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做活
“娘，放心?！?p> 舒泯伸手握住舒母的手，認(rèn)真說道。
舒母輕輕點頭，不再開口。
舒泯漸大了，凡事心中自有分寸，有時候甚至穩(wěn)重得超乎自己想象。她說放心，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自己不必再多言。
“小泯——”
小玉從門外吭哧吭哧跑進(jìn)來，二話不說，就從懷里掏出幾個大白饅頭，朝舒母和舒泯手里塞。
“嬸嬸、小泯，快些吃?！?p> 說著自己也掏出一個大口大口啃起來，不料吃的太急，一個勁兒直打嗝。
舒母趕緊倒了杯水遞給她。
小玉接過水，咧開嘴朝舒母笑笑，“嗝——，多謝嬸嬸?！?p> 一氣將水喝干之后，大咧咧地抬起袖子朝嘴上一抹，扭頭問舒泯，“小泯，你向來最早，怎地今日這個時辰了還未上廚房去？連早膳都沒趕上?！?p> 舒泯抬頭看看魚肚白的天空，朝小玉笑笑，“一時忘了時間，真是有勞你了，還特意給我送饅頭過來?！笔驺瘟嘶问种械酿z頭。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小泯，你我二人這般關(guān)系，你便不要同我如此客氣了?！毙∮翊蟠筮诌值財[擺手。
適逢舒泯腹中咕咕作響，小玉一愣，二人對望一眼，接著大笑起來。
舒泯掰著饅頭細(xì)嚼慢咽，她吃不快，一快，便心慌，肚中也沉甸甸的難受。
她啃著饅頭細(xì)細(xì)盤算著，以后老孫的一日三餐該怎么辦？
想來想去也沒別的法子，只得自己多跑幾趟了，就當(dāng)是鍛煉腿腳了。
這段時間勤加鍛煉，倒是有幾分成效，手腳力氣大了些，也不那么孱弱了。只是想要練到以前的程度，訓(xùn)練量需翻個十倍八倍。
看來，以后還得起得更早些。
腦子雖是轉(zhuǎn)著，但幾乎一夜沒睡，舒泯也是困乏得很，連打了幾個哈欠，眼前也有些花，不住地伸手去揉眼睛。
舒母看得心疼不已，但也沒辦法，這段時間忙得很，各樣瑣事不停，是斷斷告不了假的。
舒母叮囑她，“泯兒，你一夜未眠，今日做事便不要像平日里那般認(rèn)真，須得放聰明些，能躲便躲，不要出十分的力氣。”
舒泯笑了，“娘，您平日里是最講究規(guī)矩章法的，怎地如今也教起我偷懶耍滑了？”
舒母摸摸她的長辮，“規(guī)矩是死的，再者說，循規(guī)蹈矩不一定就有好結(jié)果。最重要的是，什么規(guī)矩，都比不上你好好的?！?p> 小玉被她們說得一頭霧水，疑惑地?fù)蠐夏X袋，向舒泯問道，“一夜未眠？小泯，你真去偷人了?。俊?p> “呸！”舒泯點了點她的額頭，“你知道偷人何意？整日里跟著她們瞎說八道。”
小玉嘿嘿笑笑，湊上前去，“那到底是何意？你讀書識字，你給我說說？”
舒泯一下噎住，捏了捏她的臉，“小妮子，等你日后成親，問你夫君去！日后可別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了，叫人聽見必然笑話你，不知道個害臊?！?p> 小玉一聽，耳根子微紅，乖乖點點頭，不說話。
自己上老孫那里學(xué)習(xí)，苑里時時需要小玉幫自己應(yīng)付著，小玉待自己不錯，舒泯也沒打算瞞著她。
于是開口解釋道，“近日入寒苑的那位老者，學(xué)識十分淵博，我太淺薄，拜了他為師，下了工常去請教。昨日所學(xué)甚多，因而誤了時辰。”
小玉一聽，“我當(dāng)是什么事呢，你早些同我說呀。你只管去，苑里的活計我?guī)湍阕?。不用你沾手?！?p> 舒泯還未出聲，舒母便已開口，“那可不行。小玉，該她自己做的活，就應(yīng)當(dāng)由泯兒自己做。這苑里的活不算輕松，你做自己的都忙不過來，累得腰酸背痛。怎能讓你再做泯兒的？”
“這有什么的。我與小泯相投，難道情分還不抵這點活？”
舒泯接著開口，“正是因為你我二人是摯友。我豈能打著情分的旗號，將自己的事情推托給你。那便是利用了情分二字?！?p> 小玉急了，“這點小事算得了什么，我與你真心相交，便不在意這些。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定然給你。哪怕有一天要我這條性命，只要是你舒泯需要，我也絕無二言，你只管拿去?！?p> 舒泯趕忙捂住她的嘴，“瞎說什么呢。這些話可不能說?！?p> “那你的活我全幫你做了！”小玉叉著腰，不由分說的樣子。
舒泯無奈，“小玉，不用......”
“那你就是沒把我當(dāng)朋友！與我這般見外?！毙∮裼l(fā)生氣。
“不是......”
“那到底為何？”小玉的倔脾氣上來了，氣得兩腮紅紅。
舒泯無奈地看著她，“因為你太磨蹭了，自己的活都時時完不成。我若指望你，會被容姑姑打死的......”
“這......”
這倒是真話，小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是有些磨蹭，舒泯時常說自己，唯有吃飯的時候跑得快。
還老管自己叫“閃電”，不知何意。
“那，那大不了我日后麻利些?！?p> “別，以你干活的質(zhì)量，你還真只能慢慢來。我還不了解你？速度、質(zhì)量，一個不占，若是手腳快些，干的活還不如不干呢。我是不指望你幫我干活了，你啊，就給我放放風(fēng)吧，若是我提前走了，姑姑們來查，你替我多圓著些就是了?！?p> 小玉兩頰更紅，“舒泯，嬸嬸在呢。你給我留幾分臉面?！?p> 舒母看著兩人斗嘴，輕笑兩聲，“得了得了，時候不早了，快些去吧。再磨蹭一會兒，今日的活計就真干不完了?！?p> 兩人拜別舒母，一路上斗著嘴朝廚房跑過去。
送走二人，舒母照例準(zhǔn)備去郝姑姑處領(lǐng)些輕松些的活計，她也實在是有心無力，身子不爭氣，重些的活手腳沒力氣，背上的筋扯著生疼。
看著舒泯遠(yuǎn)遠(yuǎn)消失不見的身影，舒母抬手起來抹了抹淚。心中懊惱，真是沒用啊，這么多事情要泯兒自己去承受。
她捶了捶僵疼的小腿，翻出幾根布條，將外裳撩起來，將小腿緊緊纏裹住。
喘著粗氣扶著墻站起來，拖著步子朝門外走去。
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舒母抬起頭來，天空清澈蔚藍(lán)，太陽徐徐升起，所照之處皆是一片光明。
只是，總有這光明到不了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