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今晚的休息地點是在臨縣的一個客棧,因為暗中巡查的原因,一行人十分低調(diào),并沒有驚動縣官。
等到了晚上,葉祺瑞敲響了葉浠語房間的門,手里拎著一個食盒。
“這是一些飯菜,今天白天一路奔波,中午沒能好好吃飯。下午你自己還一個人去了那趙家村的后山,晚飯也看你只是扒拉了幾口,便想著你這時候該餓了?!钡热~浠語開門后,葉祺瑞將食盒中還帶著熱度的飯菜親手?jǐn)[到小桌上。
葉浠語坐下后用筷子夾了一筷子小炒肉嘗了嘗味道:“喲,還是剛炒的?!?p> “這些菜可是你哥花了大價錢才從廚房收購過來的?!比~祺瑞打趣道。
此時房中只有兄妹二人,葉祺瑞說話也就放下了太子的架子。
“哦?這頓飯竟然如此金貴,真是感謝太子殿下慷慨解囊啦?!比~浠語笑瞇瞇道。
“那是,還不快把本太子的心意領(lǐng)了?!比~祺瑞故意板起臉,一臉嚴(yán)肅道。
“領(lǐng)命。”葉浠語順著葉祺瑞說道。
她心中溫暖,哥哥明顯就是看自己心情不好,才會故意說些打趣話,讓自己的心情能夠放松些。
等葉浠語將飯菜全部吃完,葉祺瑞才說出了此行的目的:“玉佩一事,怎么樣了?”
葉浠語聽聞這句話,正要喝水的動作一頓,臉上浮現(xiàn)一種略顯扭曲的笑意:“很順利?!?p> 順利到只要接著這么順利下去,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
“哦?”葉祺瑞觀察著葉浠語的臉色,“你想到了什么?”
葉浠語搖搖頭,不愿多說,只道:“到時候,你就可以遇見這位能使用玉佩的‘奇人’了。”
“有多‘奇人’?”葉祺瑞聽出了話外之意。
“竟然把我當(dāng)成不諳世事的千金小姐一樣哄騙,還妄想娶我。”葉浠語說起這件事時,那股惡寒之意又冒了出來,讓她條件反射性搓了搓手臂。
葉祺瑞從這三言兩語中琢磨出了今天發(fā)生的事,眼神變得凌厲,他比劃了一個動作:“要不要……?”
葉浠語搖搖頭:“哥哥不必?fù)?dān)心,此人心胸狹窄,目光短淺,要讓他消失絕非難事?!?p> 這就是要自己動手的意思了。
葉祺瑞并沒有過多糾結(jié),自己妹妹的手段可不比他差。
“既然如此,我就不插手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說實在的,我也是很好奇這位‘奇人’。”葉祺瑞道。
葉浠語知道哥哥與自己的想法對上,笑而不語,慢慢吃著桌上的菜。
等吃完飯,葉浠語躺在床上,腦海中將今日經(jīng)歷的事情又重新琢磨了一遍。
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遺漏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按照劇情,男主會在今天撿到玉佩,然后去收田中種的糧食,之后將第二天進(jìn)城采買的物件準(zhǔn)備好。
進(jìn)城?
葉浠語從床上坐起,她終于知道自己漏了什么了。
男主進(jìn)城后,誤打誤撞與縣官的掌上明珠在街邊相遇。隨后男主憑借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兒,成功騙取了小姑娘的好感。小姑娘心思單純,見快到中午了男主還沒有錢吃飯,便主動邀請男主到府上吃飯。
男主真會沒錢吃飯?
顯然那只是男主的借口。
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雖比不上皇室專用的名貴布料,但也是質(zhì)量和樣式極好的款式。
雖然男主沒讀過什么書,但衣服的好壞還是看得出來的。
這小姑娘一看便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家閨秀,若是能借此與她們家搭上關(guān)系,豈不是美事。
可以說,雖然男主是粗人一個,但野心卻一點不小,一門心思就爬上權(quán)力巔峰。
果不其然,這小姑娘是縣官家中唯一的千金。
自此,男主便與這縣官搭上了關(guān)系。
等之后正式起兵造反,這小姑娘就是男主身邊的第一個紅顏。
搭上關(guān)系……搭上關(guān)系?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這旱災(zāi)最開始就是從黃州臨縣開始的吧?
父皇的第一筆撥款是給黃州臨縣的,不翼而飛的地點也是在黃州臨縣。
一個猜測浮現(xiàn)在葉浠語腦中。
這錢款的去向,肯定和縣官有關(guān)系。
哥哥明日便會去拜會縣官,這是個機(jī)會,正好可以近距離阻止男主和縣官搭上關(guān)系。
……
翌日。
葉浠語為了不耽誤葉祺瑞的時間,特意起了個大早。
“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葉祺瑞看到葉浠語下樓走到大堂,還很驚訝。
葉浠語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你不是想見見‘奇人’嗎?今天就可以見到了。”
葉浠語靠近葉祺瑞,小聲道:“這玉佩在趙勇軍身上才能使用,但我說玉佩是我的家傳之物,所以等你看到趙勇軍后,就直接問玉佩的能力,那時候,你知道為什么我要費那么多心思了?!?p> 葉祺瑞點點頭,應(yīng)下了。
等走出客棧,葉祺瑞便指派了一個人去打聽縣官府的位置,等到了縣官府后,一行人直接驚呆了。
雖然葉浠語早就設(shè)想過縣官府的種種樣子,但卻還是沒有真實看到的來的震撼。
不論是瓦片還是朱漆大門,都是民間允許使用的最高規(guī)格。更別提那墻外伸展出的一枝海棠,懂的人一看便知是極為名貴的品種。
光是站在縣官府外,就能讓人直觀感受到這位縣官的資產(chǎn)雄厚。
“這縣官,真是風(fēng)雅有趣?!比~祺瑞看著縣官府,說了一句。
“我們此行不就是來驗證他的風(fēng)雅的嗎?”葉浠語回道。
看到這鋪張的一幕,葉浠語那縣官貪污賑災(zāi)錢款的猜測更是信了幾分。
一行人下了馬,來到縣官府的大門處,隨從上前敲門,敲了好久,才聽見門內(nèi)傳出一個聲音:“這縣老爺府上的大門也是你能夠隨便敲的?”
聲音的主人將大門打開一道縫,問道:“知道這是縣老爺?shù)母??拜帖呢??p> 葉浠語心中好笑,正想上前理論,卻被葉祺瑞拉住。
葉祺瑞上前一步,拱手道:“我乃京城秋家秋溪云,此次前來拜會縣老爺?!?p> 小廝將門縫開得更大了些,一個腦袋探出來對著葉祺瑞仔細(xì)打量,看到葉祺瑞穿的樸素,心中便給葉祺瑞打上了說謊的標(biāo)簽。
“什么秋家少爺,沒聽過,快滾?!毙P毫不客氣道,欲將門關(guān)上。
“等等?!比~浠語叫住小廝,問道,“你家縣老爺一定要拜帖才能見嗎?”
見葉浠語這么問,小廝鄙夷道:“那是,縣老爺可不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
“那如果有百姓前來請縣老爺主持公道呢?”葉浠語又問。
“縣老爺可不是那種人想見就能見的?!毙P嗤笑一聲,仿佛在嘲笑葉浠語怎么會問這樣顯而易見的問題。
葉浠語成功套出了話,和葉祺瑞對視一眼。
葉祺瑞掏出代表著皇家身份的玉佩,遞給小廝:“既然不是想見就能見的,那這個可以當(dāng)做拜帖嗎?”
小廝接過玉佩正想趕緊打發(fā)走人,卻發(fā)現(xiàn)玉佩上竟然雕刻著龍紋和一個“葉”字,一個手抖,差點把玉佩摔倒地上。
龍紋?
這可是皇家象征。
“可別摔了,這東西,你家不是想見就能見的縣老爺都賠不起。”葉浠語提醒道,捂著嘴笑了兩聲。
小廝顫顫巍巍的將玉佩歸還給葉祺瑞,打開大門:“不……不知是太子殿下大駕光臨,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p> 說罷,便在一側(cè)保持著彎腰的動作,這態(tài)度,和之前簡直是天差地別。
“帶我們?nèi)ヒ姾榈铝x?!比~祺瑞邁過門檻,朝著小廝說道。
葉祺瑞直接連官職都不叫了,直接叫起了縣官的大名。
“是,是?!毙P連忙點頭,在前面領(lǐng)路。
看著府內(nèi)珍貴的一草一木和精心修建的假山流水,葉祺瑞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
這縣官,看來有大問題。
等走到正堂,葉浠語便見到了洪德義。
此時洪德義正站在正堂門口,一見到葉祺瑞和葉浠語,立馬笑道:“恭迎秋少爺和秋小姐光臨寒舍。”
洪德義在葉浠語他們走到正堂前便得到了消息,立馬放下手中的不知道第幾個小妾,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在葉浠語他們前面到達(dá)了正廳。
“若您這也叫寒舍,那我們住的地方怕是可以叫茅屋了?!比~浠語還是笑瞇瞇的樣子,說的話卻是一點不留情。
“哪里哪里,秋小姐說笑了?!焙榈铝x賠笑,掏出手帕擦了擦肥肉層層疊疊的臉。
等眾人落座,洪德義親自端著茶壺來給葉浠語和葉祺瑞添茶:“不知秋少爺和秋小姐前來,是有什么事?”
葉祺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自然是前來看看你這個縣官做的是否清正廉潔?!?p> “下官當(dāng)了這個縣官后可謂是兢兢業(yè)業(yè),從來沒有做過一點對不起百姓的事情啊?!焙榈铝x一聽這話,立馬信誓旦旦的保證。
“兢兢業(yè)業(yè)到不是百姓想見就能見?”葉祺瑞將茶杯放到桌上。
“這……這是因為在下日理萬機(jī)嘛?!焙榈铝x心中暗罵那個將自己平時作為全抖出來的小廝。
“日理萬機(jī)?我父親都不敢說自己日理萬機(jī),難不成,你比我父親還繁忙?”葉祺瑞看著洪德義,突然厲聲道,“洪德義,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貪污錢財,不體恤百姓?!?p> 洪德義嚇得直接跪了下來:“冤枉啊,冤枉啊?!?p> “那你倒是說說,冤枉在哪里???”葉祺瑞冷笑道。
“這……這……”洪德義支支吾吾,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洪縣官,貴府上的茶倒是不錯,本公主今兒個也是第一次在除了皇家以外的地方喝道?!比~浠語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洪德義額頭冷汗直冒,半天也沒想出什么解釋。
就在洪德義快要頂不住的時候,正堂外傳來一個嬌俏的聲音:“爹爹,我今日在外面遇到了一個有趣的公子,帶回來給你看看?!?p> 一個穿戴著昂貴服飾的女孩從外面走進(jìn)來,手上還拉著一個穿著粗布的村夫。
女孩一進(jìn)門便看到跪在地上的洪德義,連忙上前扶起自己的爹爹:“爹爹,這究竟是怎么了?”
洪德義哪敢起來,他甩開自己愛女的手,呵斥道:“還不快跪下?!?p> “爹爹。”洪小姐自打出生以來就沒被自己爹爹呵斥過,委屈一下子就涌上心頭。
洪小姐跺了跺腳,視線轉(zhuǎn)向端坐在椅子上的葉浠語和葉祺瑞身上:“你們是什么人,竟然敢讓我爹爹跪下。肯定是你們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說吧,多少錢能夠解決?”
聽了這番話,葉浠語內(nèi)心對于這位洪小姐也算是刮目相看。面前這種局勢竟然還覺得是他們逼著洪縣官下跪,這種人也算是世間罕有了。
難怪隨便在大街上遇到了男主就想著要帶回府,也不想想萬一是惡人該怎么辦。
如果這種人出生在一個稍微普通一點的家庭,早就不知道被騙到哪里去了。
葉浠語本想開口嘲諷,但又看到了那個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趙勇軍,想起自己的身份現(xiàn)在是“不諳世事的千金大小姐”,連忙換了個語調(diào)。
“哎呀,這位洪小姐,我們是京城秋府的人,今日是奉了皇帝陛下的旨意,前來慰問洪縣官?!比~浠語掐著嗓音,“誰知洪縣官恪守禮節(jié),一看到皇帝陛下的信物,竟是直接跪了下來?!?p> 說罷,葉浠語站起身,親自伸手扶起了洪德義,又道:“洪縣官不必?fù)?dān)心,皇帝陛下對于您的所作所為都是了解的,該有的‘賞賜’不會少?!?p> 洪德義手腳冰涼,不知這兩位貴人在想什么,又不敢反駁,只好愣愣的點頭附和:“對對,就是這樣?!?p> 趙勇軍本來是今天進(jìn)城賣些小玩意兒,沒想到有一個衣著不凡的女孩相中了自己小攤上的一個玩意兒,與女孩聊了一會兒后,女孩竟然執(zhí)意要帶自己回家招待。
趙勇軍想想自己不虧,便一路跟著女孩來到了縣官府。沒想到更大的驚喜還在后頭,他竟然在縣官府中遇到了那位秋雨晴小姐。
雖然早就知道這秋雨晴家中非富即貴,但卻沒想到,竟然能直接讓縣官下跪。
趙勇軍走上前,又是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秋小姐。”
葉浠語回了一禮:“趙公子?!?p> 葉祺瑞見葉浠語態(tài)度不對,看向趙勇軍:“這位是……”
趙勇軍剛想說話,葉浠語先嬌羞的笑了起來:“哥哥,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位公子呀,我已經(jīng)將家傳玉佩交給他了?!?p> 葉浠語朝葉祺瑞擠擠眼睛,示意葉祺瑞不要脫離劇本。
“哦,哦,這就是那位趙公子啊?!比~祺瑞反應(yīng)過來,走下座位,也是行了一禮。
“哥哥,皇帝陛下的事情我們也辦的差不多,只差回京稟報了,而且快到飯點了,要不請趙公子去酒樓小聚一番?”葉浠語瞟了一眼洪縣官,特意加重了“回京稟報”四個字。
“正好,我聽說這臨縣,有家酒樓十分有名?!比~祺瑞對于這縣官也差不多是有數(shù)了,便順著葉浠語的話說道。
洪德義看著一行人遠(yuǎn)去的背影,覺得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洪小姐卻還是忿忿不平:“他們憑什么把我?guī)Щ貋淼目腿藥ё撸l給他們的膽子?”
洪德義沒說話。
“爹爹,你倒是說句話啊,這群人究竟是什么來頭?”洪小姐不依不饒。
洪德義看著女兒這般模樣,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甩手給了一個巴掌:“什么來頭?你知道他們是誰嗎?是皇家的人,那位秋少爺是當(dāng)今的太子殿下!”
洪小姐被一下打蒙了,摸著臉上火辣辣的巴掌印。
“來人,將小姐帶下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能出房門?!焙榈铝x揮手招來幾個小廝,將洪小姐直接帶下去關(guān)了禁閉。
洪德義站在正堂中,等心中的怒意平復(fù)后,步履蹣跚的往書房走去。
如今自己的事情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為了保全自身,他只能主動辭官并將家中所有錢財全部捐贈給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