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是沒安好心,其實此番父親這回帶我們母子二人去北境游玩,我本身就不抱有多大的信心,畢竟有了這么多回的前車之鑒,我又如何還能相信父親的為人?
按理來說,只要父親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基本上都不會有什么好事發(fā)生。
即便是這次的北境之旅,也不意外。
對于北境游玩一說,父親的確是有帶我和母親參觀各種名勝古跡,也見識了許多奇人異士,不過我最最深刻的印象,主要還是集中在父親狂暴無常的那一回事上。
我們抵達北境之后,自然是要住酒店的。
父親一時性起,想要跟母親待在一塊兒睡覺,而我那個時候又是對父親極力排斥,故而別提行房事此舉,我就是連碰都不讓他碰母親一下。
因為我當初已經(jīng)是個小學生了,多少懂些世事,所以父親的惡劣行徑,一下子就讓我燃起了對母親的保護欲。
我心想母親待我如此之好,我自然也該保他一生安康、清泰無虞,于是乎,像父親這樣的窮兇極惡之徒,我一向不肯縱容。
但父親又豈是好惹的主?
他要是動起真格來,我這點微末的伎倆也不過是小菜一碟,微不足道、不值一提,關鍵還是得看父親究竟有沒有耐性,配合年幼無知的我把戲演到底。
可最終的事實證明,父親不光沒有這個耐性,而且脾氣還是一等一的臭。
他翻臉就跟翻書一樣,前一秒尚且還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讓我以為自己還有招架之力,誰知他后一秒就變得兇神惡煞、面目猙獰,好似自低于而來的混世魔王,目眥盡裂、齜牙咧嘴的模樣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置我于死地。
他那紅撲撲的臉頰就像是心狠手辣的烈日驕陽灼燒了一樣,簡直紅得不成樣子,想來一定是憤怒到了極點,所以才會是這般的面紅耳赤、滿臉通紅。
父親惡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進而火冒三丈、義憤填膺地怒斥道:“煩死了!人都快要被你給煩死了!早知道就不帶你來北境了!你就跟爺爺奶奶呆在鄉(xiāng)下好了!”
被父親這么一呵斥,我的虛張聲勢瞬間沒了任何底氣,甚至心生畏懼之意和膽怯之態(tài),就連眼神當中也透露出一絲茫然之意,手足無措的樣子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短短片刻的工夫,我的眼眶就已經(jīng)變得濕潤了起來,那噙著淚光的眼眸好似璀璨奪目的漫天星辰一般隱隱閃爍,仿佛是有星羅棋布、不計其數(shù)的淚水即將從中奪眶而出。
但是這一回的我沒有放聲大哭,而是止不住地默默啜泣,任憑白花花的眼淚猶如傾盆大雨般一瀉千里,卻偏偏是沒敢吭聲。
父親實在是太兇,著實是把我嚇壞了,更何況他本就人高馬大、身強體壯,我和母親在他面前,全是手無縛雞之力,故而只能一直遭受他的壓迫,并不情不愿地任其宰割。
“你哭干什么?為什么要哭?”父親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我,用一種暗藏殺機的語氣,有意無意地威逼利誘道,“我有打你嗎?!你居然還好意思哭!你這么愛哭,干脆出去慢慢哭好了!我讓你給人抱走!反正你這樣的孩子我也不要!”
父親說罷,當即就把我抱到了門外,直接把我轟出了房門。
母親坐在床的角落一側,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在她的面前,臉上滿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直到父親關門之前都沒有出手制止。
不過這也怪不得母親,因為我知道,哪怕她出手了,也沒法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甚至還有可能讓情況變得更糟,與我一樣遭受父親的制裁。
我孤苦伶仃地席地而坐,覺得憋屈,便是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抑制不住地從中涌出,但我勉勉強強還能夠強忍痛楚,因而也就沒有嗷嚎大哭,而是默默流淚。
我一邊擦拭眼角的淚水,一邊心如刀割、萬念俱灰的啜泣連連。
與此同時,過道上忽然傳來了一陣不小的動靜。
我扭過頭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是保潔阿姨推著手推車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她本該是負責這一塊兒的衛(wèi)生,但一看到我孤苦無依、可憐兮兮地坐在了地上,又不由得心生疑慮。
于是乎,保潔阿姨眉頭一皺,發(fā)覺事情并不簡單,進而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地湊上前來,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細心詢問道:“小朋友,你怎么哭了呀?你爸爸媽媽呢?”
我伸手指了指前面的這所客房,而后毫不避諱地坦言相告道:“我……我爸媽不要我了……”
保潔阿姨順著我所指的視線望去,愣在原地怔住好一會兒,然后才跟意識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保潔阿姨不緊不慢地起身叩響房門,并溫柔似水地試探道:“你好?請問有人嗎?”
里面半天沒有動靜,遲遲沒人出來開門,似是還在收拾殘局。
不過保潔阿姨三番五次的詢問,倒是逼得父母不得不開門出來處理一下。
一會兒過后,這所客房的門才緩緩打開,而出來解決此事的人,自是母親無疑。
保潔阿姨與之相視一笑,進而稍稍退到一旁,為我讓出一條光明大道來,而后輕聲細語地問:“這是你們的孩子吧?”
“哦!對!”母親不假思索地回應道,隨即二話不說就上前接過我。
保潔阿姨的嘴角始終掛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并更進一步地解釋道:“我看這個孩子一直坐在外面哭,還以為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原來沒跟父母走丟,那我也就放心了。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這孩子啊,還是一直帶在身邊的好,不然要是給人拐走,那可就麻煩了?!?p> “是是是。”母親不假思索地連連點頭答應道,“謝謝你了?!?p> “沒事?!北嵃⒁桃幻孢@樣熱情洋溢地說著,一面推著手推車漸行漸遠,緩緩離去。
而母親則是重新把我領回了客房。
只是我攪了父親的興致,即使是回去了,他也肯定不會給我什么好果子吃,此乃是毋庸置疑的經(jīng)驗之談。
我依偎在母親的懷里,直勾勾地看著父親在床前氣沖斗牛地來回踱步,愁眉苦臉的模樣一度很是揪心。
他怒目圓睜、瞋目而視,氣不打一處來地瘋言瘋語道:“人都要給氣死了!阿柔!你怎么生了這么個孩子!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明天就給他扔掉算了!反正也一點兒用都沒有!整天就知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呢?”
母親沉默不語、一言不發(fā),對他的言語充耳不聞,沒做理會,只是一個勁兒地把我摟在懷里,想來也是相當心疼。
其實母親待我向來也是極好的,只是在父親這頭饑腸轆轆的虎豹豺狼面前,竟不由得將母愛藏了幾分下來。
就在父親怒火中燒、余怒未消的這段期間,桌上的開水忽然燒開了。
那開水壺冒著騰騰熱氣,扶搖直上、一飛沖天,教人看了都忍不住敬畏三分,足以把人震撼得心旌搖曳、惶惶不可終日。
父親的目光有所偏移,一眼就盯上了熱氣騰騰的開水壺,幾經(jīng)思量之后,就跟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驚天大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
而我亦是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妥之處,這心里頓時有股不祥的預感猶如旭日東升般冉冉升起,不過準確來說,那更像是雨后春筍般涌上心頭。
只見父親端著開水壺就雄赳赳、氣昂昂地向我這邊闊步而來,而且還憤憤不平、牛氣沖天地恐嚇道:“我燙過來嘞!我燙過來嘞!馬上就把你燙死!”
父親抓著開水壺時不時地往前一陣忽悠,致使里面的開水呼之欲出、蠢蠢欲動。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已然緊張得不行。
其實不單單是我,當時我正依偎在母親的懷里,能夠明顯感覺到母親也是為我捏了一把汗,把我摟得更緊了一些并往里靠了靠,生怕父親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好在父親端著的開水壺,僅僅只限于表面的恐嚇而已。
但就憑我和母親對他的了解,他若是喝了酒,恐怕還真能干出這種傷天害理、道德淪喪的事情。
畢竟就憑父親的品行敗壞,就連爺爺都壓不住他。
這點讓我體會最深的,還是有一天晚上父親在老家的村民中心賭博的時候。
當時不光是父親,就連爺爺也在現(xiàn)場,只不過兩人是位于不同的房間而已。
那個時候我不在現(xiàn)場,但后來那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故而我也就略有耳聞。
我聽長輩說起,當時父親正跟人打麻將,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到頭來因為輸?shù)腻X實在是太多了,便在一氣之下跟對方起了沖突,借著那人出老千的噱頭,動手把那人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當年這件事情,還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