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披星,船尾老漢慢慢劃著船,水面慢慢升起霧氣,船頭邊上的青衣公子安靜地坐在船邊,微閉著眼,一只手放在水面,指尖微觸著水面,水下水草蔓生。
葉念春坐在船邊,指尖微觸著沁涼的水,坐了一天的堂,倒也不是乏味,有些倦意,借著水的涼意,讓自已清醒清醒。
月色朦朧,迷霧漸起,青橋石上一紅衣女子撐著紅傘,坐在橋邊,衣帶垂在橋邊的石欄上,隨風微飄。
“天色已晚,姑娘為何還在此地?”葉念春看著那橋邊的女子,好心問道。
紅衣女子低頭看去,是一個清雋的公子,雙目清明,站在船板上,幽怨地說:“我在等人?!?p> “等人?”葉念春沒有看她的臉,有些疑惑,但又抱著醫(yī)者之心,好心說道:“還是莫等了,夜里歹人多,你一個姑娘家怎么敵得過?!?p> 紅衣女子移開眼,看著漆黑一片遠方,悲傷道:“可是我等的人還未來,我要等他回來,公子莫勸?!?p> “若那人要你這樣癡等還不來,也不是什么良人,姑娘還是回家吧?!比~念春好心勸著這個癡情的女子,畢竟一個女子在這太危險了。
女子不言,船兒劃過青石橋,再身看去,只見月色蒼白,兩岸柳樹依依,長長的柳枝垂在墨色流光的水面,空蕩蕩的橋上,哪有什么紅衣。
葉念春疑惑的看著那橋,又看了一眼,心?有些發(fā)冷,又搖了搖頭,問船尾的老伯:“剛剛橋上可有一女子?”
老伯聲音沙啞粗嚦,疑惑問:“大公子,哪有什么女子?”
沒有嘛?那剛剛是怎么回事?他看著那漸漸遠去的橋,回憶了一下,只記得打這一把紅傘,穿著紅衣有些質(zhì)問道:“我剛剛與一女子說話,你沒有聽見嗎?”
“我看公子雙目微瞇,以為是公子睡著了,還想題醒公子不要貪睡,水露重,容易著涼?!崩喜畵沃?,笑著疑惑道。
睡著了嗎?他伸出自已放在水面的手,見衣袖己濕透,他一向不會讓自己在外面處于一種不清醒的狀態(tài),他擠著衣袖的水,對老伯說:“下回換條水路回吧!”
“公子是遇到什么臟東西了嗎?”老伯好奇問。
葉念春一向不信鬼神,但剛剛,不想別人知道找了個借口,輕描淡寫道:“估計是睡著了,夢到了一些事,當了真?!?p> 待那扁舟消失在這茳茫夜色中,青石橋上又出現(xiàn)了那打傘的紅衣女子,鬼魅無比。
“公子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可以去五里庵的寒林寺求一個平安符,很靈的。”老伯好心提醒道。
葉念春攏了一下衣服,答應道:“有空去求一個?!?p> “其實今年的怪事特別多,”老伯搖頭道,戴著黑笠的看不出臉上神色,想必也是一臉憂心。
葉念春則有些興趣問:“怎么講。”若是平時,他估計也不會感興趣,只是一些傳訛,只有親身經(jīng)歷了,才覺得真實。
“每年都會淹死十幾個人,畢竟咱們這水鄉(xiāng),但是前不久春汛,一下子把攔汛捕魚的人一下子吞了二十幾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你說怪不怪?!崩喜f著,粗嚦的聲音化在空中,伴著那詭事,似在說書的無常一般。
葉念春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不過有些好奇的問:“攔汛有那么危險嗎?”
“公子你是學醫(yī)的,不懂我們這捕魚,靠水吃飯的。”老伯給葉念春解釋道,“春汛就是春天到了,山上的冰化了,所以很多水從山上流下來,流下來的水里還會帶著山上的魚,所以有人會去這些河口去布網(wǎng)。但是呢,那個水真的是又冷有時還帶著沒有化開的冰,水又急,有人沒注意在那冷水里抽了經(jīng),還有被冰撞死的也有?!?p> 葉念春聽著老伯講著著河上的事,估摸著他一輩子也不會去捕魚,當同行,就講得還很詳細,連什么魚賣什么價,還有一些魚混成什么魚賣。
船兒輕搖,輕風微拂,葉家在城東,距城西醫(yī)館有些距離,城西那兒多是些店鋪,一般有錢在城西做生意,而在城東安家,葉念春聽了一路,到了家。
鐵鈴輕晃,在這長夜里,一白衣僧人默默拄這著降魔杵走在青石板上,靜靜地看著天色的一輪明月,低頭輕聲說了口佛號。
一個身看布衣孩童拉住了僧人的衣角,灰白的眼睛無神的看著僧人,囗中卻是孩童有些尖銳的聲音,只聽他喜悅地說:“陪我一起玩呀?!?p> 回到韓家莊子時已是月上高天,青浪師兄弟兩個先是把小蓮送了回去,畢竟是一姑娘,天黑了也不好讓她送他們兩回這城郊的韓府。
然后就迷了路,畢竟之前他來的時候都是做的船,于是兩人沿著河,遇到了一些岔河口,就輕功飛過去,到了韓府門口,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遞上表明身份的牌子,管家就迎了出來,青浪淺笑著謝絕了管家給的一間房,說師兄弟兩人好久沒有聚在一起,兩個人一間屋子就行。一言看著那笑,無端地感覺到一股危險。
到了屋子里,一言立馬從師兄身邊閃開。
“去哪?”青浪雙眸微瞇著,看著躲到桌子邊的一言。
油燈下,一言看著端著臉的師兄莫名的覺得可怕,本來師兄就不愛笑,一臉嚴肅,現(xiàn)在又這樣看著他。
“知道錯了嗎?”青浪沉聲問,他一雙墨色的眼睛看著一言,坐在桌子的長凳上,用來招待客人的屋子里也就四條長凳,一個放著茶壺的桌子,和一張床。
“知道了,不該私自下山。”一言飛快地點頭,知道這個時候乖乖認錯,“師兄,你別打我?!?p> “你知道師父有多擔心嗎?”青浪責聲問道,剛剛到韓府還沒有見到韓三爺,他就接到師父的飛信,告訴他師弟跟著他來了。
他就急匆匆地走到河邊,正好遇到了來時搭的船女兒小蓮,便兩人去接這個小師弟了。
“我知道錯了,師父不是閉關嘛,師叔又愛喝酒,我一個人無聊,師姐又不告訴我他在哪,就你一個來這里祝壽,好吃好喝。”一言低頭辯解。
青浪看著師弟乖巧的樣子,估計他也沒有沒有放在心上,從小到大這個樣子不知道糊弄多少次了,心里嘆了口氣又想給他一個教訓說:“把晚課做了,明早練劍十遍?!?p> “啊,師兄,你是想讓我死。”一言大叫道,十遍劍,估計要到吃午飯的時候。
“不想做,我明天就把你送走。”青浪頭也不抬地說,打開自己的包裹,拿出紙筆,寫一個平安信給師父他們。
他可不會心軟,敢偷偷跟著他下山,他前腳剛下山,估計這小子就背著行禮顛顛下來了。敢下山不告訴別人,就要被懲罰的自覺。
“好吧?!贝嗽捯怀觯⒓床徽f,脫掉鞋子上床,拿出墨藍的書來讀了起來。
讀了一會,看著在燭火下寫這書信的師兄,開口說:“大師兄,你說小蓮姑娘怎么樣?”
“看你的書,才讀了不到一刻?!鼻嗬藲庑Φ馈?p> 道士不止是清修的,還有一種可以結婚的火居道士,可以成家。師父想讓他做一個火居道士,可以結婚生子的,沒有想到小師弟也對此上了心。
一言癟嘴,低頭看經(jīng)書,心想不識好人心,師兄這老冰棍,小蓮姐姐那么爽快的女孩子,可是不多見了。
又沒有過多久,一言抬頭想到了在那面館的談話,繼續(xù)問:“師兄,這里有什么好玩的?”
“閉嘴?!鼻嗬丝粗约罕粠煹芡蝗怀雎晫懚读艘粰M。剛剛想訓斥幾句,門被敲響了,青浪打開了門見是一個穿著灰衣的仆人。
“少俠,要洗漱嗎?”仆人恭敬地問。
青浪轉頭看向一言問:“你要洗一下嗎?”
“好啊。”一言立即把書放在了枕頭底下,像所有不愛學習的小孩一樣,動作快速,生怕師兄反悔。
兩人就去了洗灌房,有好幾個浴桶,還有幾個屏風,不過他們是回來的晚了,并沒有什么人,只有他們兩個人,泡了一會就回去了。
一言直感慨在這里比山上好多了,山上還要自己挑水,自己燒然后才能洗澡,哪像這里直接就有人準備好了。
青浪看著被泡的臉通紅的一言,像年畫上的小孩,摸上了一言的頭,把原本就亂的頭發(fā)弄的更亂了,像一個雞窩頭。
一言欲哭無淚地被師兄摸著頭后,心里默默發(fā)誓,壞師兄,等我長高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也要把你的頭摸成雞窩。邊走邊整理被師兄用內(nèi)力烘干的頭發(fā),讓它不要打結。
回到房間,一言里面撲倒床上,滾著然后裹到了被窩。想著再也不要理師兄了。青浪則準備把那封沒有寫完的信,繼續(xù)寫完。
很快沒有多安靜下來的一言又探出被子說:“師兄,你怎么要跟師父寫那么多字?”
青浪看著自己寫的三頁紙,他跟師傅說了自己以前來這解決妖眚的事,還有師弟平安到自己身邊的事,多嗎?媽的,被這小子帶偏了,惡狠狠地說:“不想睡覺,我們現(xiàn)在就出去比劃一下?”
“我睡著了師兄?!币谎月牬耍⒓从侄氵M了被窩,他想師姐了,還是師姐溫柔。
青浪寫完了信,還沒有什么睡意,想著要么看會書,拿起了自己帶的書。風吹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紙,青浪看見半開的窗戶,看見窗外黑色的枝干,把書信收好,走到了窗戶邊。
他看到那清暉如絲,撒落在院落,種的幾棵樹歪曲著,還有一兩棵開這花,風一吹,可以在這風中聞到這甜膩的香氣。
燭火微明,在一間小院子里,微微透出些暖意。而這大宅子里,燭火通明,在那一片黑的郊外,倒頗有一種原野上幽幽的鬼火的感覺。
蘇三畫梁
本文出現(xiàn)了兩種妖怪橋姬:是投河和待情郎的女子怨氣和愿力所化,年復一日在橋邊等著情郎歸來。 袖引小僧:無故死去的小孩所化,喜歡半夜拉著趕路人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