小玩意,倒是你帶了些什么。”華老九問道。
“百年人參?!绷_掌柜心痛,“本來是留給自己補補身子的,沒辦法只好做了順?biāo)饲??!?p> 兩人目光匯聚,寫滿悲傷。
“華兄,先走一步?!绷_掌柜帶著懷里的東西,往院子門前而去。門前陸陸續(xù)續(xù)排了好些人,都是漢尓城的富商,相互寒暄,看似是喜事,可沒一個臉上寫著高興。
“走,我們也進去?!比A老九招呼華南笙。
兩人也跟著面熟的人相互寒暄,進門之前,照例先登記禮品,并且由專門人員唱和報在院里。
而此刻后院,在滿園開滿桂花的桂樹下,架著一座躺椅,躺椅被巨大肥碩的身軀壓凹下去,肥胖身軀每一次扭動,都會發(fā)出吱呀聲。
肥胖男子就是邱之章,邱之章拿起一旁切好哈密瓜塞進嘴里,閉目聽著院子口報上來的送禮數(shù)量。
他暫時沒打算真正出面,雖然有事情對眾人要說,但沒到時候。眼下,坐在此處吃瓜聞桂花香,只是為了收錢。
“城南李東家,和田玉佩一對?!?p> “嗯,不錯,就是有點少。”
“宏福商會,良馬十匹。”
“這個可以,還是太少。日后將他們馬場搶過來,要多少有多少。”邱之章又塞進嘴里一大塊哈密瓜。
“糧行羅掌柜,百年人參一對?!?p> 邱之章點頭。
……
邱之章聽得有些乏了,就要睡著,后面十幾家不是金銀就是各色物件,還有個將自己的私養(yǎng)女送過來的!這些都有價值,不過也就那樣,邱之章混跡官場,軍隊這么多年,眼界還是有的,這么些玩意,差不多夠一個月的軍餉,可還是不夠啊。
“華氏商隊,柴窯瓷碗三個,瓷酒杯兩只!”
“什么?”
邱之章感到不可思議,這感覺就像撿到了狗頭金!
柴窯?
他沒聽錯?
這一件就是價值連城的寶貝,眼前華氏兄弟送了五只!
他瞬間有了會見會見華氏兄弟的念頭,起身的一剎那,竟是壓垮身下躺椅,他卻絲毫不以為意。
邱之章鞋子也沒穿好,匆匆忙忙往前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