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青放下女孩的手,笑了笑,
“沒事,你會好起來的?!?p> 女孩搖搖頭,眼神里是看透生命的淡然,
“別安慰我了,我的身體我知道,其實半年前我以為病情得到了控制,但沒想到前陣子又復(fù)發(fā)了,而這一次已經(jīng)控制不了,”
女孩說著,強行打起精神,
“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資深老病人呢!想要咨詢病情,可要收費的喲!咳咳……”但剛裝不了幾秒,就又拼命咳起來,
蘇黛青趕緊把床頭桌上的水遞過去,女孩喝了口水才稍微好一些,
“皮皮~”懷里的小豬也十分擔心自己的主人,
“皮皮,別擔心,我還好好的!”女孩溺寵的跟自己的小寵物,說著話,
“皮皮很通人性,這兩個多月以來,不知道為什么,醫(yī)生和護士都好像把我忘了一樣,都不來看我了,只有皮皮偷偷溜到醫(yī)院來陪我,給我找吃的,用的,”
“要是沒有它,我可能早就死了?!?p> “你,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嗎?”蘇黛青輕輕地問道,
“外面?”女孩有些疑惑,
“外面怎么了嗎?我不太清楚,這么長時間以來,沒人來幫我,我就沒有出房門一步?!迸F(xiàn)在連舉起手都有些吃力,
“我手腳不便,有一次差點就把門打開了,卻被皮皮發(fā)現(xiàn)了,我就只好回床上躺著,安心享受皮皮的伺候呢!”
“看來我注定是個嬌貴的主呢!”女孩不敢笑得太厲害,就瞇起眼睛,呼吸有些吃力,身體微微一前一后的搖晃,有點像午后抱著一只小貓,坐在搖椅上曬太陽的老太太,感受生命的流逝,卻又勇敢的吸取最后一絲溫暖,
蘇黛青和趙書凱一時沒有說話,這四個還活在末世前的女孩,心靈如此干凈,不想讓她被這外面的渾濁污染了,
“外面挺好,就是病人太多,醫(yī)生護士忙不過來,唉,真是沒辦法!你有這豬,還挺不錯的!”
皮皮一聽,不樂意了,
“皮皮~”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
趙書凱笑起來,這豬挺有意思的哈,不過你即便聽出我在笑你,你又能怎么樣呢!趙書凱很得意,眼睛隨意往四周看著,卻在桌子上看到一個相架,
趙書凱把照片拿起來,照片上是一家三口,中間是個笑容燦爛的女孩,照片里,女孩手捧著一個獎杯,一手拿著證書——全國小提琴大賽金獎!
“小提琴金獎?!你好厲害!看你爸媽,笑的多高興!”
“……是嗎……”不知怎的,女孩聽到這句話,反而有些落寞,
“希望吧……他們……已經(jīng)死了好多年了……”
趙書凱不解,照片上的女孩和現(xiàn)在的年級差不多?。?p> 他再次仔細的看了看照片,發(fā)現(xiàn)這張照片,女孩背后的父母其實是從別的照片上剪下來粘上去的,
女孩有些激動的看著趙書凱,
“你說,我爸媽會高興嗎?”
趙書凱點點頭,但女孩就像沒看到一樣,也不認可這個回答,自言自語起來,
“不,他們不會高興,在她們眼里,我就是個不爭氣的女兒,”
“我還記得那天,是我12歲的生日,他們要帶我去看小提琴的演奏晚會,就在路上,發(fā)生了嚴重的車禍,車禍發(fā)生的那一瞬間,他們兩個都本能的護著我……”
“我只感覺很痛,很痛,過了很久,聽到了,外面?zhèn)鱽矸蟹袚P揚的聲音,還有我媽的呼喊聲,她一次次的喊著,”女孩別過頭,眼淚悄悄順著臉頰滑下來,
“她喊著‘先救我女兒,先救我女兒……’,”女孩吸了吸鼻子,已經(jīng)有些說不出話了,過了好久都沒有聲音,只有默默的啜泣聲,
蘇黛青和趙書凱靜靜地等著,沒有插話,
“再后來,當我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我的一雙腿都沒了,更糟糕的是,因為失血過多,媽媽在搶救的路上就沒了……”
趙書凱震驚的看著女孩的被子,本以為那里平平的是因為女孩太瘦了,沒想到竟然是因為——她失去了雙腿!
“是我害死了媽媽,都是我……”
“怎么會呢?全天下的父母都是可以為了孩子犧牲一切的呀,你只要好好的活著,就是你父母的希望啊!”趙書凱趕緊安慰著,
“不,你們不知道,我從小,媽媽就逼著我學(xué)小提琴,還一直說我很有天賦,但我從不這么認為,我覺得是她強行的把自己沒有完成的夢想放在我身上,我只是個幫她實現(xiàn)夢想的傀儡而已,我有自己的夢想……”
“所以我經(jīng)常和她對著干,每次都故意拉錯,或者裝病不去學(xué),一次又一次讓她生氣,即便是發(fā)生車禍那一天上午,我們都還在爭吵著……”
“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他們就這樣離我而去了,我總覺得他們是在懲罰我,故意躲起來,只要我聽話,把小提琴的獎項全都拿回來,他們就會出現(xiàn)的!”
“所以我拼著命的去努力,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確實獲得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獎項,但是他們還是沒出現(xiàn)……”
思濃已經(jīng)哭不出眼淚了,
“不過沒關(guān)系,我快要去跟他們團聚了,到時候再告訴他們,女兒沒有讓他們失望,我有很認真,很認真的去學(xué)小提琴,很認真,很認真地過好每一天……”
蘇黛青眼睛也有些濕潤,自己那么久沒回去,藍堡星球的爸媽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趙書凱從小沒有媽媽,小時候非常叛逆,經(jīng)常跟父親對著干,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大老爺們,又當?shù)之攱尩?,肩膀上挑著的擔子有多重?p> 沒有,趙書凱從來沒想過,
相反,也經(jīng)常和父親對著干,以為這是一個少年的個性,不想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只當一個小小的廚師,不想練刀工,不想鍛煉胳膊炒菜,不想分辨食材,不想記菜譜,
不想,一點也不想!
但……趙書凱喉嚨也有些發(fā)酸,說不出話來,
“你爸媽會為你感到驕傲的,你很出色,”蘇黛青握著思濃的手,手心有著因為長期拉小提琴而留下的繭子,雖然粗糙,但卻有著那么厚重的責任感,那是一個人努力過而留下的痕跡,
手心十分冰涼,指節(jié)細長蒼白,握起他的手,仿佛就是在摸骨趾一樣,
蘇黛青慢慢的調(diào)動起異能,把異能輸送到思濃的身體的,雖然拯救不了她的性命,盡可能的給她補充一些生機,讓她多多少少舒服一些。
思濃的臉色終于好了些,
“謝謝!”