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木去了句町宮殿后,胡亥向汪平了解了他的設(shè)計方案,表示滿意。隨后丁叔列了相關(guān)的物資清單,對帳目做了下匯總。
丁叔有點擔(dān)憂,“公子,我們從枳縣出來時您身家共計三萬三千金,這段時間花錢如流水,目前只余兩萬九千金,如果把營地建好,再加上市場和織布作坊的投入,恐怕還得要四、五千金,得趕快有營收啊。還有些地方該省的也得省了。”
“是啊?!焙ッ碱^微皺,“我們手上還有多少?”
“存放在蘇家有兩萬六千金,目前手頭的現(xiàn)金只能說應(yīng)付眼下的事情剛剛好?!?p> 胡亥道:“丁叔,帳目的事你要看緊,能省就省,我會想辦法盡快有進(jìn)帳?!?p> “是?!倍∈逵值溃骸肮樱铱囱鸥髂切』镒拥故莻€經(jīng)理之才。我和他去收廚具時,他連哄帶騙,很多收來的東西都沒花錢的,而且對公子非常欽佩仰慕,值得大用。”
“我也這么想。丁叔,你好好帶帶他,弄清他的底細(xì),我再看怎么樣用?!?p> “是?!?p>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時分,昨天報名參軍的句町人都來了,當(dāng)胡亥再次出去時,發(fā)現(xiàn)居然又是雅各在主持大局。
此時靜木不在,汪平雖是監(jiān)工但語言不通,丁叔過于老實不善溝通。正是雅各,跑前跑后,和汪平了解設(shè)計意圖,分派任務(wù);和丁叔了解埋鍋造飯,領(lǐng)取工具的流程,再把任務(wù)一一安排到不同的人群手中。居然分派得井井有條。
胡亥本想上前幫忙的,但一見這幕不由停下來,看雅各的表現(xiàn)。
雅各是本地人,溝通自然不成問題,在協(xié)調(diào)工作上很有一套,比如安排哪些人搬石頭,哪些人蓋房,哪些人做飯,哪些人管工具,他懂得從隊伍中快速找到合適的人選當(dāng)小頭目。
雖然沒有自命為工頭,但他能打著公子的旗號很快進(jìn)入指揮狀態(tài)。而且頗懂得恩威并重的精髓。
比如有些不聽話的,他不客氣就是抽鞭子,并不時嚷嚷做好了公子會賞一頓好飯吃,但大伙要努力,一邊鼓勵眾人一邊威嚇,并快速形成了一個以他為中心的小型領(lǐng)導(dǎo)團(tuán)隊。
“果然不錯。”胡亥深為贊賞,吩咐玲瓏道:“通知丁叔,中午時分,你叫雅各來我房間吃飯?!?p> 聽到這消息雅各受寵若驚,中午吃飯時小心翼翼只坐了半個屁股。
“不必緊張?!焙プ尪∈褰o他倒酒,然后便和他聊天,得知雅各自幼在夜郎長大,父母雙亡后在老祭主手下當(dāng)奴隸(夜郎此時正從部落社會向奴隸社會過渡),后來被靜木看中,學(xué)習(xí)了雅語和一些秦地文化,還和靜木走過商。
胡亥試探著問:“雅各,自你出生以來,最敬仰的人是誰?”
雅各道:“從前我敬仰老祭主,后來敬仰靜木先生,如今,我也很敬仰公子。”
“為什么敬仰我呢?”
“我聽靜木先生說了公子,公子做了很多難做的大事,而且公子能讓靜木先生那么尊敬,被祭主那么看重,肯定是厲害的人?!?p> 胡亥再問:“在來這之前,你靠什么為生?”
“我給靜木先生干活,采集、整理藥材,后來祭主把我和一些人賜給靜木先生了,如今是靜木先生的奴隸?!?p> “那你想恢復(fù)自由之身嗎?”
雅各想了想道:“不想。”
“為什么?因為不做靜木先生的奴隸,我又要變成祭主的子民,一樣要當(dāng)他的奴隸。就再也遇不上先生和公子這樣的人,我覺得跟你們在一起,活得更好。”
胡亥問:“祭主是怎么管理她的奴隸的?”
雅各簡單地概括了一下,和胡亥猜想的差不多,這個奴隸制剛萌芽的社會中,領(lǐng)導(dǎo)層獲取奴隸最直接的手段依舊是嚴(yán)刑酷法。但比起秦朝,夜郎的法律自然粗糙得多,可以說所謂的法律無非就是領(lǐng)導(dǎo)者的個人意志,說你犯法就犯法,沒有理由。
失去自由的奴隸生活有多悲慘自然是不用說的,像雅各這樣的屬于奴隸中的幸存者,通常奴隸不到三十歲基本勞累至死或被用于血腥的祭祀,要么就是死于戰(zhàn)亂中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茶木雅掌握的私家軍隊數(shù)量有限,能掌控的奴隸并不多,基本上還是靠宗教信仰來禁錮人們的頭腦。
胡亥心中有了清晰的概念,對丁叔道:“丁叔,下午你吩咐下去,雅各暫時任我們的工頭,統(tǒng)管營地建設(shè)的全局。”
又對雅各道:“以后你不僅是工頭,還是我在夜郎的副手。把事情辦好,我保證你會重重有賞。”
雅各大喜,倒頭便拜,“多謝公子?!?p> “你去忙吧?!?p> 雅各拜后離去。胡亥對丁叔道:“丁叔,現(xiàn)在收來的口糧供這些人吃多久?”
“目前只有七天的口糧?!?p> “好,考驗一下雅各,把每日口糧扣除兩成,且看他如何應(yīng)對?”
“是?!?p> 下午胡亥在房中開始精心盤算織衣工坊的事,珍瓏姐妹則為他端茶倒水,擦汗扇風(fēng),精心事奉,并在他有需要時隨時聽候差遣。
到得快傍晚時分,丁叔來報:“公子,雅各那小伙子果然有辦法。我說了以后要減少口糧后,他馬上組織幾個人去林中打獵,被充食物。而且他還自行制訂了一套辦法,給每個人干活的人記考勤,做得好的吃的就多,做得不好的吃的就少,用罰食物的方法來督促人們加快工作?!?p> “好!”胡亥一拍手,“果然是個頭腦靈活的小子,吾無憂也。”
他當(dāng)然高興,這是他在夜郎得到的第一個本地有力臂助,也是在夜郎打開局面的突破口,意義非凡。營地上有老成持重的丁叔管帳,汪平監(jiān)工,雅各管理,他可以放心騰出手來干別的了。
正在高興時,靜木回來了。
“公子?!膘o木神秘兮兮地報告,“公子所料不差,茶木雅宮中果然有阿琉的消息。”
“快講。”
“我從那名幸存的長老口中得知,茶木雅的衛(wèi)隊在叢林地帶找到了她的行蹤,雙方打了一場,但還是被她逃脫了??礃幼?,她一直在附近轉(zhuǎn)悠,對刺殺茶木雅不死心?!?p> 胡亥訕笑:“我說這么久茶木雅不召我入宮商議,果然分不了心。你看有沒有辦法先一步找到她?”
“不好辦啊,附近山地叢林復(fù)雜,誰知道她躲在哪?又怎么證明我們來找她沒有敵意呢?”
胡亥思索了一會,道:“確實,這事只能看運氣。這事且放一放,明天我義兄和仁杰兄應(yīng)該就要回來了,你回去準(zhǔn)備一下,我們明日中午出發(fā),到嚴(yán)道與他們碰頭?!?p> “諾?!?p> 靜木走后,胡亥思索著辦法,這時珍瓏上來給他加水添茶,惴惴不安地問:“公子,我能問下您為什么要找阿琉姐姐嗎?”
聽到“阿琉姐姐”幾個字,胡亥問:“你和她很熟嗎?”
珍瓏道:“她選為祭師前,我們本是住一個小寨的,同寨的孩子從小就認(rèn)識,她是我們的好朋友。”一邊的玲瓏也點點頭。
“那你們說說她的生平?”
珍瓏和玲瓏你一言我一語談?wù)撈饋?,阿琉出身平民,父母是獵戶,她五歲時父親打獵時失足摔死便與母親相依為命。她天賦異稟,后來越長越高,越來越比男人還強壯,十四歲被指定為祭師候選人。
“其實阿琉姐姐和我們聊過,她不想當(dāng)祭師,只想陪著她母親,但母親認(rèn)為這能給死去的父親增加榮耀,再加上寨民們也覺得,她是最有希望成為祭主的人,能給寨子爭光?!?p> 胡亥問:“她有什么愛好嗎?”
“愛好?就是打架,和男孩子打架,所有男的都怕她,因為打不過她。”
胡亥暗暗點頭,道:“你們放心,我找她不是想害她。她是你們的好朋友,我就更不會害她了。我找她是為了幫她。你們想幫她嗎?”
兩姐妹同時點頭。
“那你們有辦法找到她嗎?”
她們搖頭。
胡亥想了想問:“除了她母親外,她還有什么親近的人沒有?”
玲瓏道:“可能有一個,就是老窩叔。”
“老窩叔是誰?”
“是她家的鄰居。自她喪父后,老窩叔對她們母女很關(guān)照,她尊敬他像父親一樣?!?p> “老窩叔人呢?”
“好像阿琉姐姐出事后,被老祭主帶到宮里去了?!?p> 胡亥一聽,暗叫一聲“不好”,對珍瓏道:“老窩叔看來出事了。你趕緊去找靜木先生,要他去宮里打聽一下,老窩叔是否被祭主抓起來了?!?p> “是。”珍瓏匆匆離去。
珍瓏離去后,玲瓏雙手合十,高高舉起,單膝跪地,做了個奇怪的拜跪動作,喃喃念著夜郎語,這時胡亥的夜郎語只是略通一二,大部份聽不懂,好像是某種儀式。
“小玲,你在念什么?”
玲瓏道:“我在求維維奇大神,保佑阿琉姐姐平安無事,她是個很好的好朋友啊?!?p> 胡亥撫摸她的秀發(fā),“放心,我會保護(hù)她的?!?p> 約一個時辰后,滿頭大汗的靜木又趕來了,他顯然意識到事情有了轉(zhuǎn)機(jī),急忙去宮中打探后趕了回來。
“公子,查到了。老窩就在茶木雅宮中?!?p> 胡亥起身:“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